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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扎手

  “你高兴就好。”

  叶倾淮回答相当随意,月西和自然认出他了,居然没有拆穿。

  “高兴?”

  月西和冷哼,一脸不爽地站了起来,围着叶倾淮转了一圈,细细打量他,“这诏狱如今谁都能进来随便逛了,我有什么好高兴的?”

  “我虽升斗小民,可幸得吴侍郎赏识,正在工部学习。今夜前来只为查案,带着嘉楚伯府两位姑娘,找人犯对口供的。”

  叶倾淮将两手一摊,神情无辜:“你吓到两位姑娘了。”

  可这几乎能自圆其说的理由却激怒了月西和,他脸色一沉:“眼下宵禁,半夜三更遮遮掩掩,你这是偷东西呢,还查案!”

  “我是怕人犯在诏狱熬不住,迟则生变。”

  叶倾淮无懈可击地回答。

  他猜到月西和误会了,这满屋子打翻醋坛的味,他怎会闻不出来。

  可诏狱不是普通牢狱,刑部大牢与御史台大牢简直没有可比性。这里收押的都是钦犯,一向戒备森严,就连权贵重臣都避之不及。

  像今夜这种不知天高地厚,在老虎嘴边拔须的“挑衅”之举,实属鲜见。

  因此勇士营的人也都不大高兴,门外有个校尉匆匆进来回话:“月大人,人犯晕死过去了,拿水都泼不醒,脸上动了烙刑,两边脸全烫烂了。”

  月西和朝西凉娴瞥了眼,她垂着脸,看不清眉眼:“嗯,我正在问呢。”

  那校尉愣了愣,迟疑地退下,掩上了门。

  叶倾淮算是看出来了,西凉娴对月西和不假辞色,分明在闹别扭。

  这倒是好事。

  他眼波微动,将嘴一撅。

  “那人犯奸猾的很,自以为在这狱中受了保护,非但不肯实言交代,反倒对大姑娘破口大骂,难听极了,将大姑娘气的不轻。”

  月西和身形一顿,缓缓走到西凉娴身边,低头瞅了她乌云垂亸的脑袋半晌。

  就在叶倾淮以为月西和会心生怜惜,至少会加以安抚之时,月西和却忽然沉不住气,厉声问:“你恨他?”

  这下,不仅叶倾淮猛然回头,就连非晚都震惊地瞳孔一缩。

  西凉娴睫毛颤了颤,月西和劈头又问:“怎么,因为他将姑娘送到我府上,你就记恨他了,姑娘后悔认得我,误了你的好姻缘?”

  月西和目光狠辣地盯着西凉娴,在他看来,钱郎中的殷勤奉承,并无不可,而西凉娴反倒是无理取闹。

  可没想到西凉娴却用沉默抗议,仍然一语不辩。

  叶倾淮看不下去了,眸目之中暗藏锐意,言语间也就不客气起来。

  “我说月大人,你讲不讲理?两位姑娘进去,就看见姓钱的身带枷锁衣裳破烂,她们姑娘家心肠软善,还可怜他,谁知那姓钱的不是东西,非但恶意揣测,竟然还想着有朝一日要报复她们俩。”

  月西和怔忡了下,显然没料到其中有这等曲折。

  以退为进比一味激进要高明,非晚也想痛快地亲手报仇,可是旁边有叶倾淮与狱吏,她们少不得一个铺垫,另一个出手比较好。

  非晚紧紧拉着西凉娴的手,进一步含泪质问。

  “钱家不仁不义,与桂宝泰背地里勾结,想谋夺我家产,去年腊八险些要了我的性命,还造谣污我清名。姐姐恨姓钱的,又有什么错?

  “难不成要让姐姐做个圣人,大贤至善,以德报怨,倘若姐姐这等软弱可欺,又如何保护我,我们姊妹又哪里去寻依靠呢?”

  “大姑娘,我……”

  面对月西和放软的语气,那心虚的模样,西凉娴却倔强地低着头,眼泪扑簌簌,无声落下。

  而就在此时,不料门又被推开,又进来一名军士,眉头紧锁:“大人,人犯咬舌自禁了。”

  非晚震惊,死了?

  便宜了那厮。

  不料月西和目光冰冷地扫了眼西凉娴:“你们回去吧,回去好生约束自己,这里是诏狱,不是你们想来就来,可以随便胡闹的地方。若再有下次,哼!”

  最后那声轻轻的冷哼,让人脖子一凉。

  所以,这是允许她们离开了!

  “姐姐,我们走。”

  非晚急忙拉西凉娴要走,这地方谁想呆了?

  可叶倾淮却忽然停下脚步。

  他只眼睛一动,仿佛就已猜到钱郎中的诡计:“老狐狸,死了还想咬人。”

  非晚蓦然回头,看他们如何处理?

  听听也无妨!

  “江南水患形势严峻,皇上既然命诏狱收押钱郎中,必然是要一查到底,但是钱郎中突然不明不白死了,线索齐断,谁之过?”

  叶倾淮说的,也是非晚所担心的,倘若皇上问责起来,必定会查到今晚之事,那她们姊妹俩恐怕脱不了干系!

  月西和不屑地一笑,慢条斯理地坐回圈椅里,拿修长的手指支着脑袋。

  “眼下钱二爷仍然收押在大理寺,只怕姓钱的想用他的猝死,来换皇上留下线索的机会,救钱二爷的性命。”

  军士瞅了眼叶倾淮,又见月西和并不反驳,不禁露出狐疑的神情。

  明明就是这几个人干的,月大人为何不将他们交出去?

  居然凑在一处分析原因?

  月西和蓦地抬眼,不耐烦地打发那名军士:“都听见了?”

  那军士见他一脸草菅人命的样子,骇然领命:“是人犯自己作死,老脸丢尽活不下去了,下官这就去处理。”

  “嗯,去将钱二爷提来,别再弄死了。”

  月西和淡淡地吩咐。

  军士心中默默地抗议:说得好像是我们刑讯逼供,一个不小心整死的。

  随着军士的离开,非晚与西凉娴也都齐齐戴上面纱与风兜,走出门去。

  但西凉娴从始至终,都没有再看月西和一眼。

  叶倾淮跟在最后,跨步而出时,挑眉斜睨月西和:想娶嘉楚伯府的大姑娘,得凭本事!

  “慢着,”身后传来月西和的冷笑,“叶师兄?”

  叶倾淮慢腾腾地转过身:“你今儿这审人的态度不行,得改。”

  “亲,你想要什么样的态度?要不要我亲手奉茶,赶着车将你一路送回府去?”

  叶倾淮拽起衣领上的风兜:“你自己不瞅瞅自己?你美则美矣,可惜浑身长刺,人家不想要了,你还赖别人怎么摘的扎了手。”

  旋即呵呵一笑,抬腿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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