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人王！”
“酋长！”
在一片破旧的，充满原始部落风味的建筑物前，狂奔的格里尼奇和疾驰的尤格里碰面了。
尤格里上上下下看了一眼狼狈的格里尼奇，嘲讽道：“你不是还没死吗，软蛋，怎么叫那么大声？”
尤格里瞧不起格里尼奇是有缘由的。
当年格里尼奇从传送门中逃跑的过程并不顺利，灵魂形态在进行空间穿越的时候，因为没有稳定的形体来抵挡时空的扭曲，所以发生意外的概率总是会高一点。
传送通道并没有将它如期送回巨龙的位面，而是在水源绝地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截留了下来，当格里尼奇从虚空中跌落进物质位面时，等待着它的便是尤格里和他的风狼骑。
彼时的格里尼奇灯枯油尽，却依然不懂得收敛身上无处不在的傲慢，甚至命令这些“下等”的兽人向它进贡。
自幼受到龙群中低等龙族敬畏目光的格里尼奇，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审时度势。
但是死亡会。
兽人王强大无匹的实力，带来的是近在咫尺的死亡通告，格里尼奇短短的一百多年龙生中，第一次选择了屈服，只是屈服的有些别扭。
用尤格里的话来说，就是“跪直了腰，骂骂咧咧的舔兽人的屁股。”
跪又跪不整齐，站又站不起来，贪生怕死之余还想保留一点尊严。
这恰恰是以勇武著称的兽人最看不起的那一类人。
格里尼奇冷笑一声，俯下了身子说道：“搞清楚，现在是你们兽人需要我的帮助，如果离开了我，你们兽人出世的大梦再做个一千年去吧！”
尤格里拿出了自己仅剩的小斧，对准了格里尼奇，强硬的说道：“我宁愿做梦做到这个世界毁灭，也不愿意再看到你那张让人恶心的龙嘴。”
格里尼奇顿时住了嘴。
作为这片兽人部落的三号人物，尤格里的意志在一定程度上能决定这个部落的动作，而以这些哄臭的兽人的性格来看，尤格里的话很可能不是一句空洞的威胁。
尤格里轻蔑的看了一眼如同山峦般高大，却沉默不语的格里尼奇，向着圣地中走了进去。
“大酋长！”
部落中，兽人们无论男女老少，统统被格里尼奇响彻几十公里的龙吼惊了起来，他们看着尤格里光着膀子，大步的向着圣地中心的祭祀台走去。
尤格里先撞见的是部落的大祭司。
“出什么事了，尤格里？”白发苍苍的兽人大萨满祭司披着一件兽皮外衣，手里拿着一根木杖，赤着脚匆匆赶了过来。
“大酋长呢？”
“大酋长昨天晚上就到祭坛里去了，神王布下的封印又增强了。”
“又增强了？”尤格里皱眉道：“大酋长什么时候能出来？”
“如果我现在就去唤醒他，大约半天时间就够了。”
“那你赶快…”
尤格里催促的话语还没说完，一个年迈的声音便从黑暗中传了出来：“部落可等不了我半天。”
“大酋长！”
“蒙尔多！”大祭司惊讶的看着缓步出现的老兽人，迎了上去。
大酋长摆摆手，拒绝了大祭司的搀扶。
“我还没有无能到这般地步。”
他站在尤格里身前，仰起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了两个头的年轻兽人，问道：“说说吧，尤格里，禁地里发生什么事了？”
“禁地里来了一伙很厉害的人类，那只傻龙和他们起了冲突。”
大祭司手里的木杖点在了尤格里的脚背上，训斥道：“那是格里尼奇，尤格里。苍炎巨龙之孙，傲慢巨龙之子。”
“还不是一个软蛋。
大酋长没有理会这些无谓的争辩，继续问道：“格里尼奇怎么样了？”
“伤得很重，少了一对翅膀。”
“能量水准呢？”
“应该还有初阶传奇的水准。”
“足够了。”大酋长越过了二人，走在了前面。“虽然没有达到预期，但是这点能量还是足够送你们两人出去的。”
“送我们出去？”大祭司大吃一惊，急忙问道：“我们要准备冲破这里的封印了吗？但是我们还没有做好准备啊。”
大酋长看着天空，叹道：“时也，命也。”
他伸出了右手，十几根连在他手腕上的漆黑丝线深入了虚空，一点点的脉动着。
尤格里两人面色一变，问道：“那些附族开始进攻了？但是我们明明还没有驱动黑暗力量爆发蔓延…”
“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这个时候再去纠结于原因，反而会错失一闪而逝的补救机会。”大酋长倒是平静的很。
“好吧。”大祭司率先接受了这一事实。“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吗？”
“如果运气好，就只有你们两个人。好了，现在我们要和我们的福星谈一谈，别吓跑他了。”大酋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三个兽人来到了格里尼奇面前，大酋长面带微笑的和格里尼奇寒暄了起来。
“格里尼奇先生，你好你好你好，有什么事我们能帮到你？”
“我要说的事…”格里尼奇的鼻孔里冒出一小股白烟。“你们千万别害怕。”
“我们是兽人，我们不会怕，您请说。”
“我刚才，被两伙人类殴打。”
“你说的这个人类，他厉害吗。”
“他不是厉不厉害的问题，他们真的是那种，很卑鄙，很无耻…”
大酋长打断了格里尼奇向着奇怪的方向吟唱的欲望。（注1）
“请先给我看看你的伤势。”
