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下套
周安柏一脸蒙圈的看着姐姐,道:“爹爹?爹爹没怎么啊,为什么这么问?”
大梦里,周安柏哭着来叫她的样子仿佛历历在目,也是这样忽然出现在门口,也是跑的这样气喘吁吁。
芽芽松了一口气,“那你干嘛来了?”
小少年喘了口气道,“我刚刚我听卫家三哥说,他大哥终于回来了,只是今天一早便上山去了。”
卫家两兄弟卫望江和卫望溪也都在周致远的私塾里读书。
芽芽一愣,心里忍不住升腾起些许欢欣——卫望楚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卫望楚是十里八乡唯一的郎中,是芽芽的故人,但其实芽芽并没有见过他。
在那场大梦里,被他救了两次,可那时候她眼睛已经瞎了,只听过他的声音,却从没见过他的样子。
传闻,他性子清冷,除了病情,从不和人多说废话。
传闻,他对女子没有兴趣,即使在那场大梦里,芽芽去世的时候他都快三十了,一直没有成亲。这在村里是十分少见,引来了不少的非议。
传闻,他医术很高明,经常被府州和京城的贵人们请去看病——可芽芽觉得他到底也还不到三十岁,医术再高明又能高明到哪去?
传闻,……也没什么别的了,可芽芽知道他还有一样东西特别厉害,特别特别厉害。
厉害到一定可以救爹爹一命!
第一次要去见卫望楚,少女心里略有有些忐忑和紧张,他是她的故人,可她于他却是陌生人。
以什么方式去见他呢?
以他清冷的性子,怕是对陌生人不理不问。
和周杏、周阿娇打过招呼,少女迷迷糊糊往家走,想事想的入迷,连肖蝶儿和她打招呼都没没看,直奔闺房。
打开衣柜,翻来翻去,掏出来一套浅粉色的夹袄和一件白色小袄配玫红色的棉马甲,左看看,右看看,拿不定主意。
实在是不了解卫望楚这个人,不知他有什么喜好,只想着他性子清冷,可能不会喜欢浓烈的颜色,便选了浅粉色的小夹袄,这是肖蝶儿做的,内里只薄薄的铺了一层棉花,加上收腰的设计,显的芽芽身材纤细苗条又曲线玲珑,很是娇俏可人。
农闲时节,路边上三三两两的聚集了村里人或晒太阳,或闲聊,见芽芽娇俏的走过来,都一边打招呼,一边探究的看着她的眼睛——听说,周明智家的大姑娘生了一场病,病好了,眼睛坏了,睁不开,就像两条缝
——哎哟,真是缝呀,这下还不如之前死鱼眼呢,真是可惜。
遇见想要打听的、想要表示可惜的,芽芽都只笑笑,不做过多停留,也不多说话,径直去了武家庄,虽然不在同一个村,但村子小,隔得并不远,很快就到了。
卫望楚家只有两间茅草屋,但村长重视他,把方圆一大片地都划给他了,若是圈起来盖房子只怕比村里的那些富户都要气派,只是卫望楚一直没盖,在那场大梦里,直到芽芽死,他仍旧住着这两间茅草屋。
芽芽猜想,卫望楚给人看病从不在意诊金,有时候实在没有银子,给点粮食换草药也是有的,估计是没什么银子盖新房,也是,盖一间红瓦房也是需要不少银子的呢。
只是这样,大片空地的映衬下更显得这茅草屋小的可怜。
这是不是卫望楚一直没娶亲的原因呢?穷困潦倒,还有两个拖油瓶弟弟需要照顾……
拍了半天门,无人应答,他应该还没回来。
远远的,临的最近的一户人家开了门,一个微胖的中年妇人探出头来。“别敲了!郎中不在家,一大早就上山去了。”
说着,对着芽芽上下打量了一翻,“你是来找他看病的,还是家里有病人?”
芽芽眯着眼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笑了笑,道了声谢,转头便走,却没有回家,而是拐到了山脚下等着——这是武家庄上春山的必经之路。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日头渐渐西垂,芽芽在原地不住的跺脚——倒春寒,倒春寒,她今天这一身俏是俏了,只是这样干巴巴的站在户外,快要冻死她了。
终于,下山的小道上慢慢走下来一个人,一身棕褐色细布短打,背着一个药篓子,还拎着一个药篓子,看样子是卫望楚没错了。
芽芽躲在一边偷偷的打量他:身材很是高大,肩宽腿长,挽起来的裤脚和袖口下露出来结实的小腿和胳膊,一张脸黑黢黢的,下颌线和肌肉线条分明,鼻梁高挺,鼻翼宽阔,眼睛细长上扬,眉毛厚重,头发略有些乱,看起来一脸风尘仆仆的疲累感。
原来卫望楚长的竟是这般的……粗犷!
一时和记忆里那个说话冷冰冰的人对不上号,和想象中长袍翩翩冷漠疏离不问世事的仙骨医者更是对不上。
这有点太接地气了!
芽芽禁不住咧嘴笑起来,想想也是,卫望楚时常上山采药,农忙时还要收拾地里的农活,皮肤黑一点,长相粗狂一点也是常理。
他是个医者,也是个农家人,又不是镇上双手不能提的废柴公子哥,这样的长相才更是符合他不求名利的个性。
芽芽躲到一边,等待着——下山口的路边被春雨冲出来一个大坑,她用干草遮住了,又搬来几块大石头堵住另一边的路,一般人不注意,下意识的躲开石头便势必会掉到坑里。
坑很浅,倒也不会受伤,只是方便她上前去搭讪,或者她也很想看看卫望楚狼狈起来是什么样子。
果不其然,卫望楚想也没想便侧身躲过石头,然后一脚便摔进了坑里。
背上的药篓子倒没事,手里拎的那个打翻了,倒出来半篓子,又是带土的什么根,又是已经枯黄的叶子,尽数倒在了身上。
真是一个狼狈。
芽芽忍不住笑出声来,想起那场大梦里,自己求他不要让那人渣带自己回那地狱去的时候,他那一副冷漠的模样,就觉得解气。
虽说从常理上讲,他一个外人自然不好插手别人夫妻之间的家事,可从情理上讲,他还是太冷漠了些,对悲惨的失足少女一点同情心也没有。
瞪大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芽芽边幸灾乐祸的笑边晃悠悠的走了过去,蹲在路边,上下打量了一翻卫望楚,一个郎中,体格怎么这么的健硕?和个普通的农家人也没什么差别嘛!
少女嘴角眉梢都带着笑意,轻盈的开口道:“卫大夫,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