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青安市集，已经完全没有了过去繁华安宁的模样。

　　满地焦土，雷火冲天。

　　远处的房屋片片倒塌，前来游街赏月的游客也早已四散奔逃。

　　还有一些没来得及躲避的行人被四处的战斗波及，死的死伤的伤，

　　赵森冷眼看着四周炼狱般的景象，沉声道：“这就是你们想要看到的？”

　　经过刚刚的释放之后，他现在已经没有之前那种狂躁与暴戾。虽然依旧痛苦，但神志要清醒的多了。

　　之前覆盖在五官的雷霆电芒已经消散，五感也逐渐恢复，面孔上满是鲜血灼烧过后的焦痕。

　　听到这个问题，那面具人沉默下来，也并没有急于出招。

　　片刻后，他开口了，语气里没了前那种漫不经心。

　　“这一切都是必要的牺牲，只是为了更长远的胜利，更伟大的利益。”

　　声音中既无悲悯也无得意，反倒显得庄严肃穆。

　　“呵！”赵森冷笑一声，“如果被牺牲的是你们自己呢？”

　　这次那人却没有犹豫，斩钉截铁的说道：“当然也是一样！”

　　这次轮到赵森沉默了，他想起了在周叔小院中那个毫不犹豫自尽的外道修士。

　　“这个世界绝对有问题！”良久之后，他喃喃自语道。

　　“既然如此，就让我来纠正你们这病态的思想。”

　　赵森提剑狂奔，“人生在世，若是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又何必活着！”

　　雷霆砸落，势若千钧。

　　“世间最大的不平，就是选择的不平！

　　“死吧！”

　　随后他一跃而起，剑意裹挟着如龙蛇般狂舞的雷芒直扑向那黑袍罩身的神秘面具人。

　　剑势竟然又有提升！

　　相比最初，他剑招的威力又何止强盛了一倍。

　　当然，作为代价，他的身体又进一步恶化了，甚至部分区域已经彻底碳化，毫无半点生机。

　　面对这一剑，那面具人却显得波澜不惊，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原处，剑意的锁定全然无效，攻势瞬间没了目标。

　　“你可知何谓‘捞月’？镜中月，水中花，梦幻泡影，一切成空。”

　　他淡然自若地说道，相比之前的慎重，反而不把此时剑势更强的赵森放在眼中。

　　战斗时还有余力开口讲解。

　　“我确实很欣赏你，有天赋，有勇气，有决断。现在你的身体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吧？加入我们，你还有救。”

　　赵森暗自咬牙，又是一剑斩出。

　　面具人再度移形换位，右手一挥，便将剑气驱散。

　　“无法掌控的力量，再强又有何用？”他轻笑一声。

　　“即使我这具身体，只有初入第六境的境界，实力甚至不过是第五境巅峰的程度，你又能将我怎样呢？

　　“空有力量，而境界不足，就如稚童敲击巨锤，发不出力，还会伤到自己。”

　　赵森不言不语，继续挥剑。

　　可惜结果还是一样，虽然每一招都是声势浩大威力惊人，却难以击中目标，自己身体反而越发破败了。

　　“他说的没错，这根本是无效攻击。该怎么办？！”赵森心念急转，有些焦虑，这样下去肯定是自己先坚持不住。

　　忽然，他眼前一亮，想起前不久在吴庸随笔中看到过的一段话。

　　“汇聚百家剑术之精华，完善自身剑道，可帮助修士提升自己对剑意的掌控度。”

　　而刚刚，他又得到了一本在开篇纲要中把自己吹得叼炸天的剑诀。虽然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有没有作用，但总要姑且一试，反正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一边警惕着对方的动作，一边开始在识海中调出之前所得剑诀。

　　不过虽然他对那面具人无法造成伤害，其实对面拿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不用怎么担心这人主动攻击。

　　只是局势拖下去对他不利。

　　“…本剑诀共有八式，分别为破坚，破罡，摧城，断发，破幽，穿鳞，穿羽，破甲…”

　　赵森在心中快速浏览着……

　　“…剑主杀伐，但其意多变，其势莫测，心存剑道，则术用无穷……”

　　他看着剑诀中的行气要诀与出招轨迹，心中若有所思。

　　之前赵森所修剑诀，一个是青舟书院给学生联系武技打基础的基础剑式，一个是筑基期打架用的流云剑法。

　　其中所教都是以技巧为主，其实就是里面所说的“术”。

　　而这《上清剑诀》不同，通篇下来动不动就是“道”，逼格高到不行。

　　不过其中内容确实对他启发极大，虽然还是有些具体的招式轨迹与不同剑招的针对性用法，但本质上已经脱离窠臼，以理论为主，其中变化极多。

　　赵森默默地看下去，每一式剑招都在心中流转，然后细细咀嚼着其中真意……

　　却恍然发现，即便以他此时浅薄的阅历，也能借此进一步延伸出数十种剑招用法……

　　不得不说，这上清剑确实层次极高，就算是以他的剑道天赋之高，这里面的很多道理依然难以很快的参透。

　　但好处也在这儿，他现在剑意被强化到极限，敏感度超出平日不知道多少个次元，单论状态，能称得上“近道”了。

　　极度贴近自然时，感悟自然的能力当然也极强。

　　在这种“悟道”状态之下，虽然他无法使出具体剑招，依靠直觉反而使得剑路更加顺畅，更能与天地相合。

　　体内剑意运转的路线，就这样自然而然之间，又有了变化……

　　此时赵森出招，与之前完全不同了！

　　不再像之前那样声势浩大，但剑意却渐渐温顺下来，不再是一副狂暴的姿态。

　　每一式都有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非常自然的引导，出剑，然后收招。

　　赵森双目微阖，就单纯依靠心里的感觉去战斗。

　　他甚至已经开始感觉到了之前面具人所布下的那层“月灵结界”的真面目，每每直击要害。

　　“又有变化？他的剑道天赋真就这么恐怖？”那面具人此时也是惊疑不定，暗中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的多嘴多舌了。

　　问题是，谁也想不到跨越三境的力量层次还真就有人能在战斗中渐渐熟悉啊！

　　……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这所谓的“月灵之力”，的确不单单是属性那么简单，其中还包含着“人气”。

　　月亮本身就是太多太多人心中的一个寄托，虽然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对月亮祈祷许愿，不会将其当成神明来崇拜。

　　但如果哪一天月亮忽然消失不见，或者出现什么变化，必然会有无数人因此而惶惑不安。

　　更别提在拜月节这种时候了。

　　赵森陡然睁开双目。

　　他找到了这个结界中的那个“支点”。

　　“那么，最后一剑，结束战斗吧。”

　　赵森先以双手平端长剑，随后向空中一抛，身随剑走，雷随身动，就这样义无反顾地冲天而起。

　　“破幽！”

　　赵森调动周身所有余力，全尽于这一剑之上。

　　此剑之后，他也将无力再战。

　　随着这一剑携着雷芒尽数刺在一点之后，瞬间又爆发开来，耀目的光辉充塞天地。

　　面具人的身影随之出现，长剑正击在胸前。

　　他此时已是黑袍尽碎，紧接着自胸口开始，裂纹逐渐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