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结束已经是九月二十九号。
当天在训练基地进行了检阅,之后大巴车把学生们送回学校,这期的军训就正式结束了。
三十号有个表彰会兼开学致辞,中午十一点半所有安排照计划完成,学生们开始放国庆假期。
国庆节三天假期,正好遇到周末,延长至五天。
陈怡歆三十号中午跟室友们吃了饭,下午就跟卫忠一起出门去陈爸爸那里。
卫忠的假期只有两天,十月三号就要进组,于情于理他都该去看望下表姨爹,所以就借着送陈怡歆这个机会跟她一起过去了。
结果到了那边才知道,陈爸爸忙得根本没有功夫招呼他们俩。厂里的生产线增加,之前的攻坚组不但要负责新线路的装配调试,还要负责培训年轻技术工人。
陈爸爸的组织关系不在这边,培训的事情他不掺和,但是装配调试就挑了大梁。
“你爸这是不打算回去了?”
“不知道哇。”陈怡歆跟卫忠把家里收拾了之后就出来厂区外面买东西,“我上次来的时候,听我爸他们领导说想给他申请高级技术人才引进,但是具体情况怎么样我不太清楚,也没去过问。反正技术学到手就是自己的,我爸现在的技术,不说在国内顶尖,至少一流是肯定的,而且他舍得下功夫,年纪又正当好。再干几年就可以去技术职业学院当个实践老师。”
前几天打电话给妈妈的时候,陈妈妈还在说机械厂现在找到她想要返聘她爸回去,虽然不知道是因为技术方面呢,还是人脉方面的考量,但是至少机械厂现在是承认了陈爸爸的实力,也承认了之前对于他这位骨干工人岗位认定上的错误。
“他们那个车间主任被解聘了,听说出了事故,他那个表侄上夜班,打瞌睡把手指头给轧没了,左手手掌就剩下大拇指和小指。他表嫂疯了一样的找到他要赔偿,说是明明给塞了钱,说好不让孩子上夜班什么的。”
“不能吧,工厂上班不都是三班倒?怎么可能一个夜班都没有?”
“谁知道咧,可能他当时给人家拍胸口来着,结果钱收了,又没兑现。虽然说那个工人是自己疏忽造成的,但人家现在咬死他排班不科学,说刚上了白班就接着上长夜班,人肯定没精神,所以出事应该是工伤,是管理不善造成的。反正闹得厉害,还报警来着。”
卫忠爸妈现在都没怎么在福利房小区那边住了,从卫忠爸爸去学校当老师之后,他们就在学校附近买了新房,一家人远离了之前的环境。加上卫忠平时就一个月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没像陈怡歆这样,跟她妈妈啥话都聊。
送走卫忠,陈怡歆把家里的卫生打扫了一遍,刚想躺床上眯一会儿,就听到有人敲门。
“你是?”
“我是楼上林工家里的,我有道题不会,姐姐可不可以给我讲讲?”
陈怡歆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两眼,让他进屋,门没关上。
“来吧,什么题。”
这孩子拿了一本市面上买的高考真题集,翻到其中一页,倒数第二道大题上他写了两个式子又杠掉。
题是数学题,有点难度,陈怡歆看了一遍心里有数,拿着笔拖过草稿本就开始给他讲解。
“听懂了?”
“没有,姐姐慢点行吗?”
少年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很诚恳,就是眼珠子有点飘。
陈怡歆也懒得跟他废话,拿起笔直接写了三种解法,把涉及到的知识点全都标注了出来,甚至课本上大概什么章节位置都写出来了。
“你回去慢慢照着我写的看,自己理解,要是理解不了,明天上午来我给你讲。现在可以让我休息了吗?”
就这点手段,真心不够看。
陈怡歆不知道是这孩子自己想的招,还是家里大人撺掇的,但是她很累了,身体精神都累,不想跟他多说有的没的。
“你要是想考好点的大学,这本题册还不行,改天我给你个单子,你把单子上的题都刷一遍,差不多能到B大,毕竟你们本地人的分数线又不高,随随便便就能考。”
老阴阳谁不会似的。陈怡歆不跟他撕破脸是懒得吵架,但工厂大院儿出来的孩子,真没几个是被人打上门都不还手的孬人。
那孩子到底还是脸皮比较薄,被陈怡歆看穿并隐晦的戳穿后,他讪讪的捏着本子走了。
第二天中午,陈怡歆出门买菜,就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她说态度不好,给邻居小孩儿讲个题都不耐烦。
陈怡歆把菜篮子往他们旁边的桌子上一放,笑嘻嘻的开了口。
“我还不够好啊,一道题我给了四种解法,所有的知识点都给他写出来了,我自己弟弟我都没这么好的耐心呢。这要是都还看不懂,我就不明白他做那题册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把老师布置的作业认真做完,考个一般大学还是没问题的。”
被她当面这么大着嗓门儿一嚷嚷,那些背后说人长短的三姑六婆就先不自在了。
“我也是不明白了,这还得有多好的态度才行,难不成你们这边还行被请教的人给跪着讲解才叫态度好?那我可做不出来,天生骨头硬,跪不下去。”
说完陈怡歆拎着篮子悠悠哉哉的走了,留下那一拨人脸上青红白一片混乱的 闷着不吭声。
“活该!”
旁边摇着扇子的老太太哼笑一声:“自家没本事竞争不上岗位,就想些不入流的手段,还在人背后颠倒黑白,这下行了吧,人家小姑娘可不是吃素的,这脸啊,我都替你们疼。”
“我们,我们也是听林家婆娘说的,哪里知道……”
“既然不知道还说得跟亲眼看到似的,亏心不亏心。”
老太太哼哼两声,眼睛微闭,摇着扇子继续听收音机。
那群人得了没趣,又干巴巴的说了点其他的事儿,最后一个接一个灰溜溜的走了。
“这林家的现在是越来越没品了。”旁边守着老太太摘菜的中年女人这会儿才开口,“林工要不是被她逼的,怎么会伤了一只眼睛,要不是眼睛出了毛病,也不至于到今天这样子。”
“各家有各家的苦处,只是林家那夯货斗不过人家爸爸,就想去坑人闺女,这事儿做得,不但败坏他家的名声,还连带败坏我们厂的名声。那孩子回去学校把这事儿一说,过不了多久,全B大都知道我们厂的人欺负人家小姑娘。”
“不至于吧?”
“至不至于,你等着看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