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斯声音越来越低沉,仿佛能勾勒出某种诡异的画面。
林瀚森的眼神越来越迷离,焦点也越来越涣散,整个人陷入浑浑噩噩之中。
渐渐地,他仿佛来到某个神秘的夜晚,身处二楼主卧之中。
他站在窗台边,木然凝望着黑暗笼罩之中的菲斯特与水晶玻璃窗中的自己。
然后,一道诡异的影子投向水晶玻璃窗,仿佛一枚石子投入水中,荡漾起层层波澜。
只是波澜之中,那道身影不再是身着黑色枫叶教授袍的自己,而是一道自己极为熟悉,却始终无法忆起的身影仿佛。
缓缓伸出右手,用指尖轻柔抚摸着那道身影,仿佛在抚摸着最挚爱情人的脸庞。
那指尖滑过水晶玻璃的光滑触感让他迷醉。
那道身影也随着他的抚摸不断摊薄,扩张,如迷雾般不断膨胀着,最终化作与林瀚森同等身形之人。
怪异身影的右手自水晶玻璃窗中穿出,与林瀚森十指相扣,融为一体。
就在这一瞬间!
他猛地一拉扯,林瀚森一个踉跄跌至水晶玻璃窗前。
紧接着那种被邙山隐修会抽离意识的感觉出现在脑海中,而且比以往时候都来的更强烈。
仿佛意识与大脑即将分离。
然后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移向水晶玻璃,而玻璃中那道熟悉而诡异的身影想要破窗而出,与他互换身体。
“啊!”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一股强烈的酥麻感自尾椎升起,直轰大脑。
他瞬间清醒!
.......
“A”诊室。
早已随着卢卡斯温柔且低沉的声音入眠的林瀚森猛地睁开眼睛,目光之中散发出灼灼光芒,仿佛要将卢卡斯燃烧一般。
他仿佛闲庭信步一般摊手,言语之中散发着洞悉一切的自信。
“让您失望了,亲爱的卢卡斯医生。
根本不存在另一个我。
我就是我,独一无二的我。”
“那真是让人失望呢。”
“原本以为我们会是同类。”
卢卡斯穿着白大褂,放下手中的灰色羽毛蘸水笔,无奈地耸耸肩,脸上写满遗憾。
他以深邃的眼神盯着林瀚森的双眼,仿佛要望到林瀚森内心深处,探索玻璃窗上的那道诡异的身影。
“不过,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你只是对自己的认知不够深刻。”
“也或许,你的认知过程被某些奇怪的事情干扰?”
卢卡斯大有深意地说上一句,嘴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林瀚森端正金丝眼镜,以便能更清晰地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会,最终是林瀚森败下阵来。
他不敢再在此类问题上纠缠,只好一摊手,指着一旁穿着白袍女巫斗篷,依旧勾着头,仿佛从未感知诊室火药味的希拉,转移话题。
“她是希拉,命运女神殿胆小的希拉,同时也是我们菲斯特大学枫叶班的一员。”
“她受到惊吓会尖叫,失眠,夜啼。”
“我带她来香榭丽大街寻找最好的心理医生。”
“不过,似乎我来错地方了。”
右手抚摸着枫叶教授袍中冰冷的左轮手枪,防备着有可能到来的战斗,林瀚森简单解释一句,拉着希拉转身离开。
事实告诉他,这里太过凶险,不宜久待。
“噢?枫叶班成员?那不就是我们的学生么?”
“受到惊吓会尖叫、失眠、夜啼?”
“这并非大病,简单诊疗便能恢复原本的状态。”
“若是瀚森教授放心,给我十分钟,还您一位健康的希拉。”
卢卡斯显得无比自信,仿佛只一瞬之间便洞察希拉的病情,并有了治疗的方案。
“十分钟?”
