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会放过她?”
回到凌霄院,萧衍眸色转了转,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前世种种,百般折辱,如今好不容易得了好机会,对那个人,连萧衍都不想留那一丝善意。
“因为我并不想,百姓认为你无情。”
顾桉沉默了一会,回应了他。
宁家谋逆一事是萧衍亲自处理的,本来他作为摄政王确实不是什么问题,但宁家终归是功臣之后,而宁韵儿,是曾经的摄政王妃。
本来他们急促的赐婚已令人诟病,如今一来,前脚休妻,后脚就抄家,还要斩草除根,世人会怎么想他?即便是敢怒不敢言,但也会有流言蜚语。
“我无需做上那个位置,又何必顾忌百姓如何想?”
萧衍听了她这话,微微蹙起了眉。
“你不顾忌,我顾忌。”
她怎能忍心萧衍因她承受了无谓的议论,让他多年为秦国作出的一番心血被人染上污渍。
“况且,往后有大把时机,又何必急于一时做这些自损八百的事情?”
她突然笑了笑,对付一个有家世的人不容易,但践踏一个落魄贵女还不容易。
来日方长。
“随你吧。”
终归是她的选择。
“本王永远支持你。”
“好。”
......
“见过摄政王,摄政王妃。”
钦天监,两人刚踏进门,国师便带着笑迎面走来,朝他们行了个礼。
“师父!”
顾桉看到她,很高兴地扑了过去,险些把萧衍吓了一跳。
“你注意一些。”
萧衍走到了她身旁,眸中还带着些余惊。
“这么紧张?”
国师觉得好笑,一开始还觉得是萧衍紧张过度,但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
国师眸色微变,抓起了顾桉的手腕,已探脉,神情彻底变了。
“这是变数。”
她的话脱口而出,顾桉和萧衍对视一眼,神情也变了。
“什么变数?”
“没什么,只是一时诧异。”
国师很快就恢复了神情,她是真的没想到,顾桉会那么快有孕。
“你们今日来找我是何事?”
她似是没有看到两人脸上的疑虑,开始转移话题。
“嗯,师父帮我们挑个日子吧。”
顾桉扯了扯萧衍的衣袖,止住了他要继续问的念头。
“好。”
“看你们这模样,是要早一些?”
国师走入大殿,拿出了她那本黄历。
“最好就明日。”
萧衍刚想笑,就被顾桉拍了一巴掌。
“别听他乱说。”
顾桉瞪了他一眼,他怎么不直接说现在。
“半月后,初七,是个好日子。”
“就这天!”
国师的话刚落,萧衍就定了下来。
“太急也不是好事。”
国师眸光微转,眼中有笑意。
“这场婚礼,我已准备了十多年。”
萧衍突然认真地道了一句,前世今生,夙愿将成。
“既然王爷已有了打算,那为师便祝你们,白头偕老。”
说罢,她将两个小福包放在了他们手上。
“师父一定要来啊。”
临走之际,顾桉再次提醒了一句。
“好,师父一定来。”
国师目送他们离开了钦天监,直到两人的背影已经看不清,她转过脸身,脸色瞬间变得很恐怖。
“主子,接下来该如何?”
宫女走到她身旁低下了头,国师的计划里,可没有顾桉怀孕这件事。
“且看吧。”
她转了转手上的佛珠,思绪不明。
“我觉得师父有事情瞒着我。”
离开钦天监,顾桉的脸色不太好看,心中一直想着国师方才说的那句变数。
“方才我说十几年的时候,她并没有意外。”
萧衍的长睫毛眨了眨,心中也有了更深的思虑。
“我都快要忘了,我的师父是个国师。”
她突然自嘲了一声,一朝国师不是放着好看的,所谓观天知命,她虽不懂,但也心存敬畏。前世,她从未相信怪力乱神之事,但此世,她和萧衍的重生,就是最大的怪力之事。
所以,她的师父,究竟知不知道她的重生,如果她知道,为何从未提起。
她不由抓紧了手,下一刻,触碰到怀中的转生石,顾桉神情一变,将它拿了出来。
转身石中闪烁出了红色的光。
“这是什么?”
萧衍疑惑地看着她,他知道顾桉一直带着这颗石子,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它发光。
“传说,以血为祭,便可获得新生。”
前世师父对她说过的话浮现在眼前,她轻声念了出来。
“转生石。”
顾桉突然抬起了头,回答了他刚才的话,而萧衍眸中,是更深的疑惑。
“你一直带着它?”
萧衍不知想到了什么,出声问了一句。
“嗯,我现在怀疑,那句话是真的。”
顾桉握着手上的转生石,眸色渐暗。
而萧衍也想起来了,他前世见她最后一面的时候,她身旁就是这颗石头,而这一世,重生之时,也是这颗石头。
“无论是不是真,收好它。”
他沉默了一会,大手覆上了她握着石子的细手,紧紧握住,生怕掌中之物逃离。
“你也不必如此草木皆兵,师父她,不会害我。”
将转生石重新收入怀中,顾桉笑了一声,试图打破这沉重的氛围。
“嗯。”
萧衍轻声应了一句,脸上却没有多少笑容。
而其实,顾桉自己说的话,她也不全信。这种猜不透道不明的事情,两人都无法把握,这是难以抑制的焦虑。
可如果给予她新生的人都不知道再去信任,顾桉也不知还能予谁希望。
“高兴一点,我们要成亲了。”
顾桉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萧衍一个大大的笑容。
既然她早就死了,那么现在多一天,就已经是天赐之运,那还有什么好忧虑的呢。
大仇已报,夙愿将成,爱人在旁,就已是最好的命运。
“好,我带你去看你的嫁衣。”
萧衍也终于笑了,摸了摸她的脑袋,手却微微发颤,眼神有些恍惚。他真的害怕,眼前的一切不过是醉酒后的一场美梦,怀中的人不是温热,而是归于一片冰冷。
如果这是梦,他永远也不要醒来。
不必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