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满拳茧的巨拳和覆盖鳞片的利爪撞在了一起,碰撞激起的冲击波掀起一阵狂风,将区域内地板上的玻璃碎片都震成了齑粉。
陆英招感到一股巨力从利爪的边缘传来,顺着鳞片包裹的手臂里野蛮地窜动着,冲击着他的桡骨以及上面覆盖的肌腱。他用力地缩紧鳞片,把那股窜动的力量强压下去。
西装男收回拳头,开始攻击陆英招还未鳞化的双腿。陆英招低横着左臂,抵挡着他猛烈的攻击。鳞化的左臂传来阵阵闷响,抵消着巨拳的力道。同时他抬起右臂的利爪在身前挥舞着,朝西装男人凸出的右眼抓去。西装男布满青筋的脑袋朝后猛地一缩,利爪劈到了空气上。随后,西装男人整个身体向后退了一步,左臂快速地在空中挥舞,犹如武士拔刀前紧握腰间的刀柄一样,把坚硬的手肘横在了胸前。
下一秒,他如横行的泰坦一样朝着陆英招撞了过去。钢钻般的肉肘顶到了陆英招挡在胸前的鳞臂上。一声轻微的咔嚓声从手臂上传了出来,陆英招被撞地向后连退了三步。疼痛持续地从手臂上传来,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抬起手臂瞄了一眼,一条条如尺蠖般细微的裂痕爬满了受击凹陷的的鳞面,从裂痕中伸出条条血丝来。
西装男犹如狡猾的狐狸一般站在原地看着他微微颤抖的手臂。“想保护你的女人。小子,你这点实力似乎不太够啊。”
陆英招甩了甩受伤的右臂,几滴浓黑的血落到了地上。他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大他一圈的西装男人。
男人犹如空中盘旋的秃鹫发现了濒死的猎物一般,发出一声阴森的奸笑。“结束了!”他迈开两只大脚冲了起来,接近半吨的身体把地板跺出了一个个凹坑。
轰!轰!西装男的巨臂机械地重复着出拳的动作,陆英招用鳞化的双臂交替地抵挡着。破裂脱落的黑鳞如雪花般四散飞溅,黑色的腥血顺着手臂的弧面向下流去。他被逼的不断朝后接近那排向上的楼梯扶手。喀嚓一声,他的右臂传来了一声类似树枝折断的声音,随后无力地垂了下去。
西装男的巨掌抓住了他垂下的小臂,猛地向后一扯。钻心的剧痛从关节处传来,陆英招脚跟一软,两只膝盖向下弯去,他抬起一只右脚踏在了地板上。刚才瞬间的骨折没有给他疼痛的机会,但这次的拉扯却异常疼痛。他挥起左爪,朝着西装男的手臂狠狠地扎了下去。西装男吃痛的呻吟起来,但手掌的力道不减反增,更加用力地朝后拉去。
黑血喷涌而出,关节断面处的筋条犹如橡皮筋一样被拉长,巨量的疼痛涌入了陆英招的脑袋里。一股愤怒在他的心底腾起,你难道就感受不到疼痛吗,还是非要把我的手臂拽下来。尖刀般的利爪在西装男的手臂里钻洞,向外抛出喷射的鲜血。
嗤啦一声,覆盖黑鳞的小臂被扯了下来,断面处有粗壮的白筋耷拉下来。陆英招的小腿突然用力地蹬伸,身体像一只腾起的金蟾般落到了身后的楼梯扶手上。随后奋力地一跳,整个身体骑到了西装男的身上,用鳞化的左臂和残缺的右臂抱住了他象腿般粗的脖子。
西装男两只手用力地抓挠着陆英招的后背,踉跄着向后倒去。
他抬起刺刀般的利爪,猛地朝西装男的喉咙扎了下去。鲜血如喷泉般喷出,利爪刺穿了软骨,整个地没入了他的脖子里。
两人叠在一起,如同锯断的树干一般,重重地倒在了地板上,溅起一片玻璃粉尘。西装男的颈部大动脉被利爪横着割断了,喉咙上的窟窿里仍在不断地向外涌出鲜血。他膨胀的身体犹如放了气的人偶般,开始慢慢地萎缩起来。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陆英招的重量压在他的胸口上。他无法挣脱,用那只不断萎缩的右手在空中胡乱地挥舞着,最终无力地垂了下去。眼珠中最后一丝亮着的光辉消失殆尽,他膨胀的身体又恢复了原来正常的尺寸,黑蓝色的瞳孔放大,显现出死寂的灰色。
陆英招盯着他涣散的瞳孔,慢慢地从他身上站了起来。他上身青黑色的鳞片如潮水般褪去,重新露出肌肉的右臂残面吊着几根白色的筋,向下滴着鲜红的血。巨量的肾上腺素停止了分泌,身上鳞密的伤口一齐疼痛起来,虚弱感霸占了他的大脑。
“呜嗯~~呜嗯~~”大厅外传来了沉重的笛声以及汽车尖利的刹停声。
