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蜜:……
阿朗:……
“那个……刚刚那些哥哥们是?他们,他们在说些什么呀?”阿蜜拉了拉阿朗的衣角,难得得露出了小鹿般柔弱害怕的神情。
“绝对是南后的属下啦!单纯的属下,阿蜜别多想!”阿朗笑着对阿蜜道,可他的笑意却难得的特别勉强。
“对了阿蜜,我想到了一件事!”阿朗急急想转移阿蜜的注意,“南后的水果刀既然那么值钱,绝对贴身携带对吧?我们只要找到南后就找到那把刀了,你说是不是?”
“阿郎哥哥你真是太聪明啦!对,一定是这样!!”
牢房比别的地方都来的好找。阿蜜阿朗没过几分钟就溜进了灵家的牢房。
在牢房的最深处,阿蜜阿朗终于见到了那个女子。
那个墨鬓如云,明眸半昧的女子坐在一把靠椅上,手中摆弄着一把扇子,唇边哼着一支不知名的小调。
她穿着一条舒适的绸缎衣裙,发间只装饰着一两件简约的银饰,这简单慵懒的晨装打扮,同牢房一点都不搭。
南后的神情那样慵懒又迷离,就如同半醉的女子,她的声线如美酒般诱人,整个人似乎沉浸在一场大梦之中。
她面前是一个被刺红的铁链锁住的女子。那女子赤身裸体地跪在哪儿,一身惨白的皮肤上青紫红黑的伤痕如同蜘蛛网那般遍布,骇人得露出几根肋骨和锁骨,滚烫的铁链烫的她的皮肤发焦,露出红里透黑的颜色。
“真好,妾身走至今日,居然还有旧人能陪妾身说说话,真好。”南后声音不大不小,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说给面前的女人听,“被妾身亲自伺候了一天,居然还有力气。这些年,你是越发经得住折腾了。”
那女子低着头,一言不出。
“自从妾身挂了这几副画,你就再没抬过头。”南后望着手中则扇上的几行小字,继续开口道,“明明,以前总是像头饿狼那般盯着妾身。”
那女子垂着头,喉咙里嘶哑地喘息如野兽低低的咆哮,她头发极长,肮脏黝黑的手脚指甲也极长,一看就知是被囚禁了不知多少年。
南后一拢折扇,起身,微微低下头微笑:“知道吗,昨晚妾身又梦见了那蠢货,她不停地叫,叫你师尊。”
说着,女子伸过折扇,生生掰抬起那人的下巴。
凌乱的长发散开,那是一张被毁容的脸,一个眼窝深凹,另一个眼睛暴突流脓发肿。那嘴唇残缺不全,像是忍受不住痛苦咬烂的那般。
那张残缺的嘴似乎不停的在开合,似乎低低得说着些什么。
南后望着她,依旧是那浅淡的微笑。
“贱,贱人……当初……”
“说下去。”南后直直望着她,笑意似乎更浓了,“你可是难得有话要对妾身说呢。”
“混,账……肮脏的贱……货!”
南后的手一松,收回了折扇,失笑着摇头,“居然能从高贵的师尊口里听到这粗鄙的词,妾身真是惊讶。”
“不过啊师尊,您如今,也同妾身一般肮脏不堪了。”南后凑近她的脸,那鬼魅的异色瞳仁散发着不祥,她嘴角的微笑带了些许狠意,“还记得吗,您女儿,您侄女,您爱徒,死前看见的都是您,被痴呆智障的野蛮奴隶凌辱的场景。”
那女人浑身一抖,如同野兽般仰天狂啸,那声音悲痛刺耳,难听至极。她不停的扭动着身体,皮肉摩擦滚烫的铁链,一块块剥落落在她脚边,冒着白气,触目惊心。
南后望着那如同野兽的女人,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特殊的场景,眸子里的笑意和狠意越来越浓,她笑了,在女人刺耳的吼叫声里笑出了声,笑声越来越大,她倒在舒适的靠椅里笑得花枝乱颤。
那是愉快至极的,又悲怆至极的笑声。她眼角益出了半点泪花。
“去死……”
“去死……魔鬼……”
那女人还在嘶吼,可南后毫不在乎,只是笑着,面上带着欢愉却又痛苦的神情。
“想当初妾身在清流山时,你们就费尽心思想置妾身于死地,不过妾身无所谓,还真不特别在乎”过了好久,南后悠悠道,那双眼眸染上了些许玫瑰色的微润,“这些年想妾身死的,多如过江之鲫。”
可马上,那双变化莫测的眸子一瞬发冷:“你们虐待妾身,妾身也可以忍。可为何要置那个仰慕师尊的女孩于死地?你们毁了她,就等于毁了我。师尊你有今日可别怪妾身,是你们毁了我成为良善之人的最后机会。”
说着南后起身来,不在看她一眼,转身面对那女子面前的几幅画。
她伸手,鲜红的指甲勾勒着画面上那诡异的人面状的白色。
原本僵在一侧大气不敢出的阿蜜阿朗,浑身微微一抽,他们看出了那三幅画并不是普通的画了。
那人面状的白色,是人的面皮。
“师尊,你看我剥的好不好?”南后如同抚摸一件怜爱的工艺品那般抚摸着正中的那张。
“您女儿的皮真是好取,妾身就算来到她几尺开外,她居然还能自信的认为,妾身不敢动手。”南后温柔的吐着残酷的话语,目光冷的骇人,透出了森冷的恨意,“是不是你们这命来得实在太容易,才这般不珍惜?”
