凄风惨雨笼罩诺城。
威严肃穆的神殿岛披上了一道哀婉朦胧的纱衣。
越过岛屿边缘杂草蔓生的蜿蜒小道,深入临海的幽邃山体。
蜡烛和火盆的光芒照出一间四壁镶嵌钟乳石,地面刻画六芒星阵的实验室。
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男子躺在法阵中央,突然浑身一个激灵,睁开了狭长的眸子。
他略带茫然地打量四周,下一秒,仿佛受到极大的惊吓,脸色唰一下雪白。
鼻翼抖动、呼吸急促,套着反魔法金属镣铐的四肢不受控制地抖动。
哪怕已经离开了三十年,这个奋斗了上千个日夜的地方,仍然令他难以忘怀!
“马提鸥·西库拉…还认得我吗?”
幽静的实验室里,响起一道锉刀般沙哑难听的声音。
几个男人走出了钟乳石后的阴影。
为首的男子大片暗红色的皮肤显露在外,猩红的眸子好似血色深渊,笔直注视他的脸,无边无际的恨意和杀机满溢而出,好似剔骨的钢刀,要将他千刀万剐!
而在他身边,几个穿着轻便皮甲,身形矫健,气质凛冽的男人,野兽竖瞳闪烁幽光,同样盯着他。
“什么马提鸥?我压根不认识!”
奥洛夫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一转眼认出了旁边几人的身份,
“好啊,原来是你们,蛇派猎魔人!竟敢绑架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声嘶力竭地大喊,脸颊上的肌肉因为恐惧而扭曲、保养良好的英俊脸庞完全变形,
“你们这是公然违背协议!破坏诺维格瑞至高无上的真理!”
他激动得唾沫横飞,
“只要任何一个人发现我失踪,你们将大难临头!”
“识相的马上放我走!否则从今往后,诺城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地!”
“哈?马提鸥阁下,”奥克斯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你似乎没搞清状况,自身难保还有心思威胁咱们?”
“别废话了!还记得这个地方?还记得这位被你们伤害、虐待,毁容的凯亚恩兄弟?!”
马提鸥胸膛高高鼓起,脖子上青筋突兀,嘴唇颤抖,他却只是盯着那噩梦般可怖的人形说不出一句话!
他这下子认出来了,那个躺在手术台上,被他和老师折磨成一滩烂泥,最后惨遭邪灵夺体的猎魔人。
可此时此刻,他那猩红闪电般的眸子里分明闪烁着理智和仇恨的光芒。
马提鸥有了那么一瞬间的迟疑。
邪灵附身者恢复正常?从来没有先例。
他怎么做到的?!
恍然间,那人凑了过来,带着一阵腥风恶狠狠地拽住他的衣领,巨大的力道掼入胸膛,将收藏家摁倒在地。
他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口腔里泛起腥甜。
然而他说不出话来!
那张爬满蜈蚣似丑陋疤痕,不似人类的脸庞凑到他鼻子前。
冰冷的眼神,仿佛在审视一个死人。
然而嘴角却扬起一抹弧度,没有笑意,激动中夹杂着神经质。
“杂碎,王八蛋!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呐,我早就发过誓,你们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我必十倍百倍地奉还!”
“今天,让你好好感受我的痛苦!”
神态、语气,冰冷、残酷,好似钢针反复穿刺他的心脏。
他呆若木鸡,害怕地无法呼吸、心跳也仿佛停止。
光是想想这个曾经在自己手术刀下哀嚎、求饶的家伙,会怎么对付自己,他就感觉生不如死!
“唉,不得不说你是个幸运的家伙。现在,深呼吸,好好享受最后的‘愉快时光’…”凯亚恩突然松手,向后走开,“来见见你另一个债主吧!”
话音落。
猎魔人身后走出一个狗熊般强壮的男人,满脸横肉疲态尽显。
因为伤心、愤怒,眼眶泛着红,表情扭曲。
而他怀里抱着一位身材纤细的女孩儿。
苍白美丽面容是那么地招人喜欢,那么地熟悉。
是啊,那个他考察了好几年的黑日之女,尚未成熟的收藏品。
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对魔法科学笃信不疑的马提鸥,平生第一次怀疑这个世界,存在着某些正义的神明。
否则,一天怎么会有两个仇人找上门?
“噗…”
陶德温柔地将爱莎放到放到术士身前,替她抚平额角的金发。
瞪圆了眼睛。
伸出常人大腿粗细的胳膊,捏住仇人的脖子,将他提到半空。
“王八蛋,狗娘养的东西!立刻,马上,解除爱莎身上的恶毒法术,救醒她!”