格里尼奇乖顺的低下了身体，嘴里仍旧喋喋不休：“你们不是信誓旦旦的说，那处洞窟里的那个传奇已经消灭干净了吗？为什么她还会出来袭击我？要不是那个多事的女人，我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除了按照言灵解决外面那伙人类以外，你们得给我一个解…喂，你在干什么？”
格里尼奇突然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身躯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内了，他体内庞大的能量源源不断地流向了大酋长的手心。
尤格里早就受够了这头巨龙白痴又傲慢无礼的模样了，此时见大局已定，忍不住开口嘲讽道：“当然是履行我们的契约了。”
“契，契约？”
格里尼奇一愣神，半张带着火焰纹路的兽皮从它身体里飞了出来，同时，另外半张带着血迹的兽皮也从大酋长的身上飞了出来。
两个半张兽皮粘合在了一起，构成了一份契约，上面用兽人语和龙语共同书写着：“今蒙尔多氏族大酋长与苍炎巨龙之孙，傲慢巨龙之子，旱灾格里尼奇达成约定，蒙尔多氏族将辅助格里尼奇进阶传奇，并为之抵御外来入侵，而格里尼奇则同意在蒙尔多氏族冲破封印的计划中，提供一次倾尽所有能量的援助。”
此时，兽皮上的火焰和血迹闪闪发光，正是言灵发挥效力，认可了蒙尔多氏族行动的迹象。
大祭司轻咳了一下，说道：“格里尼奇，我希望你注意到了，我起草的这份契约中使用的是‘能量’而非‘力量’的字样。而你现在的生命本质是能量生物，也就是说…”
会死。
格里尼奇的心脏收缩了一下，大脑一片空白。
能量生物被吸干了能量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这，这都是你们计划好的？从给我那副元素之躯开始，再到签订言灵，再到现在？”
“没错。”看着格里尼奇的模样，尤格里现在只觉得解气无比。“从一开始，我们就盯上了你的性命，一头巨龙，这可是上佳的祭品。”
格里尼奇的双目因为放空而显得有些呆滞，嘴里仍旧不肯停歇：“不可能！你们这些，卑劣的，使用着我们巨龙赋予的力量的奴仆，你们应该在永恒的龙息中…”
“抱歉。”大酋长突然出声了，他一字一顿的说道：“兽人，永不为奴。”
格里尼奇迷茫的看着神色冰冷的大酋长，难以相信这是当初那个温言善语的和他签订了协约的慈祥老兽人。
骗子，小偷。
格里尼奇的心里蹦出来了这两个卑鄙的词语。
骗子！小偷！
还有那伙冒险团！他们偷走了自己大好的前程！
格里尼奇看着暴烈的能量一点点的被大酋长从能量核心中抽走，心灵的深处却有一股无名之火冒出。
如果不是这些人，自己本来该是巨龙中的天之骄子，天然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而不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陷入绝境。是他们夺走了自己的一切！
“骗子！小偷！”格里尼奇怒吼了起来，身体剧烈的颤抖着，试图冲破言灵的束缚。
然而言灵的力量来自于自己对自身的约束，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几乎是无解的。
除非…
格里尼奇心里的火焰终于有了形状，那是借着父辈威名形成的傲慢崩塌后，从废墟中燃起的复仇之火。
“我乃苍炎巨龙之孙，傲慢巨龙之子，巨龙纯血后裔！”
“复仇的烈火在我心中燃烧，我是复仇巨龙，我是格里尼奇！”
一股黑色的火焰从格里尼奇略显虚幻的身体里燃烧了起来，扑向了空中的那卷兽皮，将“旱灾格里尼奇”这几个词语烧了个精光。
随着姓名的变更，这份协议上的言灵也相应的失去了效力。
重获新生的格里尼奇冲向了天空，用复仇的黑火覆盖了天空。
“蒙尔多氏族！还有李奥！你们等着，我格里尼奇会回来向你们复仇的！”
尤格里沉着脸，看着天空久久不肯消散的黑火，说道：“这才有几分巨龙的血性。”
“没有时间感慨了，尤格里。”大酋长将手上从巨龙那里夺来的火焰按在了地上，画了一个圆。“格里尼奇的能量核心似乎受到过损伤，加上他强行夺走了一部分身躯的掌控权，得到的传奇级别的能量比想象中还要少一些，快来看看够不够支撑你和大祭司出去，如果不够…”
说完，大酋长摇摇头，又是一声叹息。
“时也，命也。”
尤格里宽慰道：“没关系，我之前受过一点小伤，能量水准有所降低，应该刚巧能够和大祭司一起通过。”
“你受伤了？”大酋长楞了楞，又看了看手腕上十几根不断起伏的黑色丝线，这意味着那些附属于他们的黑暗生物正在以极高的频率重生。能够将十几只圣域水准的黑暗生物反复杀死的力量，怎么看都太危险了。
“大酋长？”
“我没事。”蒙尔多大酋长定了定神，压下了心中不妙的预感，叮嘱了起来：“你们出去了一定要小心，外面一股强大的力量...”
“知道了，我们会小心的。”尤格里见大酋长似乎没什么重要的事，便拉着大祭司跳入了火圈中消失不见。
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蒙尔多氏族来说都极其宝贵。
看着两人消失在火圈中，尤格里发出了第三声叹息。
尤格里的意外受伤，真的是巧合吗？
“时也，命也。”
部落的大门外，蒙尔多酋长惆怅的声音在那里回旋。
注1 美人鱼吟唱名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