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只见那道通天彻地的剑气直接将蜃楼石构造的幻境击穿。

　　原本覆盖在玉璧前的海蓝色光幕也随之变得稀薄起来。

　　赵森缓缓睁开双眼，身上强盛的气息渐渐平息下去。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后，脸色苍白地站起身来。

　　他略微踉跄了一下便马上站稳，走回了青舟书院的队伍中。

　　简新颜立马迎了上去，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眼含关切，“师弟？”

　　赵森微微一愣，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低头看了一眼。

　　一抹嫣红迅速爬上她的脸颊，连忙松手。

　　“蜃、蜃楼石！”

　　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到旁边传来一道震惊的话语声。

　　赵森连忙回头看去。

　　只见那块巨大珍贵的蜃楼石玉璧上竟忽然出现了一道裂纹，恍若剑痕劈在正中心位置。剑痕极深，隐隐能看到更里面的石壁。

　　随后裂纹迅速扩大，然后布满了整个玉璧。

　　在众人逐渐呆滞的目光中，密密麻麻的裂纹还在不断分裂着。

　　最终轰然破碎！

　　“这……”看着这一幕情景，赵森直接傻眼了。

　　他看向站立在岩壁下眼神冰冷的巫女——虽然带着面具看不清表情，但凭感觉这个巫女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换位思考，如果他自己损失了这么个东西，心态肯定当场崩溃。

　　随后他又脸色尴尬地转头看向陈正和东方臻，神情却并不相同。

　　陈正这会儿正讷讷无言，瞳孔微张，嘴巴也没合拢，一副还没从刚刚的变故中反应过来的样子。

　　东方臻脸上却透出抑制不住的喜色，看向赵森，眼神中全是欣赏，“照见自身，明悟己道，了不起，了不起啊！”

　　“东方老师，您的意思是……”赵森一愣，有些疑惑。

　　“啊，这里面的门道有些多，不如等先把眼前的麻烦应付过去我们再细说。”东方臻要含戏谑地看了他一眼。

　　“额……”赵森顿时反应过来，有些苦恼地揉了揉额角。

　　周围其他书院的人此时也在议论纷纷。

　　“那是剑意吧？！好强的剑意，已经接近圆满的程度了，他是怎么做到的！”台山书院的带队语气震惊，看向身旁另一位随行老师。

　　“不知道，确实让人难以置信，不过我总算明白他为什么信心十足了。”

　　“是啊……”听到这话，他沉默了一下，“就是不知道这次测试会按照什么成绩来算。”

　　“他怎么会这么强……”红袖书院方向，裴子柠既震惊又困惑，双眼失神地看向青舟书院方向，“赵森，简新颜……”

　　同样的议论声还发生在其他几个书院中。

　　云山书院是东洲七大书院中上一届潜龙台成绩最好的，如果不考虑东方家族的影响，其综合实力同样是东洲最强。

　　他们的带队老师听着身后学生们的议论，喃喃自语着，“不，相比于他的剑意，我更想知道他是如何能避免蜃楼石影响的……”

　　“原来，这才是你的真正实力吗？”方道权看着站在队伍前方的赵森，神情有些不甘，又有些释然。

　　“青舟书院，赵森。”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曾经的蜃楼石玉壁下，巫女清冷空灵的声音响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不过此时蜃楼石玉壁已经消失不见，变成了一方巨大的空洞，露出和周围峭壁同样颜色的岩石墙面。

　　地上四散着蜃楼石碎块，虽然还泛着靛青色光芒，却已经明显失去了过去的神异。

　　赵森惴惴不安地看了过去，如果早知道会造成这么大场面，他不确定自己还会不会搞这么一出。

　　谁能想到那一剑能从幻境中映照到现实中来啊！赵森心中暗骂。

　　“巫女大人。”但他现在也没其他办法，只得微微躬身应了一声。

　　“鳞族至宝，东海与慕氏一族的友谊见证，方面幽妃的聘礼之一，被你毁掉了。”巫女慕清的语气波澜不惊。

　　赵森额角流下一滴冷汗，沉默不语。

　　“我慕氏一族并非什么大势力，没有办法追究你的责任，如果心中过意不去，可以等这次选拔完毕之后，来慕氏一族的神庙一趟。”

　　他闻言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巫女意外的好说话，沉思片刻便点头答应下来。

　　没办法，这玩意确实是被他损坏的，让他赔也赔不起啊。

　　而且别看巫女说的好听，如果他不答应不知道后面会怎么样呢。他才不信慕氏一族没办法的说法，能保住这么一大块蜃楼石就足见其实力了。

　　“巫女大人，不知此次的测试成绩如何计算？最终参赛名额又该如何确定？”

