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捏住一把肉屑放进嘴里,上下颌不停嚼动,百无聊赖,她把肉干咀嚼直到变成没味道的渣子才吞下去。
雪月宫不若其他宫殿,它白皑皑一片,没有领路的外人根本分不清南北,而且天寒地冻,霆霓能找到宫殿入口,让她睡了一觉算是尽人事,傍晚的时候还要被黄昏鸟驱赶,那个叫朝暾的殿卫也不知道跑哪里了,等不起,也找不起。
还是听完霆霓的故事再作打算。
玥聚精会神听着,太专注了,有点想打瞌睡了,加之四周除了黑还是黑,霆霓的故事严重偏题了,幸好似乎快要完了。
“所以,你们就各自代表该国的利益打起来了?”为了个贪吃的茶壶,真难看!
那轻蔑的语气真让人生气,像她们这种能随时随地在各界轮转的人类是不会懂的。
魔兽俱乐部首先在“风”开业,饕餮的茶壶在俱乐部的消息不胫而走,开始那会,那里根本不是老年魔兽的安居之地,而是茶壶的饲舍。
恐怖笼罩着魔兽俱乐部,可是谁也没有试图阻止悲剧的发生,谁不想解开茶壶越过结界之谜?即便沦为食物也在所不惜。
穿越结界的欲望有多强烈,争夺茶壶的战况就有多激烈。事实上,战争早就撕开了,从林林总总的赝品从民间冒出来的时候,只是他远在雷国静观,又从没有实质的证据证实那个魔具是存在的,茶壶一直停留在传说,雷国才没有全面参与抢夺里。
而关于茶壶的用法,是一场巧合还是阴谋?
直到在人界霆霓才见识到。
被完全吞食之后,灵魂和饕餮达成共盟,然后被释放出来,成为饕餮的御用厨师,负责狩猎、屠宰,最后挑出美味的部分烹饪作为越过结界的回馈,最后才能拿回自己的身体,并在异界取回自己的力量。
霍闪在茶壶里还要遭遇什么,只有曾经把整个过程完成了的他才知道。
可惜,才刚在人界拿回身体即被击落。
然后,魔界引起了异族的关注,迎来了传导者巫女的光临。他不知道霍闪的目的是什么,但是魔界寄望在茶壶上的希望倒是实现了。
还差一步!只要走完这一步!
黑暗中,玥抬起头,总觉得刚刚被什么瞪着看了。
“你好像很开心,打架有那么好玩吗?”她探出脑袋,什么都没瞧见。
“没有。”霆霓马上板起脸,随后忍不住调侃,“虽然不情不愿,可是找到动手机会的时候,你不是也挺兴奋的?”
玥露出不敢苟同的一脸。
“走到动手那步就是协商无用,在亏本的大前提下,那绝对不是兴奋。”她严正更正。
他不,如人类小孩说的在那里还是愉快的,不单遇见了饕餮的茶壶,看到了希望,也见识到迅飚在军中的高手,已是不枉此行。
“好玩”的说法太侮辱人了。
那可不是场轻松的干架。终究是他低估了迅飚的决心,或是军将的能耐,还有他们脚下踩着的毕竟是“风”的国土,援兵从远方源源不绝赶来,他好不容易让凉飔输得无话可说,以为结束了,谁知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另一边,迅飚紧紧咬着晷景,两人不相上下,王一时三刻拿不下。
不得已,他们甚至借用了魔兽的力量,红发小孩的老魔兽和他们的魔兽,它们动用所有的资源把有情谊的同类都叫唤过来,魔族没有,他们用魔兽抵数。迅飚以多欺少,让一些路过的异国魔族看不下去,以抱打不平的心态加入霆霓的阵列。可不是他不知感恩,他们就是纯粹来凑人数和热闹——还有拖后腿的。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直到——
回忆起往事,难免唏嘘,故事的前半部分越是精彩绝伦,就像为结尾留下嘲笑的理由一样。
即便时过境迁,霆霓叹了口气,却觉肩膀好沉,身体像上了铅般沉重,耳边有奇怪的窸窸窣窣的响声。
感觉到人类小孩的气息在靠近,她在审探他?一种可以不用眼睛去“看”的怪物。
“怎么了?”她的声音在头顶冒出来。
“没什么。”霆霓推推面具,继续,“最后,两人的战斗被尤加利的阵痛和对岸信鸽捎来的信笺打断了。”
信?
“你们到底打了多久?”她突然发现了什么,大声嚷嚷。
霆霓一本正经,两指比了比不足两毫米的距离。
“一会!”