林瀚森那本已迈出“A”诊室的脚步瞬间停滞,他转头凝望着身着白大褂,肩上挂着听诊器,神情无比轻松淡定的诡异卢卡斯。
“当然,十分钟,或者更短。”
在卢卡斯回应的那一瞬间,林瀚森的脑中闪过无数的念头。
诡异卢卡斯言明只需十分钟便能治愈希拉的胆小病,若真如此神奇,证明他是位医术高明的医生。
被治愈的希拉亦能够让自己验证出那股微弱预感的出处。
而自己只需熬过这短暂的十分钟。
自己拥有预感,能够及时脱离水晶玻璃上诡异“自己”的纠缠。
要不,搏一把?
林瀚森眉毛一挑,有了主意。
“那就麻烦卢卡斯医生。”
他将胆小的希拉带至卢卡斯面前。
每靠近一步,希拉的头便勾得更低一些。
她拼命拉住林瀚森衣袖,浑身颤抖着,仿佛面前的卢卡斯是让人恐惧的魔鬼。
“胆小的希拉?”
“不、不、不,你是快乐的,自由的,无拘无束的希拉。”
“不信,你再看看周围。”
“你躺在美丽的草坪之上,四周铺满鲜花与美酒,你头戴花环,跳着欢快的华尔兹,蝴蝶在你头上盘旋,久久不肯离去。”
......
一如方才那般,卢卡斯用那沉稳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勾勒出一副画面。
声音愈小,希拉眼神愈迷离。
唯一不同的是,诡异的卢卡斯想要构建出的是一幅美丽的画卷,林瀚森的脑中甚至浮现出某个婚礼现场的画面,诡异的是周围缺了宾客。
“噢,美丽的希拉,我能邀你共舞一曲么?”
卢卡斯低声询问着,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他从林瀚森衣袖之上缓缓牵起希拉的手,踏着娴熟的舞步,悄然走向诊室之外。
“你要带希拉去哪?”
林瀚森一把扣住卢卡斯的右手手腕,摸到那先前见到的那一圈圈的红绳。
“嘘~”
“我要给她做个检查。”
卢卡斯右眼眉毛上挑,右嘴角咧开一丝诡异而邪恶的笑容,左手作出噤声的手势。
他拉着依旧沉浸在美妙场景中的希拉,缓缓移动着。
林瀚森放心不下,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噢,亲爱的瀚森教授。”
“我要为美丽的希拉女士做个身体检查。”
“您是她丈夫么?”
“您想要前来观看么?”
呃~
林瀚森瞬间驻足,犹豫地望着依旧跳着诡异华尔兹的两人。
沉浸在幻想世界中的希拉会有危险么?
十分钟并不足以完成某些邪恶的事情吧?比如传宗接代......
若卢卡斯离开,自己可以趁机搜查诊室,或许能找出对方的某些隐秘。
一瞬之间,林瀚森便做出决定。
他目送两人离开,这才在导诊台帅哥怪异的眼神之中掩上房门,扫视整个诊室。
直到此时,他才敢分心观察诊室中的一切。
整个“A”诊室陈设可算得上简陋。
正对着门的是诡异卢卡斯暗红色办公桌,桌面盖着一块透明的水晶玻璃,玻璃下压着些票据照片等物品,周围有序地摆放着几张供患者休息的简易木椅。
办公桌左右两侧是极简的书柜,左侧书柜物品摆放凌乱,右侧书柜摆放整齐,仿佛出自两个人之手。
林瀚森缓步上前,打开左侧书柜那镶嵌着水晶玻璃的柜门,试图找出有用之物。
突然间,窗外照耀进诊室的阳光收束,诊室陷入黑暗之中,唯有办公桌前尚余微弱的光线。
光线照耀出一道朦胧的白色身影。
同时,一阵阴冷且玩味的声音传来:
“呵呵呵~”
“我们敬爱的瀚森教授,布莱克兰德考古系最年轻教授。”
“您是在找我么?”
林瀚森循声望去,目光一凝。
只见卢卡斯端坐在办公桌前,灰色羽毛蘸水笔在他右手指尖灵动地转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