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拿定主意,打开随身携带的工具袋,一个一个的令人头皮发寒的刀叉锤针,被他视若珍宝般的拿了出来,虔诚的凝视着它们。
从头到尾,汉子没有与明源交流过一句,他并不需要从明源的嘴里得到什么,只是单纯的把这次惩罚当成自己需要精心对待的游戏。
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五阴炽盛”,各种痛苦无不包含其中。
老年人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生与死。
年轻人说最痛苦的事是人死了,钱没花完。”比这更痛苦的事情是“人活着,钱没了。”
监狱的犯人说:人生最痛苦的事情应该是做了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却无法抹去的痕迹。
更有那些不自知的人说,最痛苦的是得不到爱情,和对自己的迷茫。
上一世的明源可能也这样想过,当时他还是自誉为精英的社会俊才,也常常无病呻吟,哀春悲秋。
可是,当他看到那一把把闪烁着锋利光芒的刀,在自己清醒,而又要装作不清醒,并且不能流露出明显的疼痛感的情况下,甚至还要适时的装作因幻觉纷呈而快活的表情下,一小刀,一小刀的割着自己的身体,一针一针的改变着自己的筋络的时候。
那种痛苦,那种悔恨自己变成人的痛苦,超越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即使这样,他也不想就此死去,他想求生,甚至是求生的意志在疼痛下越发强烈,这没经历过就无法想象的痛苦,被刀子剪子在身上雕刻着,还不能让身体有反应的痛苦,迫使他疯狂的凝聚着自己的全部力量。
他想要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奇迹,他想要逼出自己精神力量的全部潜能,他有了生存下去的强大决心,就有了强大决心对应的强大意志力,在昏迷的那一刻,他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奇迹,他并没有向痛苦求饶。
在那汉子一刀又一刀的无比娴熟,像对待艺术品般的切割下,他的身子并没有挣扎,而是靠着歇斯底里的呐喊,那种像是陷入了幻境中一般的疯狂呐喊,来对抗着这种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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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源昏迷并不代表结束,汉子没有在乎明源昏迷还是癫狂,他有序不紊的用锋利的小刀割开明源的肌肤,用针搅乱着他的主要经络的大概位置,即使在明源并没有真气流动的情况下,
按照常识,经络是上感天理,呼应着天地的奥秘在身体里形成的一个网络,它是没有实质的,只有当修炼人士让真气在经络里流转时,才会让同样有真气的人捕捉到轨迹。
而没有真气流动,就不能显性,更不能捕捉到那种通道,也不能实施摧毁经络的手段。
但是汉子在明确了明源的经络没有真气流动的时候,他并没有略过这一过程,而是在有可能是,有可能不是经络的身体组织的地方,进行了一次一次的断经割筋的行为。
在明源早已昏迷,但是身体还在无力的抽搐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汉子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仇恨的烈火在心中燃烧,眼里噙着的泪水和明源的鲜血一起往下滴,他微微侧了下头,用黯淡的、但是不可逼视的,燃烧成实质般的烈火一样的眼光,望了一下汉子满足的背影。
已经准备开门离开的汉子突然浑身一紧,像是被针刺了下一样,他疑惑的回头看了看,地上只有蓬乱的头发遮盖着的脸,混合着斑斑的血迹,仿佛己经断气的小子,无声的像一堆稀泥一样的昏迷瘫在那里。
………………
又过了一天一夜,明源的嘴里发出了些低沉,几乎微不可闻的嗯嗯声,过了许久,例行巡视的汉子看到像离开水的鱼一样微微张合着嘴的明源,得意的笑了,他的手段是成功的,人没死,没死就有价值,死了自己就要挨罚,虽说是让自己调教几天,但是自己也不能老是用他们是水土不服而死的理由。