接着她转身缓了缓口气,又凉凉地道:“师尊,你们的一切都来的太轻易,随手乱丢毫不在乎,不知道师尊是否想过,这对即便只是想活下去都万分艰辛的人来说,是何等羞辱。”
“你……混账!!!”
“她,她才,才十九岁……你,干脆,你干脆杀了我……杀,了我……”
南后望着她再次躁动发狂的样子,笑着:“对不住啊师尊,弑师的罪名妾身可再当不起,那边的二位说是不是?”
阿蜜:!!!
阿朗:!!!
南后的扇子一挥,一道红光过,那两人的神偷无影术立马被破开来。两人同时摔在了地上。若刚刚那一扇南后心存杀意,这两人此刻已经被不明不白地腰斩在地。
“这神偷无影术,让妾身猜猜,两位是师从东海云老先生的隐浅鳞和藏成彩吧。”南后说着走到两人身边。
那两人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瑟瑟发抖。
“尊,尊主大人,我们,我们什么都,没听到!”
“大人,大人我我们,我们没有,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阿蜜发誓!真的!”
南后只是望着他们,面对那被囚女人的危险气场消失了,她蹲了下来,轻声笑道:“二位可是看上了妾身这儿什么宝贝?”
“那,那个……没,没有的事!”
“就是来看看而已!没准备偷您的水果刀猎尾!”
“?”南后似乎微微一愣,继而双眸里闪过一丝这辈子从未有过的哭笑不得的复杂神情。
良久,她苦笑着对地上慌乱的二人道:“妾身可以放你们走,但妾身想请二位做一件事。”
-
-
-
【客船/现在】
“你真不认识这个南后?或许你们曾经遇到过?”珞兮问道。
“不可能。这样一个女人……”源说着摇了摇头。
源没说完的话,珞兮明白那是“怎么可能会忘记”。
是啊,这样一个令人过目难忘的女人,那样不俗的容颜,那样妖异而神秘的气场。
别说源,就算是珞兮,见过她半面也绝不会忘记。
“像这样身份的人,应该不会随随便便去保护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源低声道,“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找到师尊,救出父母后回到北地,我去问问阿姐,听听她的想法。”
“……”珞兮沉默了片刻,“关于南后这事,你不打算多透露点消息,给你的新朋友盖世逢魔?”
在他们同铎一真告别的时候,源对铎一真说的话其实有三句:
后会有期,铎一真。
还有……多谢。
对了,铎一真。
还有事?
注意南泽那边。
……
“……说了,他会信吗?”源忽略了珞兮语气里的醋意,“那家伙,同南后的关系似乎非同一般,多说无益,况且这只是猜测而已。”
源回想起在大漠的那晚,铎一真告诉他的话:这世上,我盖世逢魔认可的女人,除了你阿姐就是南后邪桑。
邪桑……伊邪那桑。
南后这个凭空冒出的女人,居然和西方主人有些微妙的过往?
源越来越发觉得南泽那层层雨雾下,是一个难解的迷。
“我知道阿珞你的想法。不可能,铎一真不会同南后沆瀣一气勾结鬼国。”源道,“西域,可是同鬼有血仇的。特别是铎一真和盖世伯伯。”
珞兮抿了抿嘴,没有坑声。面上带着明显的不爽表情。似乎在说,你倒是特别信任他啊!
片刻,珞兮开口:“回去休息吧,你的伤还没好全。”
“我没事的。”源不想珞兮担心,连忙道,“倒是阿珞你,我一直有件事放心不下。”
听见源对她有放心不下的事,珞兮心底不由自主的一喜。等他下文。
“你从苍皇蓝那儿拿到的,最近一直戴在身边的那节短笛子,明明是你的东西,可为何会在苍皇蓝手中?你同他或者他父亲,应该不会有什么特别深的过节吧?”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珞兮嘟囔道,“原来是这个……放心啦,没有过节。要说交集,同这个苍皇蓝倒是有。”
“小时候,那家伙就同现在一样肥。你知道的,苍皇神族最不缺俊男美女,他算是个异类,并且没有朋友。
“估计是因为这个,这家伙到处欺负人为乐,你也知道,我脾气不好,不会任由人欺负,他欺负我我就欺负回去,讽刺我我就嘲笑回去,我在破院子里的日子,天天和他打架,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不过想起来也是稀奇,这家伙居然没动用他爸爸的权势欺压我,估计是脑子太笨了吧。后来我去了东海,据说那家伙特别恼火,气的跳脚,也就在没和他有过交集了。”珞兮说着从怀中掏出了那节短笛,看了许久,“可这笛子,是真不知道为何会到了他手上,也不知为何这么多年来他还留着它。”
源望着珞兮,开口道:“或许,他并没有你想的那样讨厌你。”
说道这儿,源顿了顿,犹豫了一下,“阿珞,若……”
“什么?”珞兮等他下文。
“若他样貌英俊,又温柔待你,你会和他,在一起吗?”源终于问了出来。
珞兮愣了半秒,这才反应过来源说了什么,她大叫了一声:“源你最讨厌了!!”
然后她转身跑回房间,一进门,她就将门啪的甩上。
源不知为何她突然变脸,走到门前敲门:“阿珞?阿珞?”
珞兮:“滚!”
源:“阿珞?”
珞兮:“滚开!”
源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样子,今日他要在甲板上过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