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争执
咏絮宫的大宫女年儿伏身行礼:“娘娘今日身体抱恙,恕不见客。”
沈若皎早有预料,冷哼一声:“见客?本宫是来要人的,不是来做客的。”
身后的红药惊掉了下巴,她还以为娘娘会随便寻个理由,竟就这么把目的说了出来?
年儿垂头,低眉顺目:“不知娘娘所寻何人?如何会寻到咏絮宫?”
“本宫寻的,就是咏絮宫的宫女。”沈若皎面色平静,瞎话编得信手拈来,“本宫方才被一宫女冲撞,此宫女声称自己是咏絮宫的人,出言不逊,本宫命人拿她,她竟狗胆包天,趁机逃跑了。是以,本宫亲自来咏絮宫,要个说法。”
红药听得呆住了,她就说,娘娘怎么会这么直白就把目的说出来。
不过,她从前还以为,像娘娘这样的人,一生光明磊落,绝对不会说谎。
没想到,娘娘的演技如此炉火纯青。
她更加钦佩娘娘了。
年儿将信将疑地皱眉:“这不知死活宫女叫什么名字,奴婢亲自把她五花大绑交给娘娘。”
“这宫女名叫紫虚,还请年儿姑娘尽快把人交出来,以解本宫心头之怒。”沈若皎满脸怒色。
“紫虚?”年儿有些错愕,“娘娘明察,咏絮宫并无名叫紫虚的宫女。”
沈若皎声调拔高:“好你个咏絮宫,竟然要包藏罪奴,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吗?”
年儿一惊,伏身下跪:“娘娘息怒。奴婢绝无此意,只是咏絮宫真的没有这个人。”
沈若皎嗤笑:“有没有这个人,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怎么?你是心虚吗?”
“这……”年儿面露难色。
不等她反应过来,沈若皎便一手拂开她,提步往宫里去:“今日谁敢拦本宫,本宫就一并治他不敬之罪。红药,进去搜。”
红药喜盈盈地跟着往里冲:“是,娘娘,奴婢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贱婢给揪出来。”
年儿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的背影,焦急地在原地直跺脚。她咬咬唇,转身往主殿跑去。
崇阳殿一片歌舞升平,丝竹交响,余音袅袅。
白禛坐于上首,太后坐在一侧,今日共赴盛宴的还有柳坚和沈恪,分别坐于白禛左右下首。
哥舒毓也被人带了过来。
“阿毓。”一见到哥舒毓,哥舒敏便激动地起身离座,上前查看,“在岐国皇宫,过得如何?”
一边说着,眼神不善地看向白禛。
他可不相信,这岐国皇帝真能对哥舒毓以礼相待。
“二哥放心,阿毓在这岐国皇宫,可谓是乐不思蜀啊。”哥舒毓朗声笑着,眼底却一片阴沉。
白禛嘴角噙着的笑意,在他眼里看来,格外刺眼。
他本想着,使团入京后,他就将白禛的冒犯行为揭发,趁机发难。
不曾料到,白禛对他的调查竟那么深入,他的把柄落到了白禛手上,多年的钻营,不能在此毁于一旦。
哥舒敏仍然神色有疑,拍了拍哥舒毓的肩:“算了,没事就好。”
哥舒毓回以一笑,随后看向白禛:“毓早就听闻岐国地大物博,这些天所闻所见,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白禛仍旧一脸笑意:“微尽地主之谊,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两位皇子海涵。”
“哪里哪里,招待得实在是太周了。”哥舒毓颇有些咬牙切齿,他忽然想到些什么,手掌交叉,行了个印离礼节,“皇上,毓有个不情之请。”
白禛挥袖:“四皇子请讲。”
“前些日子,毓在宫中见到一位名叫初月的女子,一见倾心,思之如狂,想请皇上做主,将这名女子赏赐给我。”
白禛眼神冷了下来。
什么初月,旁人不知,他却清楚得很。这个哥舒毓,竟然想染指沈若皎。
他那日真不该手下留情,就应一剑杀了这个贼子。
白禛抑制着怒火,有人却看不下去。
“后宫乃是天家后院,便是一草一木,也都是属于皇上的,印离使者入京,我等都敬重万分,四皇子开口便向皇上要人,恐怕不妥啊。”
沈恪自然不知他口中的初月就是沈若皎,只是觉得岐国尊严受辱,因此不满。
柳坚不放过任何打击沈恪的机会:“沈相此言,也太过夸张了,不过是个女子,四皇子心悦她,是她的福分,若为个区区女子,耽误两国百年和平之计,怕是因小失大啊。”
沈恪哼了一声:“柳将军说得可真轻巧,若四皇子看上的是柳将军府上的人,柳将军是不是也要将人拱手相送啊?”
“你!”柳坚哑口无言,怒目相视。
沈恪却不理会他,拱手道:“臣自知失礼,愿受惩罚,然此事事关天家颜面,不可儿戏。”
哥舒敏面色也有些不好:“大将军说得对,不过是个女人,皇帝女人那么多,又不缺这一个。”
“二皇子,我岐国多的是适婚少女,又何必强求这一个女人呢?”
哥舒敏还欲反驳,被哥舒毓拦了下来:“嗐,是毓的过错,无心之言,竟让诸位大动干火,丞相说得没错,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毓也不愿强求,就当毓没提过好了。”
有了哥舒毓的圆场,原本紧张的氛围才总算缓和下来。
沈恪也向二人致以歉意。
白禛一直未发一言,余光却有意无意瞥向哥舒毓。
哥舒毓是个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知道现在还不是和岐国翻脸的时候。
但他却不是个轻易就会放弃的人。
他是大漠上的鹰枭,被他盯上的猎物,难以逃脱。
他曾经只身一人,去大漠深处猎杀沙狼王,在狼王出没之地,蹲伏了三天三夜,最后成功击杀狼王。
如此耐心,如此狠戾。
再加上从情报网得知的一些有趣的消息。
白禛眼底闪过审视与玩味。
倘若有一天,岐国印离将战,他真正的对手,绝不是印离国王,而是哥舒毓。
朝安门外,陈皇后和涂千放还在争执不休。
“涂总领可仔仔细细看清楚了,本宫的车辇里,到底有没有人?”陈皇后凤颜大怒,她入宫以来,何曾受过如此屈辱。
“娘娘息怒,臣也是为了娘娘的安危着想,既然车辇中无人,臣也就放心了。”面对骄横的陈皇后,涂千放不卑不亢。
此时,一个不起眼的宫人低着头,拉着粪车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