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就说说,我的跑法是这么回事!”老王沉声道:“向风海峡现在的风向,主要是往四个方向刮的,也就是说,只有风向是在东南风的正角度上往西北吹,那种情况下我们才会遇到大顶风。
除此之外,在其它角度上我们都不是顶风跑船,就算是角度不正,并不能用最完全的角度吃风,但至少,我们也不会出现船只打转的情况,说白了,我们损失部分风力,代价就是跑的慢一些而已,这个说法都能理解吧。”
众人点头,听老王继续说道:“我想法就由此而来,咱将风帆的吃风角度调整到正西北风吃风角,然后听之任之,不再像现在这般,根据风向实时调整风帆,从而节省人力。”
“提问。”玛丽道:“如果风帆不再实时改变,那么遇到东南风方向的时候怎么办,你也说了,那样的角度是大顶风,要是白色郁金香号因此打转,我们的时间可就更危险了。”
“问到点子上了家里的。”老王正准备说这个问题,好巧玛丽问了,他就顺着话头往下说道:“我通过观察发现了,这里的风向变化不是按照360度角进行圆周运动变化的,它很神经病,是那种对着南方吹一小时,然后猛然甩头,变换方向再开始对着东边吹一小时,然后以此类推,也就是说,风向的变化呈分段状,中途并不会出现东南西北这样的分角风向,所以家里的你担心的大顶风,根本不会出现!”
“王老板,你说到这我就又不明白了。”谭良显然是被老王的解释绕糊涂了,发言问道:“既然我们没有分角风向,那在没有东南大顶风的情况下,西北大顺风自然也是不可能出现的了,那为什么你还要把帆角给设置成正西北风的吃风面呢?”
“大叔的想法从开始就不是吃足正面风啊。”竹中结果话,语气笑吟吟的问道:“是不是大叔,我说的没错吧。”
“小机灵鬼儿。”老王也笑笑,对没弄明白的玛丽和谭良道:“我所谓的正西北吃风面,只是在西风和北风只见取一个中间值,并不是说配合西北大顺风而转帆,保证吃到足风。
我的这西北帆位,实际上只是我自己的预设帆位,这样,我们在相对顺风的时候,虽然吃风不正,可是好歹能借上西风和北风的力,而且还不用麻烦去调整帆向。”
老王顿了顿,接着道:“此外,这个帆位等到东风和南风来的时候,因为帆向较斜,不但不会遇到大顶风,还会在相对逆风中借助到些许的风力,只不过,这种风力很小,加速效果有限就是了。”
“那么,这样缓慢加速真的比实时变帆来的快?”玛丽回点了一下问题的关键所在道:“老王你说了这么多不变帆的好处,可是万一速度起不来,反而比实时变帆跑的慢,那可就什么都白说了。”
“这就是我刚才说的,需要竹子衡算的地方,通过计算得到这两种方案究竟哪种能获得最大速度。”老王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我是粗人,文化程度低,这些东西我算起来费时间,只能让小家伙费神。”
“已经做完了,大叔。”老王的话音未落,竹中带着一丝骄傲的声音便插了进来道:“经过衡算,不变帆能获得更大的速度,不过大叔的帆面位置选择仍然有点小问题,你需要的正西北吃风帆面是正南向东45度角,实际上,这个角度应该再向东偏斜15度,这样衡算下来,综合速度更大,是我们目前能够得到的最短航时。”
“竹中小先生这脑子。”谭老板挑了挑大拇哥,也不管竹中能不能看见,夸赞道:“真不是一般人。”
不变帆策略就在老王的决策和竹中的数学完善中确定下来。
当这道命令下达时,白色郁金香号上的水手们都认为自己听错了提督的话,不过等他们看到提督满脸的严肃之后,这些经验丰富的老海狼们也只能半信半疑的开始执行命令中的内容。
