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晨早,洛云真还躺在床榻上呼呼大睡,却说他的院落中却已经是来了几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正在羽扇纶巾的忽扇着扇子,满面的颓废气。
“老单,我说,这天儿咋这么热呢?”一旁,一个身材修长的黑衣公子嘴角闪着一抹微弱的笑意,却在脑门子上满是汗水,他仓促说道。
“是啊,兴许是这北地旱神洛云真回来了吧,天气自然就热了。”单轩有意无意的回答着,只见他眉眼间满是憔悴,不由得是紧紧地皱了皱眉。
“什么时候去找他?”黑衣公子继续道,只见他双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头发,继而是准备向前跨出几步,去到那洛云真的房间里。
“再等等。”单轩赶忙制止了他,只见他眼神中满是不悦,旋即便一把将黑衣公子给拽了回来。
而这黑衣公子呢,他也非是旁人,正是昨天上午曾于洛云真在鸾凤楼同坐一席的那个年轻诗人,唐月华。只说他今日赫然是打扮的比较之昨天要认真一些,身上该系挂什么物件的地方是一件没少,什么酒壶啊、玉佩啊、宝剑呐,这些个文人公子最喜爱的花哨玩意那是应有尽有。
只见他转过头无奈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单轩不由得是耸了耸肩膀旋即感叹了一句“何其不公”。继而也就不再多说些什么,独自站在太阳底下默默等待,身子上的黑色绸缎则是被晒得异常发烫,让唐月华浑身暖融融的。
单轩带着朱康历走到了一旁的树荫下,他也不顾及形象,直接就蹲了下来,紧接着便一把甩开了手中折扇,继而是缓缓地低下了头。
一阵凉风被他从扇子上扇了出来,不由得是令本就是胆小的朱康历打了个哆嗦,继而便轻轻抹了把头顶上的汗水。
“单哥,你这花雕扇可是出自我朝大家许黄之手啊?竟然如此的青欲翠亮。”朱康历说道,目光竟然是直愣愣的瞅着单轩手中所打开的那柄扇子上。
单轩闻言,不由得是微笑着看了看身边的年轻人,只见他神色中写满了好奇,过了良久,方才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正是。”他说道,声音略微有些嘶哑,显然是口渴了。
“喂,你小子不来这树下歇息一会儿,可别给烤成干儿了。”单轩指着唐月华大声道,不过说真的,至于唐月华是否会被烤成干儿,他不知道!但是唐月华腰间所戴的那个那个酒壶,里面究竟装了什么好酒,他倒是鼻子尖得很。
唐月华闻言,转过脑袋看了看蹲在树底下正满面愁容的单轩,他也是略微猜到了些什么,仍旧是没有说话,静静地矗立在原地等着。
终于,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单轩总算是矜持不住了,只说他飞快的站起身来,向着身前的唐月华就是快步走来,紧接着就拿起了他跨在腰间的酒壶,狠狠地向醉中灌了两口。
不料,见此场景,唐月华非但是没有生气,居然还在眼眸中略微带上了一抹坏意。
紧接着,单轩只觉得腹部一阵酸痛,继而是不由得蹲了下来,双手捂着肚子,眼神中满是气愤。
“你居然,好这口。”单轩有些艰难地说道,不由得旋即是缓缓地向后窜游了一下身体,继而是不在说话。
“隔夜的龙井,你小子的胃当然是享受不了喽。”唐月华笑道,旋即是不由得自顾自打开了酒壶,咕咚咕咚喝了两口,竟然是丝毫没事。
于是,他缓缓地朝着躺在地上到处打滚的那个可怜二货是竖了竖中指,继而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喝我的茶水,你还太嫩了!”