三队身穿黑铠的督查者从安检门涌了进来,停在了一片狼藉的大厅中央。“我们接到一位女士的紧急传呼,这里有暴乱分子进行攻击。”督查者低沉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出,冰冷地回荡在阿克斯大厅内。
“我们……需要治疗。”用尽全身力气说完这句话,浑身是血的陆英招倒了下去……
黄绿色的警示灯在夜空中不断地旋转着,长声警报回荡在曼哈顿第五大道的街上。
一辆漆成红白色的加长救护车停在了图书馆的门前,戴着胶皮手套的医生抬着载有伤员的担架谨慎地踏上了敞开的救护车车厢。
救护车的周围停着四辆铁黑色的猛士战车,身穿铠甲的督查者有序地从车尾处排列上车,铁靴摩擦车板发出锵锵的撞击声。
看着远处开走的救护车和战车,隐藏在黑暗街角处的少年泰勒斯捶足顿胸地说到“我真该早点进去!”他一脚踢飞了地上一枚燃尽的烟蒂。
手中的MP5冲锋枪垂了下去,刚才蹲在这时他并没有吸烟,一是他不喜欢香烟呛人的味道,二是那样冲进去时可以避免被队友发现他溜号。
他拉开黑色外套的拉链,把冲锋枪塞了进去。他原本想着能够躲在这里等着队员把那个女人抓回来,没想到队员们都被她撂倒了,幸亏队长及时出现把她擒住了。可没成想,那个女人身边的小子竟然变成了一个怪物,吓得他差点掉头就跑。
不过他沉下心认真地看着图书馆内的战斗,队长和那小子打得不分上下。最后他竟然看到队长被那小子弄死了!不过,他也发现变成怪物的那小子看起来快要挂掉了,他满心欢喜地想要进去捡个便宜。可没想到——督查者的战车竟然来了!他刚冲到路中央又不得不跑回来,现在他气得牙痒痒。他搬起地上的防弹盾牌,瞒着街墙往里面用力一扔。盾牌摔到了里面的商店里,发出一声闷响。
他勒了勒面部的围巾,确保它能够完全地抱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两只眼睛,这里的硫磺味让他的皮肤不太舒服。他两只手插进外套的口袋里,左手在口袋里抓住那支冲锋枪,佝偻着身子贴着街墙快速地走着,他这幅样子让人想起假扮外婆骗小红帽的大灰狼。
有隐约的说话声从前面的拐角处传来,泰勒斯立即闪进旁边的巷子里。他蹲在巷口的黑暗里往外看去,有一队督查者从前面的那条街走了过去。今天遇上的都是些什么倒霉事,他在心里骂道。
泰勒斯冲出巷子,快步跑到了一栋废弃的建筑后面,掀开地面上的铸铁井盖,下面出现了一架梯子。他把身体探下去,然后把掀开的井盖重新移回原地。
MDL组织的纽约地下基地内,灯火通明。主厅办公室的桌子旁,一名身穿骆驼牌破旧皮衣的男人坐在圆椅上,桌上摆着一个透明的保温杯,里面暖黄色的液体里泡着几颗枸杞。
男人拿起保温杯,呷了一口,又轻轻地放在桌上。他拿起桌子上的一叠文件翻看着:
幻城区东京城分部歌舞町街道成功劫持两辆陆御食物运输车。
上海城分部步行街分部成功挑起歌剧院内工作者暴乱,分部成员新增二十名。
他面无表情地把这一面掀了过去。
纽约城本部,袭击金币女孩任务失败……
他眉头微微一皱,把那叠文件放在了桌子上。
会议室墙壁上的液晶电视亮着,唯一的频道里正播放着督查者录下的视频——路灯高照的夜空下,黄绿色警示灯变化的救护车停在一旁,发出呜呜的响声,一具具黑衣包裹的人体被抬上了担架。站在图书馆门口的黑灰色摄像机器人机械地吐出一串话:“现在播报新纽约城紧急警报事件及进程信息,今天晚上九点三十二分,暴乱分子闯入公共图书馆,两名无辜战士被袭击,馆内公共设施被大量破坏…………目前,局势已基本被控制,暴乱分子已被全部击毙。请城内公民不必惊慌,后备区督查部队将会保障您的安全,祝您睡眠美好。”
男人从椅子上站起来,拉开办公室的玻璃门,沿着通道向外疾步走去。
他走到一面银灰色的电梯门前,按亮了门框边的向上的红色箭头按钮。电梯门向两边分开,里面没有人,男人跨步迈了进去。
男人用一只手指在闪着橙光的金属按键盘上游动着,按下了标有-3的金属按钮。一阵钢丝曳引转动的声音,电梯门缓缓地打开了。
他看到一名脸色苍白如纸的泰勒斯疾步朝电梯里冲来。
看到男人后,泰勒斯激动而又沮丧地开口了:“卡尔长官,我是金币女孩任务执行队的一员。由于敌人实力过强,这次任务失败了,全队只剩下我一人存活。”
“你是辐射区的人?”