“唔…呃…原来这个可怜的孤女,还有个父亲。”马提鸥像只布偶似被丢在地上,转动目光打量周围的猎魔人,又低头扫了眼套着反魔法金属镣铐的手脚。
现在的处境。
魔力惨遭封锁,附魔装备也被取走。
数名猎魔人虎视眈眈。
毫无疑问,他必死无疑!
那么凭什么合作?
“呵呵,毫无艺术细胞的莽夫!你想让我亲手破坏一件即将完工的艺术品?”马提鸥按揉着脖子上青肿的淤痕,摇摇头,“横竖都是死,我为什么不带着这个可怜的女孩儿一起上路!”
“砰!”
沙包大的拳头一拳击中他的腮帮子。
马提鸥捂着脸跌倒在地,一大团青肿鼓了起来,英俊的小白脸被破坏殆尽。
“王八蛋,还想谈条件!?我现在就把你打成肉酱!”
狂风暴雨般、拳打脚踢。
马提鸥好似一个沙包般左右颠簸,单薄的身体仿佛随时都要散架!
但他一声不吭,倔强地瞪着眼睛,挑衅般环顾众人。
“咚!”
马提鸥迎面倒地,英挺的鼻子被打得向左歪斜,喷薄的鼻血在脸上肆意流淌。
陶德喘了口粗气,再次扬起了拳头。
“伙计,几拳打死他未免太过便宜。”
瑟瑞冷哼了一声,将一口木箱子摆在马提鸥面前。
掀开木盖,露出一系列闪烁寒光,小巧精致的刑具:
镊子、手术刀、钳子、钢钉、钻头……
瑟瑞特抽出一把手术刀,慢条斯理用指肚摩挲刀背,说出恶魔般的话语。“我听说过,大部分术士都在魔法学院里接受过抵抗精神控制的专项训练。咱们的法印对你起不到啥效果,所以来玩点新花样如何?”
琥珀色的眸子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们打个赌,待会儿如果你能坚持两个小时不服软,你将重获自由!否则…哦,不,没有否则。”
“这么好玩的事情可不能一人独占!”奥克斯在瑟瑞特旁边蹲下身体,拿起一枚镊子,火光照出他惨白的牙龈,“咱们一人玩半小时吧,但先说好了,得控制好分寸。千万别把玩具提前玩坏了。”
“放心,我包裹里多的是各种药剂,金盏花药剂,还有猎魔人专用的燕子魔药。术士经过魔法改造,想必能喝几瓶?反正,他肯定死不了!”
年轻的猎魔人伸手一摊,数个闪烁莹润光泽的药罐在马提鸥身前一字型排开。
术士的嚣张气焰瞬间熄灭,鼻血糊花的脸部,肌肉抽搐,相比于一众猎魔人瘦削得多的身体抖如筛糠。
“诺城附近不是藏着一只变形蛛?抓过来把他俩关一起。过一个月,就能收获一窝小蜘蛛,搞个炭烤蜘蛛腿。”光头大汉面无表情地扫了术士一眼,“你做过类似实验?相信我,蛛卵在体内蠕动的感觉,非常销魂,比你去长矛洞穴找乐子,要‘快活’得多。”
“用不着那么麻烦,待会儿先让我把皮给剥了,撒点盐,再把他的肉一刀一刀割下来!”凯亚恩和猫鹫并肩而立,一红一绿两双眼睛,犹如饿兽,放出幽幽的光芒,“猫派的传统手艺,三百六十刀,割完前绝不会让人咽气。”
说着,凯亚恩拿起了手术刀!
“停!”马提鸥突然大叫一声,垂下脑袋,
“噗通——”
双膝磕地,诺城三巨头之一,马提鸥·西库拉,跪倒在猎魔人面前。
“我会解除法术,但我…只求诸位给我个痛快!”马提鸥仰起头,因为屈辱和恐惧,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不要折磨!”
“原来你也是个欺软怕硬的懦夫。不过愿意合作是个好态度。”
“现在说出办法,折磨可以少一半,一百八十刀。”凯亚恩粗糙有力的手掌按住了术士的肩膀,手术刀在他眼皮上晃悠了一圈,蓦地一贴一拖,拖曳出一条细长的血口。
鲜血从眼皮渗出,术士的一只眼睛被染成血红,
“我已经失去耐心,最后给你三秒钟考虑,同不同意?”
“咕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