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时凌云俊脸一沉:“我已有中意之人,大婶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了!”
“大……婶?”东方韵嘴角尴尬的抽了抽,心碎了一地,她都这么老了吗?
姜玉竹咯咯笑道:“东方相师,人要有自知之明,时公子风华正茂,青年才俊,哪里会看得上你?你若有闲功夫,还不如想想如何在上元帝的眼皮子底下,安全溜出金城吧!”
东方韵翻翻白眼,得意洋洋的说道:“这事,微臣早就安排好就不劳公主费心了,三公主还是多操心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吧!啧,啧……适婚年龄都过了,无人问津呢”。
“你……”姜玉竹被噎的无言以对,眼中噙着泪,气的脸都绿了。
“你们好吵!”竹屏风后面突然传来千山暮埋怨声。
“哎呀,公主醒了!”东方韵纤腰一扭,转到了屏风后面,笑的眉眼生辉:“公主,你好歹醒了,微臣可担心你呢。”
千山暮慢慢由床榻上坐起身来,头还是有些晕乎乎的,她抚着额头,将屋内的情形敛入眼中,姜玉竹由屏风外面探进头来,亲昵的笑道:“太好了姐姐醒了。”
“相师这是想要带我回烟浮国?”。千山暮面色沉沉的问道。
她记得清楚,在院中之时,听到了苍鹰的叫声,她送走棠梨,便寻了出来。
果然见到了东方韵,两人话没说上几句。东方韵袖子突然甩了甩,有轻微的薄雾自她眼前浮动,眼前一黑,她便晕了过去。
“请公主恕罪。”东方韵见千山暮神色变换不定,她忐忑不安的跪倒在地:“微臣,只是怕公主不肯离开,因此才,才对公主用了药。微臣对一片赤诚,日月可鉴!”
千山暮冷冰冰的看着她,半晌才说道:“若有下次,绝不轻饶!”她抚着高高隆起的小腹,略有一丝担忧。
“微臣叩谢公主不杀之恩!”东方韵肃声道,此刻的她心惊胆寒,脊背一阵阵的发冷。
“你将我带至此处可有给皇上留下只字片语?”。千山暮正色问道。
东方韵嗫嚅道:“微臣给,给忘记了。”
千山暮叹道:“真要被你害死了,不辞而别,皇上定然会大发雷霆,我是担心,他会派了兵将来寻我,要赶紧离开此处才好。”
“公主,不然……微臣再回去送个信儿可好”?东方韵有些惊惶的问道。
“不必了。”千山暮摇摇头,抬眸看到了立在旁侧,一脸关切的时凌云,她浅浅一笑。
姜玉竹插话道:“姐姐别生气,听时公子说你答应带他去烟浮国治病,因此,玉竹才将他带上的。”
“带上他也好!”千山暮点头说道,其实自了空方丈到院中那日起,她便改变了主意,日后,她所面临的将是一个死局,怎忍心见林云墨为自己又一次椎心泣血,悲痛欲绝!
不如借此离去吧!
月明如水,夜色凄迷,偏僻幽暗的小巷内闪出几个模糊的身影。
西城门下,守城副将颠了颠手中鼓囊囊的钱袋,偷偷将城门打开了一条缝,那几人由窄缝侧身钻出,上了早已等候在城外的马车,瞬间消失在黑漆漆的夜色里。
副将将鼓鼓的钱袋塞到了腰带中,正暗自狂喜,这天降横财,一柄森冷的长剑悄无声息的抵到了他的脖颈处。
他哆哆嗦嗦的被李继押到了院落里,身上的钱财全都被搜了出来,却依然嘴硬,最后挨了一顿胖揍,老老实实交代了一炷香前,偷开城门放走了四人一事。
“玩忽职守,罪不容恕,拖出去斩了!”林云墨怒目如电,爆喝道。
他拼命压制着心头即将喷发的怒火,蓦地,想到前几日千山暮的种种不寻常,以及催促自己回朝之事来。
原来,她早存了离去之心。
“暮儿。”他沉声暗付:“即便你跑到天边,朕也要寻你回来!”
