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简单的不行的阑尾手术,似乎正在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滑去。
脾气暴躁的副主任医师似乎一下子哑了火,但手上却不信邪的再次从肠管开始翻找。
一次,又一次。
张天阳偷偷的踮着脚望去,却见那红黄相间的术野里,副主任医师的手下,那阑尾,依旧没有biu出来。
“教授,我就是卡在这一步了。”
主治师兄的声音很小,但脾气暴躁的副主任医师却浑身一震。
“那谁,帮我掏一下兜里的手机!”
脾气暴躁的副主任医师并没有跟主治师兄一样坚持不懈,仅仅试了几次,就知道此事不可为,果断拨通了电话。
“那什么,身为外科医生,该认怂的时候确实需要认怂,这点你做的不错。”
脾气暴躁的副主任医师对着主治师兄终于有了好颜色,一扭脸,又找上了两只小白猫。
“你们俩,也要记住了,以后该认怂就要认怂!”
张天阳第四次被潘麻醉按了回去,轻轻叹气。
原来主治师兄好为人师的兴趣是一脉相承的……
很快,上一台手术的主刀医生,那位亲手把自家儿子的阑尾安排掉了的狼灭副主任医师打着电话赶了过来。
这位人狠话不多的大佬这时候却身影稍微佝偻,下意识做出了“点头哈腰”的姿势,而电话里,是个女人的声音。
张天阳悄悄支起了耳朵,就听见那女人正噼里啪啦的对狼灭副主任医师一顿骂。
“你咋这么牛逼呢?
咱儿子的阑尾炎是装的你看不出来啊?!
你看不出来人家小医生都告诉你了是装的你咋害切呢?
你这是想翻天了啊!
这个家里谁说了算了!”
听着听着,手术室里便又安静了下来。
监护旁边,潘麻醉拉着张天阳一起对着电脑上早就写好的麻醉记录发呆。
手术台上,脾气暴躁的副主任医师和话唠主治师兄也默默的开始继续翻动肠管。
两只小白猫和台上护士无事可干,只能低着头,缩着身子,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只有监护仪,还在坚持不懈的监控着患者的生命体征,发出跟心率同步嗯“滴滴”声。
“那啥,老婆,我有个急诊手术,等会再说啊……”
狼灭副主任医师终于找到了女人输出的间隙,艰难的挂了电话。
“咳!”
随着狼灭副主任医师的轻咳,他佝偻着的身子重新挺直,而手术室里其他的人仿佛也在这个瞬间活了过来。
“快来,你看看这个阑尾!”
脾气暴躁的副主任医师招呼着,很快就让狼灭副主任医师也感受到了他的同款茫然。
阑尾呢?
辣么大一个阑尾呢?
狼灭副主任医师捏着一小段肠管,面色严肃。
在被叫过来之前他还觉得脾气暴躁的副主任医师是在故意搞他,但尝试过后,他也体现出了一个外科医生的良好品质。
“要不然找主任吧?”
就在手术台上再次陷入僵局的时候,张天阳终于忍不住了。
他试探着站了起来,在潘麻醉阻止之前,抢先开口。
“那个……”
手术台上的两个副主任医师一个主治师兄都看了过来。
张天阳举起了手,“能不能让我试试?”
“嗯?”
狼灭副主任医师认出了张天阳,微微一愣,想起来他不过一个照面就发现自家儿子在装病的事情,也就没有出言反对。
“你?”
脾气暴躁的副主任医师和主治师兄倒是齐齐眉头一皱,默契的看向了张天阳身后的潘麻醉。
“麻醉老师,这位是?”
他们不认识张天阳。
但在手术室里,跟着麻醉老师的人,不是全科实习生,就是麻醉实习生。
一个实习生,在两个副主任医师都没招的时候,说自己想试试?
小伙子,勇气可嘉。
但预料当中潘麻醉把实习生拉回去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潘麻醉右手藏在身后继续掐算着,眼神在两个副主任医师身上扫过。
两个副主任,应该能兜得住吧。
打定了主意,潘麻醉反而把张天阳往前推了推。
“这位可不是麻醉科的实习生,他是泌尿外科主任的宝贝,别看人年轻,人有两把刷子的!让他试试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没想到潘麻醉对张天阳的评价这么高。
一时间,几个医生又陷入了沉默。
“来试试吧。”
狼灭副主任医师最先松了口。
看着张天阳匆匆去洗手的背影,他的心里还渐渐升起了一点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期待。
而那边,张天阳已经进入了状态。
之前已经详细看过的患者资料在他脑海里再次闪过。
患者,男,29岁,转移性右下腹痛2 天入院,伴有恶心、呕吐,否认消化道溃疡病史及外伤、手术史。查体:急性病容,表情痛苦,右下腹压痛明显,结肠充气试验及腰大肌试验都是阳性。
而实验室检查里,白细胞,中性粒细胞,淋巴细胞也都是高的。
很明确的阑尾炎。
那么,为什么在病人的肚子里却找不到阑尾呢?
“哗哗哗……”
水声流过,张天阳的眼神渐渐变得锐利起来。
重新回到手术室穿上手术衣之后,两只小白猫已经被赶下了手术台,主治师兄也为了腾位置早早的挪到了一边。
也因此,张天阳能够清晰的看到患者腹腔里的情况。
回盲部系膜水肿并且粘连成团了!
伸手轻抚,已经被钝性分离开的肠管便听话的散开。
但是阑尾依然没有出现。
眼看又是这样的结果,主治师兄把自己伸了老长的头缩了回来,轻轻叹了一口气。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张天阳突然冲着台上护士手一摊。
“两把齿镊。”
台上护士很是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眼神在两个副主任医师身上转了一圈,发现没人阻止之后,才把器械拍了出去。
“悠着点啊……”
脾气暴躁的副主任医师不由得出言提醒,可很快眼前一花。
那两把齿镊到了张天阳手里,瞬间便变成了两只上下翻飞的银蝴蝶。
患者回盲部水肿的系膜飞快的被分离了出来,张天阳又是一摊手。
“刀!”
“诶?!”
主治师兄瞬间紧张了起来。
脾气暴躁的副主任医师也急了。
“你别乱来啊!”
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