船行海上,船长的权威是绝对不容挑战的,说的难听些,船长就算是因为错误判断而带着全船老小去死,这些海员们也只是有建议权而已。
当最终的决断下达后,他们就必须无条件的执行船长命令,无论生死都要跟着,讲究无条件的忠诚,这也是为什么在17、18世纪,叛乱水手往往会被处以最严酷惩罚的原因。
帆位朝向重新调整完毕,水手们议论纷纷,他们都认为范德坎普提督应该是故意跑得慢,他太累了,他的传奇也够多了,以至于他已经不把这场航赛的名次当回事儿了。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这些来自尼德兰的抢风高手们大跌眼镜。
白色郁金香号经过帆向调整后虽然再也没有跑出实时抢风时候的最高速度,但同样的,她的速度也没有因为调整风帆失去动力而变得特别缓慢过。
她的变速稳定而有规律,而在这种相对稳定的变速中,白色郁金香号开始超过其他的参赛者船只,在向风海峡的极端天气下,水手发现他们的“好姑娘”正在一艘又一艘超过竞争对手模糊的船影,有心细的家伙明白过来,立即进行了单位航速的计算,然后他惊喜的向伙伴们通报了自己的发现。
白色郁金香号在单位时间内的航速比原来的速度提升的接近40%,而且,这种速度的提升还不用他们累死累活的跟着风向转帆,他们只用在暴风雨中坚守住自己的岗位,然后认真的应付海洋情况即可。
船上的人力无疑得到了极大的解放,最为简单的例子就在眼前,没看到炮位水手们已经回本位了嘛,他们已经不用作为救火队员奔走在甲板上了。
老王心情舒畅。
虽然他仍旧是满脸的海水雨滴,不过他老哥现在的状态和刚才完全不同,以至于这些风吹浪打反倒让他觉得精神为之一振。
竹中的计算数据已经出来了,照这样跑,他们本次通过向风海峡,只需要再花费6个小时即可。
也就是说,无敌大叔队已经把通过海峡的时间控制到了12小时不到,等他们跑完海峡,足足有剩下的4个小时时间用以进入罗亚尔港,这期间只要没有什么横生枝节,时间角度来说是妥妥的。
除开他们,其他的参赛者们也在这航赛的最后时间里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他们使出浑身解数,有的是力求航赛的优秀名次,有的则是单纯的为了保住自己的生命。
德雷克集团的“风压男爵”谢菲尔德表现的最为轻松写意,从他的绰号就能看出来,这家伙的能力肯定和风有关,虽然他不能达到控制风这么强大的层级,可在他的控制下,整个德雷克集团第八分舰队跑起来飞快。
实际上,在老王他们进入向风海峡的时候,谢菲尔德的已经快要驶离向风海峡了,在所有的参赛者中,他的速度是最快的。
另外几个费迪南确定的强者,诸如大明锦衣卫韩斌、东南亚官二代等等,也都跑出了不错了成绩,虽然他们都是较晚出发的第二梯队,可航赛跑到现在,他们无一例外的出现在了航船队伍的前端,强者的光辉,果然是在任何地方都不会被磨灭。
计算精确,航程途中也没出什么大问题,白色郁金香号还算顺利的跑完了向风海峡中小6个小时的航程。
最终,在白色郁金香号进入向风海峡的11小时43分之后,她成功从暴风雨网中钻出,进入了水文状况良好的牙买加岛北部,此时距离航赛时间结束,还剩下4小时17分。
老王不会因为事情即将成功就认为它一定会成功,他没有松心,根本不歇气的喝令水手清理刚才暴风雨中一塌糊涂的甲板,调整帆向,修正舵位,继续向终点奔驰。
因为他适才策略得当,水手们对他的尊敬更甚,现在听他的命令,全船都士气高昂,唱着嘹亮的船歌,向罗亚尔港驶去。