　　其他书院有人问出了这个所有人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没办法，赵森最后这个举动实在太夸张了。

　　就算他的评价是下品，但战力在这里摆着，也不能不当回事吧。

　　“我之前说过，参赛名单并不会只看这几道关卡，所以现在并未确定。还要综合考虑之前书院之间的实力对比，以及明日的幽妃祭礼。”

　　“……”

　　“好的。”众人面面相觑了一番，随后还是点头答应下来，他们也需要一段时间消化今天经历的事情。

　　而且学生们在环境中的收获也很大，可以说对未来修行都有极为深远的影响。

　　就这样，几个书院的队伍各怀心事地回到了各自的住所。

　　“师姐，我只是破开幻境，为什么那块蜃楼石会碎掉？”赵森遇到这种想不通的问题，习惯性的就想从家学渊源的简新颜那里得到答案。

　　“我怎么知道，别问我。”她却板着脸，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赵森先是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但看她现在好像心情不好，也就没再多问。

　　其实之前五百次轮回他只是在潜意识里有大概的印象，有点像是做梦，只能记住其中很深刻的一部分，比如小翠李虎等人的事。

　　而像是酒楼里的那些事，几乎都忘干净了，自然也想不通简新颜为什么不高兴。

　　但并不是说那些经历就随着他的清醒而彻底消散没有影响了。

　　无数次的幻境冲击洗练下，他现在本心坚若磐石，反而已经彻底找到了自己的道。

　　回到院落中后，赵森找到东方臻，询问起了之前听到的那番话。

　　“赵森，你首先要明白，这个世界是人人都可以修行的，而且修行道路多样，条条大道都可通天。

　　“这条修行之路是极为深远的，而修行的过程，同样会对每个生灵产生极为深远的影响。”

　　在东方臻的屋子里，他耐心地向赵森解释道。

　　可以看得出来他此时极为愉悦，甚至拿出一个酒壶倒出来两杯酒水，分别放在两人面前。

　　随后端起面前酒杯自斟自饮起来。

　　赵森点点头，这一点他自然知道。

　　修道者看重根骨，需要感悟自然，最终与天地越来越亲和。修禅者看重心性，一花一世界，以自我映照万物。修儒者看重积累，学识通达明辨不疑。修武者看重肉身，修的乃是自我。

　　至于方士这一流派还有异族的修行，他就所知不多了。

　　“强者之所以为强者，就是他们在践行自身之道，或者说他们的修行之道的路途上走的极深极远，这对其他人吸引力是很强的。”东方臻说到这里，也是面露憧憬。

　　“蜃楼石中所体现的，其实就是一种先天神圣的道路，或者说是“蜃”的道路。

　　“正是因为祂的强大，能够潜移默化的吸引别人，所以今天参与测试之人，除了你之外别人每一次轮回都有不同的进步，越发贴近这条道。

　　“但是你要明白，别人的道始终是别人的，当你被其影响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很难脱离这层窠臼了。”

　　赵森思索片刻，大致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但又不能完全理解，一边思考一边问道：“可我听说蜃楼石是至宝，对修行极有帮助。若是用起来没有好处，为何当时您不阻止大家参与进去呢？”

　　“不，你还是没有理解，赵森。”东方臻眼含笑意，却神情郑重地说道。

　　“能走前人走过的路，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有机会在这条宽广而深邃的道路上追随，感受祂的道，感知祂的理念，是极为难得的。可以说今天获得了五个上品评价的孩子，未来的成就绝不会差。

　　“如果是我在他们那个境界，恐怕也很难完全守住本心。”

　　说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叹息。

　　“恭喜你，赵森，经历了今天的五百次轮回磨练，你已经照亮了自己的前路。再配合你现在的剑意层次，大宗师之前可以说是一马平川。甚至有机会叩开圣门！”

　　“叩圣门？”赵森低声重复了一遍。

　　“啊~好像说得有些多了，这些以你的修为层次暂时还接触不到，以后自然能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好了，今天就说到这里，你自去吧。”

　　说罢，东方臻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赵森虽然还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但看他好像已经不愿多说什么，只得行礼道谢，而后便离开了。

　　看着赵森离去的身影，东方臻神色变幻，在心中默默说道：“姐姐，他会是你需要的那个人吗？完成我东方家使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