“谁在我屋外面大吵大闹?”就在这时,房间内突然传出了一个声音,不由得是让屋外的三人眼睛一亮,旋即是将目光投向了房间处。
房间里,洛云真已经是换好了一袭白衣,腰悬长剑,阔步向着屋外走来。
房间外的树叶无风自动,伴随着洛云真胸口一起一伏的呼吸,在风中是回荡不止。
洛云真有些怅然的点了点头,良久,方才是微微一笑,旋即看向了不远处的三人。
“老单,你来我屋,喝点药吧!”终于,他的目光看到了躺倒在地面上的单轩,不由得是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旋即摆了摆手便转身回房。
单轩见状,腹中的痉挛是越发的厉害了,只说他赶忙是爬了起来,追随着洛云真的背影往屋内而去了。
屋内,洛云真缓缓地架起火炉,烧了一壶不知道是什么的熏黑药物,味道也是不敢恭维,却说那单轩是急的团团转圈,险些就要一泻千里。
好在,洛云真的动作够快,幸亏是赶在他解放自己肚子之前将药给熬了出来,夹杂了真气催动火势,从熬制到结束也不过是用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
单轩总算是喝上了那梦寐以求的救命药水,也是几乎在他药剂入口的同时,腹中的疼痛也便减轻了不少。
“哈,好药。”单轩喝完,不由得是感慨了一声,旋即只见他站起身来,向着门外便阔步走去。
“这,这就好了?”唐月华有些震惊的看着面前的单轩,不由得是有些好奇,只说他不由得是回想起了前些日子一个同样做出了这等傻事的贵族公子哥,继而是眼中震撼更甚。
“还等什么呢?车子就停在府外,已经等候多时了,再不走这今天的宴会可就要泡汤了。”单轩已经是彻底的不再感受到腹中的肿痛了,只听他高声道,旋即便缓缓地低下了脑袋。
“来了。”朱康历回答了一句,转而是快步出了房间,向着洛府大门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目光灼灼。想必他也是非常期待今天在南盘江上摆宴这一档子事儿,所以此刻分外的精神,一改往日的邋遢形象。
洛云真也是和唐月华携手出了屋门,只说他缓缓地抬头看了眼天空上升得老高的太阳,继而是摇了摇头,嘴角中闪过一丝苦笑。
“还当真是把自己身体作坏了啊!”洛云真感慨道,旋即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里。
想当初,自己曾经和魏丹隔夜对弈四次,未曾中途休息过,也没有如今的这番光景。谁知,昨夜仅仅是出去串了个门儿,回来又唠了几句天儿,今日居然是如此之疲倦。
洛云真叹息了一阵,不由得是缓缓地抬起了脑袋,他也不再多想些什么,反正只是玩玩儿而已,自己又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只见他快步追上了走在前面单轩,继而是第一个走上了那辆等候在门前很久的马车。
马车非常的华美,但是看外观便绝对不是普通富贾家里可以享受的了的,于是,洛云真也不说二话,当机立断,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等着身旁的三人也一个接一个爬上马车,洛云真也是毫不意外的主动开口道。
“走吧。”
马车被车夫驱使着缓缓向前前行,虽说是走的有些缓慢,却也绝对比较之寻常马车要快上了不少,洛云真坐在主位上,不由得是非常舒适的闭上了眼睛。
马车晃动着,一摇一摆之间仿佛是小船儿不断摆动。
洛云真轻轻的闭上了眼睛,静气凝神,缓缓调理着身上的伤势,继而便不再说话。
而在他身边的几人,却是突然交谈的激烈了起来。
而据说这不听不知道,一听当真是给人吓了一跳。
洛云真忽然睁开了双眼,目光中闪烁的满是惊恐,却又是转瞬即逝,继而便在脸颊上写满了忧伤。
话说,这三人讨论到的也倒不是其他的事情,只是这京城西南的一个学堂里,有个上了年纪的老学究,死了,就在前天。
此人姓徐名正天,自号曰穹庐先生,常年于白鹿洞书院撰经释文,席地说法,名望极大。
虽说他在朝中没有功名,却在天下文坛中的地位几近于无双,即便是那位坐在朝中的九五之尊见到了也要礼待三分,故而此人辞世的消息一处,也是顿时在京城扬起了不小的轰动。
洛云真他自然从来没有告诉过身旁的这三个人,自己当年在白鹿洞书院求学的经历,虽说那段岁月只是他生命中极端的几个片段,却也是印象深刻,十分珍重。
这一刻,洛云真只觉得自己心中有什么梗着的东西破碎了一般,两行泪水瞬间便流淌而下,浸湿了他的眼眸。
身旁,几个同伴看到了洛云真此刻眼中的情景不由得是愣了愣,旋即便追问了起来。
“怎么了,云真?”最现实唐月华开口了,只说他眼神中写满了关切,而身旁两人也是将那非常关心的目光投向了洛云真。
洛云真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只说他快速的用袖口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花,旋即便有些沙哑道。
“穹庐先生的冢在哪?”说罢,只见他的眼角再度湿润,不由得是回忆起了那位曾经喜欢摸着自己脑袋讲故事的慈善老头儿,继而便再也无法控制情绪。
“城西南,碑杨古寺。先生把坟留在了那里,他临终前说过想等一个人,可惜没说名字,便把坟留在了那里,说迟早那人会知道。”朱康历曾经也是这穹庐先生的学生,他赶忙是回答道,旋即眼眶也湿润了。
洛云真听闻此言,眼中的泪水不由得是犹如泉涌,顷刻间便夺眶而出,顺着眼角滴落了下来。
于是,这一日,洛云真在马车上暗自定下了一件事情,他没有说出口,只是将其隐藏在了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