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现她了?
这怎么可能呢?
阿黛尔自认自己非常小心翼翼,这里这么黑,只有彩色玻璃窗透过来的隐隐约约的月光作为唯一的光源,她怎么可能发现她了呢?
苏薇女士说完那句之后就没了下文,这无言的寂静反而是更强的压力。
她是不是这个时候应该站出来,尴尬地打声招呼?
正当阿黛尔犹豫的时候,另一道声音凭空从她的头顶响起,“他还是老样子啊,总是如此在意自己的所有权……”
这里还有第二个人?
阿黛尔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她的地图上还是显示只有一个圆点,但是这里怎么会有两个声音?
如果第二道声音的主人一直都在的话,那么岂不是说她的一举一动全被对方看在眼里?
这远比苏薇女士发现了她来的要更吓人。
阿黛尔感觉自己的后背冷汗津津,她大气儿也不敢出地僵在神像的背后,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那个声音的主人为什么一直没说话?
她有什么目的?
因为对方在地图上根本不显示,所以阿黛尔无从判断对方对她是善意还是恶意的。
正想着,苏薇女士回答了那个声音,“主不是你我能够妄议的,你该离去了。”
“他真无趣。”第二道声音不满地回答,“大半夜把他的主教叫起来,只是为了驱赶一个无家可归的老人。”
苏薇女士没说话,只是拒绝之意很明显。
教堂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这几分钟对于阿黛尔来说是十足的难熬,一方面来说,苏薇女士现在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只要她往神像后面看一眼,就能够立刻发现正蹲在这里的她。
另一方面,这诡异的第二道声音出现这么久了,她的地图第一次失灵了。
最终,还是第二道声音先做出妥协了,“好嘛,他真的很小气,那我走了……”
教堂再一次陷入安静之中。
只是苏薇女士没有动,阿黛尔也没有动。
又是几分钟过去,苏薇女士叹了口气。
这叹息简直要把阿黛尔的心都提起来了。
好在苏薇女士这话仍旧不是对她说的,“主说,您不会在第一次就走。”
“不是吧!”第二道声音紧接着响起,“他连这些都要说出去么,这让我把我的脸面放在哪里呢……好了,你快回去吧,他应该告诉你了,第三次我总会走的,我只是想重新来这里看看嘛,我不会做什么事情的……”
也许是见苏薇女士没动,那第二道声音又继续说,“他很清楚我的情况的,不信你现在可以祈请他……”
“不必了。但愿您能够重视您的承诺。”苏薇女士行了一礼,“希望能在大审判日再次见到您,祝安好。”
“一点都不诚心实意。”第二道声音戏谑地嘲讽道。
苏薇女士没理会,她行过礼之后不知为何,并没有从神像旁边穿过,而是一步步倒退着从原路返回了。
她的动作让阿黛尔松了口气,先不论为什么对方有这么诡异的举止,但她这样做,阿黛尔就不用担心自己暴露了。
只是这一口气卡在半道了,她才想起来,这儿还有一个呢!
听对方的口气,似乎和新教的神都认识……但是并不是很被苏薇女士所尊重……说起来,原来苏薇女士是主教级别的人物么?
帝国是一个君主立宪和教会共治的国家,只有在王都,帝国议会的权利才能够碾压教会的权利,在帝国的大部分城市里,都是象征着议会力量的警署和教会平起平坐。
但是在维斯康纳城,很奇怪的是,警署的力量似乎弱于教会。
梅兹女子监狱,严格说来也就能算警署微不足道的一个部门。
教会的主教……尽管不是大主教,也掌握着很高的权利了,这个身份基本上能够和警署议事厅厅长的身份相当,那可是整个威斯康纳城的二把手!
所以为什么主教级别的人物会来这个女子监狱里面当一个小小主管?
这些事情,明天她可以问一问萨拉或者塞西莉娅,阿黛尔心里琢磨着,一边祈祷着刚才那道声音真的如他承诺的那般,已经选择离去了。
不过阿黛尔今晚着实是没什么运气。
她刚要走,就听道那熟悉的声音响在她的耳畔,“你要走了?”
她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是的。”
“你好紧张啊……这真的很有趣。”那声音一会儿从她左边传来,一会儿就又到了右边。感觉像是一个无形的东西正围绕着她打量一般。
她被这声音包围在原地,竟无端从心底涌出一股愤怒的情绪来。这情绪一起,连带着她的畏惧感都去了大半。
她讨厌这种被人当作稀有物品打量的感觉,好像自己没有一点自主的权利……
她一言不发地准备往住所走。
“你又不紧张了……我就说嘛,这才是你……”
“你认识我?”阿黛尔猛地站住,看向虚空中的一点。
上一秒,这个声音是从这个方向发出的。
“我……呃……我的天赋和人的灵魂有关系,能看到你灵魂的样子……灵魂中的你……”
阿黛尔打断了他的话,“我的灵魂?你看到的是一个人么?”
“谁的灵魂是两个人呢?”那声音渐渐又强势起来了,“我看你的灵魂啊……”
“你认识我。”阿黛尔肯定的说。
不是人数的问题,而是她自己很清楚,她的灵魂此刻是个建筑,根本就和人没关系!
“我……你怎么这么自恋呢?”那声音妄图改变话题。
“你绝对认识我。”阿黛尔再一次重复,“你认识我的时候,我是什么样子?”
“我和你说,太聪明了不好……只有愚笨的人才能够度过大审判日,聪明的人是活不长久的……”那声音逐渐淡去,带着股怅然若失的味道。
“大审判日是什么?”阿黛尔追问。
然而那个声音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知道也对你没有什么益处,你知道的越早,它也就到来的越早……审判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阿黛尔……我很期待再次与你的会面……”
被她揭穿之后,那声音并没有继续隐瞒下去,只是他的声音听起来越来越虚弱,越来越虚弱,最后像是一阵风一般,被吹得消散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