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止双眼微眯,眼前一切气象都是看的真切,好似记起一事,反问道:“话是这样说,你和那小子什么关系,我又和他什么关系,你都能帮他两三次,我怎么就是不行了,先前将那几个小娃娃领来我那宅院门口的就是你吧,书呆子打架不行,跑的倒是挺快。”
笼罩在金光之下隐匿身形的儒杉书生子锦,微笑道:“我之帮忙,实则看似多达几次,可也都是举手之劳,说是帮忙,实则每一步都在规矩之内,丝毫没有逾越在规矩秩序之外,你现在如果进去将人给救了出来,在我看来多少有些泄露天机的意思。”
“你说是不是啊,陆止道友。”
名叫子锦的儒杉书生笑眯眯的看着眼前背对着宫墙小塔的年轻道士,都说道家十二仙最早定下的仙人位子就有陆止,当时的他可还是个襁褓中的孩子,后来一直呆在山上跟着道家那位老祖宗学道修行,基本上从不下山,如今知道他和道藏的关系,明面上没人会稀奇,北境的人都知道,道藏年幼时曾于道家那位老祖宗求教学问,跟随修行,并且临走之时还带走了道家禁宝。
陆止双手负后,双眼微眯,没有说话。
名叫子锦的儒杉书生继续说道:“我想以陆止老弟的修为高深,推演一番绝不算难,想必眼下推演到最后一步的时候也是收了神通,止步不前,怕沾染天道因果,影响了日后的证道契机,既然如此,你现在进去小塔内,和你继续推演最后一步有何区别。”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陆止心里并不想看他出事,别人看塔只能看到塔尖,可他们这种修为通天之人一眼看去,小塔之内的一切景象尽收眼底,其中有四人凝聚剑阵,利用天地优势,外加四位剑修本身的滔天剑意,将那白衣少年困在其中,每一步每一秒都在压缩着周围空间,想要彻底困死那白衣少年,让他寸步难行。
其中那名站在剑阵正位的黑袍人手中所拿一方四方四正的青铜铁块,陆止一眼就看的明白,也想到了对方接下来如果压制不住阵中少年,会所用何法。
只要不出生命危险就好。
可他也不敢去算。
年轻道士犹豫不定,习惯性的伸手扶了一下头顶莲花冠,有左向右,来回渡步。
儒杉书生笑着看向左边不远处的宫门正中,已经有守卫发现这边端倪,大多猜测不准拿捏不定,一时之间没有过来,还在观望,起初看到有个年轻道士不知道从哪出现,站在墙根脚下对着红墙一抹袖子,不知道在干啥,就多留意一些,看着看着就发现他转过身对着面前空无一人的街道自言自语,还笑,这就更加引起守卫两人注意。
如今却是来回独步起来,更是可疑,其中一名守卫让另一人守好宫门,自己则是过去看看。
他起初走的很慢,慢慢靠近年轻道士那边,不敢贸然前进。
如今长安情况和以往不同,其内藏龙卧虎,参差不齐,说不准这小道士就是什么世外高人也说不准。
儒杉书生看着守卫慢慢靠近,笑着转头说道:“别转悠了,走吧。”
陆止悠不死心,笑道:“要不然你先走?”
叫做子锦的儒杉书生笑而不语,好像在说你小子肚子里打的什么鬼主意算盘我不知道?下一刻就是手中出现一块红砖,快速认出,力道不大不小,砸在陆止身后墙面,与此同时对着过来守卫施了一道障眼法,让他以为就是那年轻道士拿砖砸墙。
陆止双眼一睁,“你干什么呢?!”
儒杉书生笑道:“你不走,我只能先走喽。”
说完转身走了几步,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旁边不远处响起训斥嗓音,大喊道:“死牛逼,找死是不是,居然敢以红砖砸向宫墙,活腻了是不是。”
宫门守卫直接拔刀,快步往这边充了过来。
陆止一看,得嘞,今天是做不成了,死书呆子,你害人不浅呀你。
他立刻撒腿就跑,没有展露实力,二人一前一后追赶,最后跑到御道街边的巷子里,七扭八拐,遇到个死胡同,结果年轻道士身手敏捷,看到墙脚下有堆积箱子杂物,立刻攀爬上去,翻墙而过,逃之夭夭。
守卫持刀追赶到墙根脚下,左顾右盼,街道人群,小巷幽深,正好看到年轻道士跑过去的死胡同,直接无视过去,眼前就有几条活路,那道士傻了吧唧还能走死胡同翻墙做着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吗,于是嘴里骂骂咧咧,继续向前,沿着一条幽深小道追了上去。
墙壁一侧,有位年轻道士蹲坐在地,面色惶恐,一手抚顺心口,一手扶着墙壁,大口喘气,“特奶奶的,要不是离着皇宫大内太近,道爷我能让你这虾兵蟹将如此追赶?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顺了顺心口气息,陆止面色渐渐好转,缓缓起身,双手叉腰,气愤不过,转身一脚体在身前墙壁,“死书呆子,害人不浅,自己不做还不让我做,读书读得什么书,跑的倒是挺快,我呸!”