一会?魔族的一会,少也有个把月吧,打到尤加利临盆啊!
她眯着眼,无比的鄙视,打架打到竟然弃一个大肚婆于不顾。
“是迅飚和晷景……”他那组早结束了。
臭屁什么!
真的,没有!
风之国是魔兽的国都,他们和魔兽们相伴成长,就算不是自己驯服的,也有着如邻居般的情谊,看着魔兽们受红发女孩和尤加利的吸引而前来相助,纷纷弄得伤痕累累,他们于心不忍。渐渐的,他们停下攻击,不约而同的把最后的决定交给他们的国君。
白养了那么久的昏君,就是要用在这一时。
“所以,最后是晷景放弃了胜负,急件是什么?”她怎么略略感到不安?
霆霓也是用了极大的勇气才把那几个字提到嘴边,生怕它再次降临般。
“云翳生命危垂。”
咚!
什么东西掉他头上?霆霓伸手一摸,是一袋碎掉的干熏肉?
危垂?云翳?
这时,不用问,也不用猜云翳是哪个。
只是,为何……
“你是说,云翳在那时候就应该死了?几百年前?”
“……是的。”霆霓不知怎么纠正人类小孩的说法。
洞道安静了,表示她在消化。
“可是她现在还活着,而且——”她不觉提高声调,却没有说下去,她从霆霓肩膀上滑下来,坐不住了。
霆霓愣住,什么时候?他没有察觉到。
“是,她活过来了。”
是吗?有那么回事?
霆霓慢慢转向又沉重的左边肩膀,她又爬上去了,此刻正蹲在他的肩甲上,心跳和体温不断爬升了,他不好奇人类小孩此刻匪夷所思的神情,倒好奇自己的表情。
她什么时候爬到他肩上的?
“云翳也是在那时出生的?”她小心翼翼的确认,未免搞混,“我是说尤加利的孩子。”
“是。”
得到答案,她深吸口气,但远远还不够。
霆霓侧目,她膨胀的气息是在生气?
是云翳,从进入洞道开始,每次提起云翳,她就这样,莫名地愤怒。
“那么,看你的样子,大概想到发生什么事了吧?”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否定!“那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的,超出我的知识范围了。”
“那就不要刨根问底,事实摆在面前,他们俩现在都活着,好好的,就足够了。”
“才不是!”她扶着额头,疼痛感再次袭来,诅咒不可能解除了?
“不管怎样,下来。”她到底是怎样上去的?
霆霓拿走他右肩的她的背囊,往左边扔去,她却干脆一屁股坐在他的肩甲上。肩膀一沉,他被动的踉跄一步。
“不要。”她气馁地道,转手把背囊挂在他脖子上,把脚往上一缩,抱着膝盖唉声叹气起来。
竟然把鞋子也踩在他肩上!
“我不懂你在沮丧什么?”云翳和云翳还活着,什么都没有改变。
沮丧,不单是那样。如果只是沮丧——
“就是……有一瞬间我以为自己找到了,你突然告诉我她不是。所以此前毫无迹象显示,不是藏在光之国的原因,是因为她根本不是,可是如果万一她是,那,那他该怎么办?那该不会原来是他的?”
“她”,“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都让她看见两人了,以巫女的能力都知道个大概了。
“既成事实,再纠结也没用。你该不会想横插一手把过去倒回来?”尤加利做得到的,她也做得到,他是相信的。
“你以为我是你,说到底是尤加利的私事,而且你们都协商好了。”她低垂着眼睨住霆霓,“最终结果是你如所愿的,你当然那样说!天,我之前都做了什么,现在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你在说……”疑狐地估量片刻,霆霓捂住嘴的手移到太阳穴,“尤加利在我身上施加了某些东西,是不是?”
她不语,良久重重叹口气,最后把脑袋都埋起来。
“喂!”
“我想回家。”
咦,意愿书不要了?
“你是那种一下就被打败的人吗?”回人界?
“我不知道。”
“那顺其自然不就好了。你就是被自己‘优等生’的错觉束缚,稍微遇到挫折就受不了,这在一般人身上,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以为自己看多了,不代表能弄懂真正的人性。”
玥蹙眉。
把嘴巴撬开之后,有如黄河水滔滔不绝,还说起教来了。
“水已经被我喝完了,你说那么多,小心等下没救了。”她把水囊翻个底,最后一滴落在她舌头上。。
霆霓顿住,吼道——
“你把水喝光了,你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