“家里的,你招呼你手下的小崽子们都加点小心,双侧的炮弹全都给我填上,现在我们的航向和速度都没问题,最怕的,就是遇到海战了,万一有不怀好意的家伙在这猫着等我们,那乐子就大了。”老王看着已经隐约有些轮廓的牙买加岛,心中一点点宽慰都没有,相反的,这场即将结束的航赛让他的心中非常不安,他觉得就像是被一只野兽盯着似的,阴森的冷意让他在加勒比海和煦的阳光下也有些不寒而栗。
就在老王上次差点突破思维极限之后,他觉得自己的各方面感官都敏锐了很多,尤其是这种第六感,愈发敏锐。
每当危险来临之前,这种被盯着的感觉都会出现,像是在提醒他注意,有足以威胁他生命的东西,正准备向他下手。
“老王,你的语气怎么这么紧张?出了什么事?”玛丽和老王别看成为恋人的时间不长,可俩人的感情都是在战斗中慢慢建立的,说起了解,玛丽对老王很熟悉,至少,她听得出来,刚才不是老王的正常语气。
“我也说不好,但总感觉终点线就在眼前,但我们肯定不能这么简单就把事情给办了,都小心点吧,手里都紧着点,万一真出了事儿,要机灵惊醒些。”老王忧心忡忡的交代,眼睛不停的扫视大海,似乎这片和蔼的蔚蓝中,潜藏着致命威胁。
摆在白色郁金香号面前的剩余航程其实很简单,罗亚尔港位于牙买加岛的东南海湾内,想要到达这里,航路简单轻松,和通过向风海峡及莫纳海峡的航像在难度上完全相反。
那两条海峡是“再熟练的水手都有可能丧命之地”,而从向风海峡出口到罗亚尔港的这段航线则是“再蹩脚的水手都能平安通过之地”。
正因为这条航线水文条件好,海水深,连传说海洋生物和怪物都很少见,所以基本上只要到了这里的船只,都能够轻松地进入海湾,然后泊入罗亚尔港。
竹中按照老王的吩咐轻轻转动船舵,白色郁金香轻轻的转过半圈,只要再航行不到5分钟,这艘在航赛中饱经风霜的四桅杆盖伦船就能绕着牙买加岛东北侧突出的小小海角转进罗亚尔海湾,到那时候,无敌大叔队也将顺利的完成本次航赛。
老王轻轻的摇晃自己的脑袋,心说自己是不是有些太杯弓蛇影,也许就是单纯看着快要到终点了心中忐忑吧。
倒也真是,这一路艰辛,遇到的难事儿也不少,现在平静的到达终点了,有些不真实也是理所当然的,也许这回的第六感是假警报。
王满仓正在这么说服自己,突然间,他脑子中像是有声音尖利的警报响起,刺得他脑仁都在嗡嗡的疼,他顾不上做任何解释,只是抱着脑袋,用尽力气大声吼道:“转舵!贴近海角!”
竹中反应极其迅速,对老王也是信服的无以复加,听见老王的话,他虽说不明就里,但还是本能的转动了舵盘,白色郁金香号的船头猛然向海角处的礁石方向偏转,剧烈的变向惯性几乎让甲板上的每个人都跌得七荤八素,包括刚才抱着头给出了转向命令的老王。
水手们懵圈加晕灯,相互搀扶着好容易从甲板上起来,还没来得及抱怨提督为什么打盘子打的这么急,有几个距离桅杆近的家伙已经发现,白色郁金香号的右侧桅杆横木已经被整齐的削去了一半,连同上面的船帆也被整齐的裁开条狭长的口子,迎着风刺拉拉的响着,像是个笑起来漏风的小丑。
这事儿发生的悄无声息,他们甚至揉了好几次眼睛,才确定事情的真实性。
王满仓此时也从甲板上爬起来,他的头疼已经消除,但心中那股可怕的悸动还在持续。
刚才要不是他鬼使神差的那一嗓子,白色郁金香号的主桅杆和部分船体就要被纵向剖开,至于他为什么会预先知道,老王自己都没办法解释。
“提督,敌船!就隐藏在海角的背面!”瞭望哨里的水手也在此刻也叫嚷了起来,声音引得所有人顺着他描述的方向看去——整整5大型四桅杆盖伦船正在海湾中静静的等候着白色郁金香号,在她们身后,正是罗亚尔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