“不能。”林云墨肃声道:“你与李继留守此处,继续暗查私盐一事,白羽所带五千精兵近日便到,若金城知府孙长梦还有朱墨敢有所异动,即刻收押,查抄其所有家产!”
“黄页,柳梦离,与朕去烟浮国边境。”林云墨寒声道。
裴轻婵想了想,走上前深施一礼:“民女与娘娘一见如故,甚为投缘,恳请一起同往,望皇上恩准!”
启洲城外的官道之上。
一辆素朴的马车颠簸而行,一路之上碰到了几批盘查的兵将,几人皆有惊无险的挡了过去。
中途停留除了添置些干粮,将皮袋灌满水之外,他们基本没停过,几乎是昼夜兼程,马不停蹄。
接连几日都没有歇息好,千山暮已是又困又累,倦到了极点。
她双目微闭,懒懒的靠在车厢内,为何她没有一丝欣喜,反倒是郁结于胸,很是难过。
前方是片茂盛的丛林,湿冷缥缈的薄雾弥漫在半空中,失了神采的红日孤零零的悬在半空。
只要穿过这片丛林,便是烟浮国了。
“站住!”伴着这声高喝,一队人马自丛林疾步而出。
车夫猛的勒紧了缰绳,马车骤然停下,千山暮毫无提防,若不是东方韵眼疾手快拉住她,她便一头撞到车厢上了。
“夫人,是又是当兵的。”车夫喊道。
千山暮稳住心思,掀开了马车帘子,但只见,一身紫金武将服的赵飞,带着一百兵将立于路中央,拦住了去路。
“娘娘!”赵飞看到了帘子后面的千山暮,单膝跪地,抱拳沉声道:“末将在此等候多时,皇上为寻娘娘都快急疯了,娘娘还是回去吧!”
东方韵冷着脸斥道:“如今公主的性命已是危在旦夕,回去只会是死路一条!”
赵飞十分无奈,却没有起身:“娘娘凤体欠安,皇上另有安排,还请娘娘回金城!”
东方韵扶着千山暮下了马车,姜玉竹便招呼时凌云也一同走了下来。
千山暮走至赵飞身边,伸手扶起了他,淡然说道:“本宫意已决,将军照实禀报即可,皇上不会斥责你的!”
说罢,扶了东方韵的手,缓缓向东行去。赵飞没再阻拦四人,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皇后寂寥的背影,他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大概,这是唯一最好的法子了吧!他有些黯然的想。
缭绕的雾气,在半空中蒸腾浮动,依稀能看到烟浮国中,高耸茂密的树木,尖顶的宝塔,层款叠嶂的群山,点点积雪,浮在苍茫的云海间。
鸟儿白色的羽翼,悄然略过涟漪的湖面,一切,依旧静寂如昨。
千山暮停在烟浮国边境的高石之上,四周皆是薄雾环绕,她回眸看向来时路,路的尽头消失在棽棽林木中,有种隐隐的羁绊由心底冒了出来。
“公主?”东方韵本想劝解什么,只是顺了千山暮怅然若失的视线看去,她幽叹一声闭紧了嘴巴。
她在等那个刻骨铭心的人。
许久,久到她站立的双腿有些僵麻,终究是等不到那个人了,她看向灰蒙蒙的天空,苦涩一笑,示意东方韵过来搀扶她。
“走吧!”她哑声说。
将套在拇指上的血玉扳指摘了下来,贴到了唇上,泪水簌簌而落,此生恐再无相见之日,那便物归原主吧!
穿过了重重迷雾,终于又一次踏上了烟浮国那片绿草茸茸,野花灿烂的原野。
却在此刻,隐约有悲切的呼喊声透过雾气,传了过来。
“有人在喊,是他吗?”千山暮脚下一顿,回眸哽咽问道。
“公主,”东方韵怕千山暮寻声回去,拽着她的手,力道又加重了几分,硬起了心肠说道:"烟浮国人迹罕至,怎会是人声,是风。”
风卷着原野之上的草叶与花瓣,盘旋在半空呼呼作响,天地间迷离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