“是的,长官,金币女孩任务由我们辐射区的战士组队执行。”
男人掩了一下鼻子,拉开了和泰勒斯的距离,犹如闻到了他身上散发的恶臭。
泰勒斯不自然地耸了下肩,像是外套里的线头刺得脖子痒痒。
“好了好了。”男人摆摆手说道,“你先回辐射区吧,通知你们区的领头长官,金币女孩任务暂停了。”
“是的,卡尔长官。”泰勒斯说到,他察觉到长官似乎有点不耐烦。
等到卡尔长官走后,泰勒斯走到另一扇电梯门前,按亮了朝下的红色箭头按钮。“嘀——”银灰色的电梯门朝两边分开,两名穿着蓝色外套的战士站在银灰色的轿厢里。
他跨步走进电梯,轿厢内空间很大,可他走近去后,两名蓝色战士朝角落里靠了靠,像是怕和他离得太近而染上流感一样。
他翘起包裹在黑色皮革手套里的食指,戳了一下键盘上亮着橙光的数字-10,然后疲惫地靠在厢壁上。
电梯下到了负六层,两名战士迈出电梯,泰勒斯能清楚地听到他们的谈话声。“刚才那家伙是辐射区的吧,一股腐臭味。”
电梯门关闭,继续朝负十层下降。整个MDL组织中,他们辐射区人员地位是最低的,所以住在阴冷潮湿的最低层——负十层。这一切都源于二十年前的那场“灾变”,陆尼亚帝国在后备区核电站内初步实验的热聚变反应堆发生的恐怖爆炸。
他当时只有六岁,住在核电站旁边区域的员工宿舍内。父亲则在核电站内部担任调控反应室温度的工人。由于反应堆技术未成熟,热高温窜动的离子湍流冲出了防护包层,辐射出的巨量伽马射线和中子如死亡的乌云般吞噬了站内所有的工人。父亲遭到辐射后,体内的骨髓和细胞大量坏死,痛苦地呻吟了三天后,死在了医院冰冷的床上。直到现在他还能清楚地感到手腕处的月牙伤疤传来的阵阵疼痛,那是父亲咽气前死抓着他的手腕留下的痕迹。
四散的放射性尘埃也飘到了员工宿舍楼里,躺在床上熟睡的他也无声地吸入了那些致命的辐射尘。
电梯门叮的一声分开,泰勒斯跨步走出电梯。橘黄色的大厅下坐着一群和他年龄相仿的穿着褐色外套的人,围成一圈,手里夹着摊开的扑克牌。这是负十层的辐射区,聚集的大都是当年灾变事件的受害者。他们和他一样,大多是幼年时吸入了辐射尘,虽然微量但却导致了他们的DNA链损伤,身体里的细胞正在缓慢地坏死。
面对着反应堆投产初期就出现的“灾变”事故,陆尼亚政府迅速采取了措施,用加厚的铅板包裹住了整个核聚变工厂,将之沉入了数千米的海底。然而,为了维持后备区表面上的幸福和安定,陆尼亚政府对核事故进行了故意的隐瞒,并对核爆炸事件的受害者展开了残忍的捕杀,试图抹掉核事故的痕迹。
为了躲避督查者的捕杀,他们只能加入MDL组织,生活在潮湿的地下,偶尔去地上执行任务时才能见一下阳光。
蹲在地板上的库鲁斯见到他后,站起身朝他走了过来,两腮上晃荡的红色疱疹被黄光照成了橙色,他感到胃里的食物翻涌了起来。
“来把牌不,兄弟们四缺一。”库鲁斯开口说到。“别灰心了,咱们身体里又没有牛掰的御因。”
泰勒斯甩了一下右手。“我差一点就能完成任务了,真得就差一点。”
“我还不了解你,你是躲在后面没上吧。”库鲁斯咧着嘴说到。
“滚蛋吧,库鲁斯。”泰勒斯朝那堆坐着玩牌的人走去。
“泰勒斯,按辈分你得叫我叔叔。”库鲁斯两手插在腰间,一副长者的架势。“你就这么说话?”
“辐射区里没有年龄之分,所以你还是烂脸库鲁斯。”泰勒斯抬起脚尖在人堆里寻找落脚点,跋涉朝大厅对面走去。
“那你不来玩牌了?”库鲁斯对着他的背影喊到。暖黄的灯光下,泰勒斯的背影举起一只左手,摆了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