陆止嘴上骂骂咧咧,最后就是一口唾沫星子砸到地上。
年轻道士还是觉得气不过,抬脚就是在刚刚吐的唾沫星子上狠狠践踏,方解心头之恨。
叹了口气,转身想走,谁知道被突然出现在背后的儒杉书生吓了一大跳,直接双手防护往后跳了一大截距离,待看清对方面容后,这才放下双手,没好气道:“大白天等我神出鬼没站在别人身后想吓死谁啊你。”
儒杉书生依然是先前在宫墙脚下的那副姿态,笑眯眯道:“在别人身后说别人坏话可不是什么好行径。”
陆止双手笼袖,背靠墙壁,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自顾自道:“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我这叫活的通透,活的豁达,怎么,这样看着我干嘛,书上没有吗,那肯定因为你读的书少了,这句话都没听过,闪开闪开,我要回去了。”
儒杉书生侧过身子让路,陆止走过之后,前者顺势跟上,笑道:“书上自然是有这句话,不过可不是你这么个用法。”
二人一前一后走在巷道里。
陆止不耐烦道:“书上知识,读到我脑子里的就是我的,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管的着吗你。”
儒杉书生笑而不语,一直跟在身后缓缓走着,这一次他没有利用金光隐匿身形,大大方方的走在阳光之下,
前方就快要到巷子拐角,二人还是一前一后形影不离,陆止有些不耐烦了,转过身,没好气道:“不是,我说你不回你的一亩三分地去读你的圣贤书,你老是跟着道爷我干嘛,怎么,想去我那陋室坐坐,虽然没你那宝来街书院假山来的素雅华丽,但肯定比你那热闹不少吧。”
那可不是,虽然起初就是只有陆止一人,自家那个在长安巷道深处的宅院略显冷清,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宅院里面一下子多出来三四个人,不久之后又会多一个人,肯定比你那劳什子书院假山一个破茅屋要强的多。
名叫子锦得儒杉书生没来由的跟着对方停下,自己也停住脚步,点了点头,“有这个想法,正巧好久没去你那坐坐,如今凑巧没事,我有时间去你那坐坐。”
“嘿,我说你还蹬鼻子上脸是不是。”
年轻道士心知肚明,心里跟明镜似的,你去我家那是喝茶坐坐嘛,那分明就是看着我不让我随意走动,我堂堂十二境通天修士还怕了你个书呆子不成?
陆止摆了摆手,袖袍翻飞,转身就走,说了一句,“滚蛋!”
儒杉书生也不生气,依然笑眯眯的脸上,丝毫没有变色,看着向前走去的男子身影,缓缓开口,“陆止,我是不是太久没揍你了。”
快要走出小巷尽头的年轻道士停下脚步。
“嘿呦,特奶奶的。”
陆止一脸不可思议的转过身,原路返回,气呼呼的走到儒杉书生跟前,
“揍我?好啊。”
陆止弯腰,伸着脑袋,伸出食指,指着自己脑袋,对子锦说道:“来来来,往这揍。”
“使劲打看我讹不死你我,正好宅院年久失修,需要大大的翻新一下,你打就是了,看我回去之后不得跟着你一起回儒家高山好好讨要一波,脸皮厚你就别给,闹就是喽,修行无岁月,我在你儒家山下搭个房子,我年年住,看一个路过儒家弟子我就上去要钱,我就说啊,你们儒家四君子排行老大的儒家君子居然打了人还不赔钱,多没天理,多没人性。”
陆止说到最后就差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了,到最后居然真的希望书生给自己来一下子好完事。
儒杉书生举起来的右手缓缓放下,笑着摇了摇头,“君子动口不动手。”
说着绕过年轻道士伸过来的脑袋,向前走去。
陆止站直了身子嘴里来回念叨,君子动口不动手,突然转身对着那道儒雅背影高声喊道,
“君子动口不动手,那你咬我啊!”
一道飞物随着声音刚落直接打了过来。
陆止躲闪不急就被书籍砸中脑袋,身体往后大仰去,摔了个四仰八叉。
他捂着脑袋,躺在地上,看着天幕烈阳,遮了遮刺眼光亮,嘀咕道:“儒家君子就是君子,聊天都能聊出个举一反三的道理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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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小塔内,天地变色,剑意无匹,四位黑袍人所战四大正位,脚下阵法图案各刻剑印,每一扔身上的剑气都与剑阵相连。
四人各自长剑垂直插在脚下地面,剑阵即刻发动,一层肉眼可见的剑气牢笼罩住此方天地。
天幕漩涡于四道剑气光柱相连接。
白衣少年手持木剑立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