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瓦图人疯狂了。
有关地狱子爵种种可怕的事情,随着报纸上连篇累牍报道而轰动,人们谈之色变,夜生活一向丰富的普瓦图突然变的很安静。
其中以《热那亚人报》助理编辑兼记者卡门尔-盖博的报道最受关注,因为只有他能提供最及时最可靠的的细节,连官方应对来自各方面的问询,也一致地宣称要以《热那亚人报》的报道为准。
所以,卡门尔-盖博大出风头,他的文章被广泛引用和转载。《热那亚人报》销量增长了一倍不止,广告费也水涨船高,该报报社社长兼总编辑杜瓦先生决定给他加薪。
比伯-林肯被冠以地狱子爵的称号,受他的牵连,林肯家族的大部分成员都被逮捕,等待甄别。他们大部分人是无辜的,但雁过拔毛,即便将来无罪释放,也要丧失不少财富。
跟林肯交往密切的人,恨不得纷纷发表声明,撇清干系,戴利收到了不少人的检举信。
秘密警察挖开了地狱子爵之父的坟墓,从尸骸中,他们找到了其父死于中毒的证据。二十年前,林肯的兄长意外摔断脖子死亡,如今也是疑点重重,但已经不重要了。
鹰堡内总共发现了五十具尸体,骇人听闻。过去十多年间那些声称有家族成员失踪的人,纷纷涌向鹰堡,希望能找到自己的亲人遗骸,有的人已经谋划从林肯家族寻求某种补偿。
那些曾与林肯有过交往的普瓦图女人们,则不寒而栗,也暗自庆幸,纷纷表示自己是正派女人,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地狱子爵。
而小报记者和一些没有下限的文人,为了销量和吸引眼球,则深度挖堀并炮制了不少诸如《地狱子爵的女人们》这些文章。一时间报纸上辟谣的声明也让人看花了眼。
普瓦图的上流社会、各种沙龙以及风月圈中,凡是长相俊美打扮风度翩翩的男子,一律受到某种歧视。这让某些男人不得不让自己的衣着更朴素一些,比如效仿一下洛基山子爵的衣饰风格。
讽刺的是,查理斯-汉迪被再一次提审,他被秘密警察带着参观了一下鹰堡的密室,在那里连查理斯-汉迪精神崩溃了,因为在那里他发现自己亲弟弟的尸骸。
查理斯-汉迪本身是一位手段狠辣的恶徒,曾因在北方洛林制造假币和伪造政府公文而被全国通缉,因此他逃到了普瓦图。
是林肯让他得到一个公开合法的身份,还有优裕的生活,同时林肯又以他的亲弟弟的安全要挟他,让他不得不俯首听命。
他的亲弟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信,现在看来这全都是假的,因为尸骸是不会写信的。
查理斯-汉迪交待了一个细节,他曾经亲自替林肯跑腿往北方送了一封密信,密信使用蜡封以及盖上戳印。但不是林肯子爵的私印和家族图章,因为那时他并不知道自己效命对象的真正身份。
不幸的是,因为保管不慎,查理斯-汉迪把封信弄湿了。但查理斯-汉迪是造假高手,他把信拆开并复制了一封信,除非是林肯本人,外人很难分辨出来。
“信是写给一个名叫贤师的人,子爵感谢贤师的教导之恩,并说自己正在谋划一件大事。在信中,子爵使用了自己的真名缩写。原件我一直保留着,藏在我情妇的卧室里,你们可以拿去比对字迹。”
查理斯-汉迪的求死欲望很强烈。他是恶棍也是杀手,但林肯将自己的亲弟弟制作成了标本的行为,又让他产生了强烈的逆反心理。
“什么大事?”戴利问。
“他准备夺取热那亚民防军的指挥权,然后北上接管那里的叛军力量。这些,你们恐怕都知道了。”查理斯-汉迪一旦敞开心防,种种隐秘都被痛快地说出来:
“至于陷害波西-罗宾逊,只不过是一件小事。这个家族冒犯过他,所以他想让这个家族消失。子爵,不,比伯-林肯是一个极端冷酷的人。”
“比伯-林肯是个嗜血者,你又是如何知道的?”肖恩被邀请参加了审讯。
“你们拿到那封信,就明白了。”查理斯-汉迪低着头道。
审讯室里安静的很,只听到书记员沙沙的写字声。
现有的证据已经足以证明比伯-林肯是小丑,更能证明波西-罗宾逊的无辜。至于,比伯-林肯是不是嗜血者,对肖恩来说已经无关紧要。
查理斯-汉迪沉默了一会:“我还有活下去的可能吗?”
