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现了他。
凭借着多年的警觉,她发现了江亦晓。
没有过多地声张,因为在下一个街角,她再次将一柄尖刀抵在了江亦晓的腰间。
“等等,这么说,伯母的修为要比伯父要高?”刘一守有些不太相信地看着江逐云,“不是说无依无靠吗?”
“呵,谁知道呢?”江逐云撇了撇嘴,“故意的也说不定。”
“那我猜伯父肯定没事,不然也就没你了。”
翻了个白眼,江逐云一脸你说的都是废话的表情,接着说道:“娘当然没有对爹动手,她也认出了爹就是就她一命的恩人,之后就把他带回了住的地方。”
“去了之后,爹才知道我娘她不仅是一个人过,还养了几个孤儿。”
“孤儿?”刘一守嘀咕道,“这剧情挺熟悉的。”
女主为了养活几个孤儿,不惜成为江洋大盗,这都老掉牙的剧本。
但是,出于礼貌,刘一守还是继续说道:“这么看伯母的心肠一定很好。”
端起碗,江逐云的眼眶忽然湿了,他看着碗中倒影,又将碗放了下去。
“我不知道。”
他的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呃......”刘一守心中有些慌乱,却又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他不安地在身边找着,却是连一块能用的布也没找到。
“不用了。”江逐云摆了摆手,屏了一口气,想要将眼泪憋回去,“其实......我出生那天起,就没有娘了。”
于是气氛一下子沉默了。
刘一守盯着江逐云的脸,拎起酒坛给江逐云的碗倒满。
“我娘叫苏江月,跟你一样,是家里落了难逃出来的。”江逐云此刻的脸已经是通红,“爹当年为了娶娘,自愿放弃了争夺族长的机会。”
“我并没有觉得他做的有什么不对,相比之下,族长之位确实没什么大不了。”
“只要以后不后悔就好。”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那坛酒这时已经被他们喝得差不多了。
摇了摇头,高声一句:“我走了!”
便要离开。
刘一守见他这样,也不阻拦,只是低垂着眼帘看着面前的酒碗,江逐云讲这个故事,像是意有所指。
走至门边,江逐云又回头道:“要是真决定了,再来找我喝酒。”
说罢,开了门就离开了。
“他说他爹娘的故事是什么意思?”刘一守靠在椅背上,他们本是由他和海棠的事情说起,最后却又是蛇尾般的结束,江逐云的意思他确实有些不大明白。
“他想说凡事讲究门当户对?不像。”
“还是说要慎重一些、权衡利弊?”
摇了摇头,刘一守端起剩下的半碗酒一饮而尽。
“我都忘了,”刘一守忽然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笑容,“他一开始就说他不反对,最后又说喝酒,那便是希望我能认真考虑,不是一时兴起玩弄感情而已。”
“不仅如此,”刘瑶瑶钻了出来,“他说父母的事大概也想提醒你,江亦晓的态度也许并不重要,但是或许他不会否定。”
“也许会决绝地不会同意,”刘一守接着她的话说道,“毕竟他也是经历过这阵痛的人。”
说到这里,刘一守忽然想起了什么,眯着眼朝窗外的方向看去。
“他不会反对,兴许是是因为叶姑娘的事......”
江逐云撑着伞,慢慢走在雨中。
关于苏江月和江亦晓的事情,他只讲了个开头和结果,中间还有很多事没有说。
但是这些讲给刘一守听也够了,以他的聪明,应该会知道很多东西。
想着刘一守和江海棠的事情,江逐云的眼前也忽然浮现出叶真真的模样来。
“真真。”
他停住了脚步,朝着旁边看去。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来到了池塘边。此时天色昏暗,加上雨已经下了多时,塘里的水已经漫了上来。
看着这泛滥的塘水,他的心情也一下泛滥起来。
他想起了这些日子常常出去,和真真一起逛在大小街道的场景,又想起站在真真身边,真真那时常投来的目光......
他的心是活的,像他这样的少年,也应当拥有一颗鲜活的心。所以他怎么会不知道真真姑娘的意思?又怎会按捺得住心中的躁动不安?
但是,他却不能,或者说,没有这样的勇气。
江亦晓一直与他说,他曾有一门指腹为婚的亲事,而且,当他十八的时候,这位姑娘会来找他。而她,也将成为他的妻子。
他不知道这个姑娘是什么样的人,只听江亦晓说过,她在出生后不久,便同着家人去了朱瑾的都城。
如今约定时间将到,那边却也是许久没有音讯,大概是忘了吧。
想到这里,江逐云又不免有些窃喜起来,若对方真是忘了这件事,按江亦晓的脾气,怕是会选择遗忘这件事,毕竟这相当于打他的脸。
而且他也不会抹开面儿,下放着身子、冒着被当面打脸的风险跑到都城去问人家为什么忘了这件事。
可是......现在的时间还剩一年多,在这段时间里,江逐云又要如何与真真姑娘相处?就这样一直若即若离、忽远忽近地吊着人家?
青春宝贵,一年的时间不算短,尤其是她这样容易衰老的普通人。
对了,普通人。江逐云又忽然想起来,她只是个普通人,相对于他这样的修真者,寿命终究是短暂,青春也终究是短暂,也注定了他们的未来是短暂的。
他不由得定定地伫立在池边,觉得风都有些冷了。
“公子,当心着凉。”
只觉得肩头忽然被披上了一件衣服,转头看去,却见玥儿姑娘正站在他的身后。
转过身子,微退了半步,他微微笑道:“不妨的,不妨的,我只是在这散会心。”
“酒喝多了伤心,公子要注意。”
“嗯,”江逐云看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玥儿回头看了一眼刘一守屋子的方向,“我也是出来散心的。”
江逐云看她这样,也是明白了,他也没多问,关于玥儿的事情,刘一守回来的时候也跟他说过一些。当然,他也知道刘一守的态度。。
“你也早些回去吧,风有点冷。”
说罢,江逐云便将肩上的衣服取下,披到了玥儿的身上,接着一转身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