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顾祁风对此一无所知。
要不是如今听到顾夜寒亲口说出来,他更是无法相信,如今的社会,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我心底里的仇恨不会那么重。毕竟那是一个人的命。我的生母是一个交际花,注定了我这一辈子就只能活在你们的鄙夷中。你们千不该万不该,还想要我的命,让我差点失去了双腿,只能一辈子坐在轮椅上!”
顾夜寒用阴冷的声音,继续控诉道,所说的是六年前的那场车祸。
“二哥,六年前你所遭受的车祸是意外。那是一场意外!我记得清清楚楚,你发生车祸之后,爷爷非常的愤怒,当下就让警察和私家侦探分别进行调查。两边的调查结果一样的,都认定是意外。爷爷在这种事情,是不会……”
“不会什么?你怎么不说下去?”
“不会……”顾祁风刚才的义正言辞,在这个时候消失不见。
他迟疑了。
车祸调查的事情是顾家老太爷亲自负责的,调查结果是一定不会错的。若是其中顾家老太爷有私心呢,在暗地里偏袒了谁呢?
那他们所看到的调查结果,真的就是最后的真相吗?
那场车祸真的只是一个意外吗?
“顾祁风,就连你也动摇了吧。你口中的爷爷,是那样的疼爱你,也疼爱顾天昊,要是车祸的真相是跟你有关的,你说他会把真相说出来嘛?把你们也拉近兄弟阋墙的流言蜚语中吗?然后让江城所有的人都嘲笑我们顾家自相残杀,就连兄弟手足也不放过。”
顾夜寒一句一句的逼问,黑眸紧紧地盯着,看着顾祁风的脸色越来越白,越来越仓皇。
他的心底里,才有了一丝痛快。
顾祁风的后背,冒出了冷汗,甚至有些手脚发凉的恐怖。
他害怕的并不是顾夜寒此时会对他做些什么,而是对顾夜寒所说的事情惊恐不已。
那场车祸,是何等的惨烈,顾祁风是在新闻上亲眼看到过的,几乎是死神就在眼前招手,顾夜寒是靠着最后一点的运气,才死里逃生。
竟然有人,能对自己的血亲下如此的狠手。
而且这个人,是跟他有关系的,甚至有可能是为了他才这么做的。
光是想想,就让顾祁风脊背一阵颤抖。‘
顾祁风久久的陷入在沉默中,喉咙发紧,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顾夜寒说着最可怕的事情,可是还能面不改色的吃着生鱼片和寿司,牙齿咬在鱼肉上,就像是……在吃人一样,却又是那样的平静。
约莫八分饱后,他放下了筷子。
“顾祁风,现在你还认为我不会做出里应外合,夺走顾氏集团的事情吗?”
“我……”
顾祁风犹豫了,眼神也在不断的颤抖。
如果是他,经历了顾夜寒口中所提到的这些事情之后,特别是连血亲之人都想杀掉他的残酷事实之后,人心真的还能光明磊落,不怨恨,不报复吗?
换做是他,他肯定做不到。
更何况还是那样嫉恶如仇的顾夜寒。
要是能从顾家老太爷手中抢走顾氏集团,是对整个顾家最好的报复!
顾祁风再一次的静默了。
而这个时候,顾夜寒站了起来,凌南也紧跟着起身,他们一前一后的走出包厢。
顾夜寒走在最前面,大步往前不曾回头。
凌南则替他关上门,还在离开时说了一句,“顾经理,谢谢你的招待。”
可是这这一顿饭,顾祁风和凌南谁都没吃上一口,只有突然出现的顾夜寒大快朵颐了。
包厢里,只剩下顾祁风一个人颓然而坐着,看着面前属于他那一份没有动过的套房,胃里面翻江倒海,恶心的厉害,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那个想要害死顾夜寒的真正凶手,说不定就是为了他。
他虽然没有杀人,可是伯仁因他而死,他的手上一样是沾染着血腥的。
还有他今天早上所经历的事情,顾岩睿的无视,顾天昊的轻蔑和愤怒……他是第一次体会到,心里就有些难受。可是对顾夜寒而言,他在顾家的这些年,是每一天,是无时无刻,都在经历这些奚落和嘲讽。
家人……
这两个字对顾夜寒来说,的确是太可笑了。
***
从日本料理店出来之后,凌南紧随着顾夜寒去停车场,但是在走出电梯的那一刻,顾夜寒拦住他。
“你不用跟我去了,我下午不回公司。”顾夜寒如此说道。
“……好的,顾总。”
这种事情在最近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可是每一次面对,对任何事情都一丝不苟的凌南而言,还是有片刻的无所适从。
顾夜寒看了他一眼,又补了一句,“如果你想,也可以不用回去上班。”
上司竟然堂而皇之的鼓励下属无辜旷工。
这样的事情,可是闻所未闻。
“顾总,下午安排了一个会议。你现在因故无法参加,我需要代表你出席。”凌南心里想着的还是公事。
“让顾祁风代表我出席,你做你该做的事情,或者,你也可以因故无法参加。”顾夜寒用认真的与其说这这些话,好似真的一样。
实际上,因故无法参加,不过是他们无故旷工的另一个表达方式而已。
“顾祁风?”凌南皱了皱眉,“他今天下午还会继续上班吗?”
就刚才餐厅里,顾祁风所受到的打击,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就更别说是继续上班了。
他最应该做的,是将顾夜寒所说的话转告给顾家老爷子,然后狠狠地告一状才对。
“你放心,顾祁风那小子没有那么脆弱的。他要是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也就不配继续留在顾氏集团了。”
顾夜寒说完了这些话后,随着再一次打开的电梯门,走了出去。
他的脚步迈得很大,也很轻快,跟之前在包厢里那个浑身阴暗,宛若魔鬼的模样截然不同。
此刻的他,如同去奔向阳光。
凌南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直都紧绷的内心,缓缓地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