他端来掺杂了少许乳奶的一个小碗,装上了濒死犯人专用的吸管,把吸管的一头塞进他的嘴里。
看着已能微微撮吸的少年,他的神色仿佛看到赏赐和美酒一样。
………………
再过了一天一夜,眼神空洞,脸色死一般的灰白的明源,他的手和头以能稍稍动弹了,但是他还没有摆脱地狱般的折磨的影响。
能抵抗过去,不代表不留下任何心理创伤,他的脸上呈现出的是一种恐怖绝望的神情,这种摧残,是噩梦一般的实物,那种疼痛,和那种对心灵的打击,对前途的绝望,已经把他身为人的意识肢解的支离破碎。
那地狱一般的经历,仍然在他记忆里盘旋,那时的身躯早已不是他的了,只有意识还残存的一点,在刑罚其中的一个时间点,他甚至只想像狗一样的求饶,如果能放过他,他会做一只最顺从的狗,每天对他摇尾乞怜,绝不升起任何反抗之心。
而这种虚弱过后,他开始恨了起来,一恨自己太傻,二恨女人无情,三恨少年践踏,四恨世界冷漠,五恨无力回天,六恨未能寻死,七恨天道不宽,八恨世人皆恶,他恨苍天,恨这世界上的一却事与物。
唯一能信任相信的只有自己的修为。在所有人都没把他放在心里的世界里,只有体内的长春真气仍然在舔犊于他,虽然微弱,但依然不依不饶般的滋润着他,修补着他。
怒伤肝,悲伤肺,长春真气的第一次自发的行为,是在明源怒急攻心的时候,就在他因恨急而肝都快痉挛的时刻,长春真气先是从五脏里凝聚起来,主动往他肝的位置聚拢,不断滋润着他因愤怒而负担极大的肝脏,让明源惊喜的是,在长春真气的滋润下,痉挛的肝脏本身,也开始滋生出一丝丝的长春真气,汇入到之前的真气里。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汉子并没有继续摧残他,除了过来确认过一次明源的生死,再就对他视而不见了,这是让明源庆幸无比的事,即使他现在对于自己的意志力有着充分的自信,也不敢相信自己能抗得过再一次的酷刑。
依靠着普通牢隶给他每日提供的一点水和稀粥,他慢慢的恢复了起来,只是脖子以下,肚皮和腰间留下的如同枯藤般的疤痕,身上的火辣般的疼痛和身边老鼠的跑动,让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还活着。
如同最亲的亲人,不,已经超越了亲人的存在的长春真气,现在是他最大的心灵依靠。
他再也不敢自以为聪明颖悟,而轻视任何一件事物和人,反之,深觉修炼之道深不可测,除了禀赋和悟力必须超人之外,还须“时间”来细细参透。
因此他万分郑重地回忆起长春功手抄本上的每一个注解,思索着方平师叔叮嘱的要诀和身法方位,只是现在还不能自由行动,只能在无人的时候,练习着内行之法。
长春功对于身体的生机恢复的效果极其明显,不过在思索熟悉的过程中,长春功的弊端也显露无疑,太慢了,长春真气的积攒太慢了,它修炼的是纯净自然之气,但是要让真气纯净自然,凭苦修所积累的量就少的可怜。
抛弃的多,有用的少,光指望长春功的大成,再给他五百年的时间恐怕也不够,这也让明源明白,长春功虽然不能松懈,但是绝不能当做自已修炼的主体,他作为辅助功法是绝世般的存在,它能帮促别的修炼的进步,而主修的功法得到进步后,又会提携长春功的增长。
想把长春功当做唯一的进步道路,成为位于世界之巅的基石,无疑是痴人说梦话的,在没有另外的机遇下,长春功提供的生机,虽说能够延长不少寿命,但根本抵消不了自然的生老病死的侵蚀,也带不来力量层次的提升。
方平师叔的资质和品行就算再贴合长春功的心境,专一的修炼下去也是无法让他得到根本性的改变的。
长春功虽然是三十六层,但是它真气的质量划分有九种,一种是另一种的质变。
第一到第四层的真气是一种形态,是以真气的多寡来区分层次,这个层次的真气,主要是提供身体的恢复能力,细微的清除自身所含的杂质,和缓缓改变自身的资质,让身体更适合修行的根骨。
而这个作用对于现在的明源来说,是无价之宝,如同上天赐福一样,慢慢的修正着明源那惨烈无比的筋骨和肌体夸张的错位和扭曲。
之所以说是绝世功法,是因为明源主动运行这长春真气,在修复滋补身体的过程中,还能促使长春真气的壮大。
又在这因身体本能的需要,而激发起全部作用的长春真气,让明源对于长春真气修炼的心得和领悟无比深刻,理解越深刻,他的进步也就飞快,他也就越沉浸于此。
而这份认真和沉浸,相对的又化解了许多他的精神伤害受损的症状吗,那种重大打击后遗症,不可能不留痕迹的,差点造成了他永久的心里缺陷,而摧毁了明源的人生与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