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圣旨赐婚,就又让裴震心头一惊。
代嫁本就是有违圣旨,再让白子墨这么一说,顿时感觉后背像是压了一座山下来!
裴震讪讪的扯了扯嘴角,往外面扫上一眼,惊讶侯府富裕的同时,却抵消不了心头的恐慌和紧张。
“侯爷厚爱,这聘礼十足丰厚,下官实在是受之有愧…”他大致扫上一眼,都是些价值连城的好东西,甚至比皇帝纳妃的赏赐都多,哪里还缺什么?
聘礼丰厚是不假,只是他却没那个胆子敢收啊!
但若说不眼馋,那也是假的。
这么多聘礼,起码够裴家吃喝十年不愁的了。
“这聘礼是给本候新婚夫人的,裴大人乃本候日后夫人的父亲,按理本候该称一声岳父,裴大人自是受得起的。”
说的裴震更是抹了一把冷汗,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裴震总觉得,那句‘新婚夫人’意味深长啊!
但一想,白子墨应该不会知道代嫁的事儿,许是自己心虚想多了,于是裴震干硬的扯着嘴角,“那下官就代蓉华谢过侯爷的厚爱。”
这接聘礼,当然还是要用裴蓉华的名头。
白子墨微微眯起了眸子,眸中掠过一丝幽冷的光,却也没说破什么。
茶也喝过了,话也说明了,白子墨敲着轮椅的手指微微一顿,就在裴震以为他要说告辞的时候,他却又话锋一转,“本候想去见见未来的夫人,不知裴大人可否行个方便?”
就连守在轮椅后面的玖月都没想到他会突然有此一言,他都以为主子要说告辞了!
哪知道又要去见裴卿卿?
而裴震以为的,他是要去见裴蓉华!
蓉华都不愿意嫁给他,哪会想见他啊?!
裴震有些为难,却浑然不知,白子墨说的,压根儿就不是裴蓉华。
“怎么?裴大人不愿意吗?”白子墨轻然的语气透着丝丝幽凉。
他想见的人,根本就不需要裴震点头也能见到,不过是给裴震三分薄面罢了。
他若不识好歹……
“不不……岂敢岂敢!下官这就带侯爷前去…”
白子墨刚眼神一冷,裴震就认怂了。
“不必劳烦裴大人了,想必裴大人还有事要忙,本候自己去看看便走。”
说罢手指轻抬,玖月立即会意,看都不看裴震一眼,推着轮椅就走了。
裴震在后面,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想跟上去吧,又怕惹白子墨不高兴…
战北侯虽然腿残,可依旧是战北侯啊,岂是他能开罪得起的!
此时后院中,碧珠像一阵风一样的跑回来,嘴上喊着,“小姐,来了…来了!”
裴卿卿在屋子里翻着书页,抬头看了一眼,对碧珠这风风火火的的模样一阵好笑,“什么来了?谁来了?”
碧珠吞了吞口水,才不至于让自己说话结巴,“战北侯…侯爷来了!”
裴卿卿一下子就合上了书页,眼神都亮了亮,“白子墨来了?”
碧珠点头,“是,听说侯爷是来下聘的!”
一听到下聘二字,裴卿卿不自觉眉头一皱,“给谁下聘?裴蓉华吗?”
“这个…”碧珠摇了摇头,她也不清楚,只是听说战北侯来下聘了,她便赶回来说与小姐听。
至于给谁下聘,除了裴蓉华,还能有谁?
碧珠不明白小姐为何会如此问?
只能说代嫁的事儿,裴卿卿还没告诉碧珠,是以碧珠并不知道最后嫁给白子墨的人,很有可能是她。
要她代嫁,却让裴蓉华收聘礼,凭什么?
虽说她也不是什么见钱眼开的人,可她说过,这辈子只要是她的东西,裴蓉华就休想染指。
说什么钱财乃身外之物,说什么视钱财如粪土,都是些自命清高的屁话。
只有真正不缺钱的人,才会视钱财如粪土。
没有傍身的钱财,出门就得饿死。
该她拿的钱,她一分都不会少拿。
要她代嫁,聘礼自然也该是她的,凭什么要给裴蓉华?
这辈子她才不稀罕做什么自命清高的人呢。
想着,裴卿卿雷厉风行的就出了房门。
碧珠在后面一阵懵,“小姐你去哪啊?等等奴婢!”
裴卿卿脚下步伐极快,可走着走着,突然又停下了。
她这么冲出去兴师问罪的话,着实有欠妥当。
后面的碧珠差点没撞到她身上去,“小姐怎么了?”
怎么又不走了?
裴卿卿犹疑之后,抿了抿唇道,“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三小姐是在躲着本候吗?”
裴卿卿刚转身,便听到身后传来的温润嗓音。
白子墨温润的眉眼微蹙,她是看到他来了,所以才往回走?
然而,她其实转身的时候,并未看到他来了。
本想去找他的,没想到他倒自己来了。
裴卿卿回眸一笑,“侯爷说笑了,我若看到侯爷,又怎会躲着侯爷。”
她凝眸浅笑,有那么一瞬间晃花了白子墨的眼,倒映在他的眸中很深很深。
而另一边的裴蓉华和曲氏自然也听说了白子墨前来下聘的事儿。
“母亲,那个残废若要来看我,我该怎么办呀?”裴蓉华一脸焦急又嫌弃的说道。
曲氏自然理解自己女儿的心思,故而安抚道,“这桩婚事毕竟是圣旨赐婚,为了你父亲面子上能过得去,就只能委屈我女儿敷衍一回那残废侯爷了。”
裴蓉华不耐烦的冷哼一声,“那个残废若是识趣,最好是别出现在我眼前!”
有一句话很适合形容裴蓉华和曲氏,自作多情。
白子墨要看,也不是看她。
“三小姐不请本候进去坐坐?本候特意前来,莫非连杯茶水的招待都没有?”白子墨不紧不慢的口吻隐含丝丝愉悦。
若是细看,便会发现他眉眼间也是带着笑意的。
还有意无意强调‘特意’二字。
他来看她,就这么把他晾在这里干对眼吗?
裴卿卿眯了眯明媚的眸子,心想你来跟裴蓉华下聘礼,还想我招待你?!
但,想归想,她还真做不到不招待。
谁让这货是她的‘债主’兼以后的夫君呢。
或许裴卿卿自己没发觉,其实私心底里,她已经认定要嫁给白子墨了。
补偿他是一方面,她也心疼他,他的腿……
或许在他面前,她注定会处于弱势吧。
想着,裴卿卿不动声色的叹息一声,“我屋子简陋,侯爷若不嫌弃,粗茶自然是有的。”
跟着她回了屋子,正如她所说,很是简陋。
除了常见的桌椅,其他什么摆件都没有。
“你就住这里?”白子墨温润的眉间轻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