戴利道:“如果你聪明点,把你所知道都坦白交待,或许还有活的可能。”
查理斯-汉迪摇了摇头,用嘲讽的口吻说道:“局长先生,你不是一个诚实的人。但我得承认,这次你大获全胜。不过你不要忘了,反抗的星星之火,已经在欧罗巴的大地上烧起,总有一天把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烧的干干净净。”
“死到临头了,你还嘴硬。”戴利不屑不顾,“假借公义之名,行强盗之事,这就是你们的理想之路?”
查理斯-汉迪看了看肖恩:“显然康纳利子爵的看法有些不同。子爵,你去过北方圣努威、几内波里,那些反抗者都是恶棍和凶恶之徒吗?”
“那里的情形如何,我没有必要跟你讨论。”肖恩道,“以比伯-林肯犯下的罪行,他应该被以最残酷的刑罚处死一百遍,而你作为他的得力干将,枪毙你十回,也算是轻饶了你。”
“哈哈。”查理斯-汉迪大笑了起来,“我已经赚够本了,死有什么可怕的。只是我给子爵一个忠告,你要小心点。”
“住口,你还敢威胁贵族?”戴利怒斥道。
“不是我威胁他。这一切都是子爵自找的,没有他,你这个秘密警察头子也只能抓抓一些流氓和小偷而已。你能抓住马克西姆,只是你的运气比较好。”查理斯-汉迪道。
“可我抓住了你。”戴利反驳道。
“然而仅此而已,你的酷刑奈何不了我的,我早就有必死的觉悟。”查理斯-汉迪道,“要不是子爵多管闲事,揭穿了比伯-林肯的秘密,你的收获并不大。所以我提醒子爵,你既冒犯了嗜血者,又成为真神党的敌人,你将寝食难安,随时会面临报复。贤师的强大不是你作为一个个体可以抗衡的,我亲眼见过贤师是如何杀死一个背叛者,他趁热吃掉了对方的心脏!”
查理斯-汉迪被狱警带了下去。
他的警告并没有引起肖恩多大的震动,肖恩早就有了这样的觉悟。
那些神秘论者认为,总有一股神秘力量在推动世界的变化和发展。而对肖恩来说,他总被世事变化推动着往前迈进,身不由己。
当他走出秘密警察的牢房,一个报童给他递来一个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
“我在盯着你!”
落款是贤师。
肖恩下意识地四处观望,这一刻他感到死亡的威胁,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1832年的5月中旬的一天,热那亚行省组建了一个特别法庭,由圣城高等法院派遣的几位法官来到普瓦图,主持审判了比伯-林肯、查理斯-汉迪等人的叛国案。
最后判决查理斯-汉迪等十二人绞刑,二十五人终身监禁,其他三十八人五到二十年不等的徒刑,另有受到牵连的一百多人被处罚金。
法庭同时宣布收回林肯家族的爵位,并没收比伯-林肯名下的所有财产。另外,波西-罗宾逊所有指控被撤销,恢复一切名誉。
奥黛丽喜极而泣,而肖恩却注意到秘密警察的真正总头子法兰克上校也旁听了审判,戴利陪在他的身边就像一条乞食的狗。
约瑟夫-法兰克身着便装,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上去就像是圣城法官的书记官。
他在圣城公开的身份是军令部的上校参谋军官,但军令部的那些元帅们见到他也是客客气气的。
此次他来普瓦图也是以军令部的名义来的。因为他带来关于热那亚民防军的处置命令。
经过多方面的考量,热那亚民防军正式划归地方守备军序列,番号为守备第101旅,以原副司令官赫伯特-威尔斯为准将旅长。
帝国的军事重心都在北方边境线上,又吸取1830年红月战争大溃败的教训,后来加强了战略纵深的兵力布署,这造成了内地守备和平叛力量的不足。
去年龙江流域的叛乱,正是这种力不均衡体现的恶果,圣城方面一时间没有足够的军队来平叛,致使叛军坐大。这就有必要重新考虑内地的军事守备力量。
出于某些考虑,肖恩作为热那亚这支军事力量的最高指挥官被免职了,这是所有人都预料得到的事。他在这支军队中拥有无可匹敌的威望,又是地方很有影响力的贵族,所以免去他的军职是应有之义。
但地方守备军队不同于正规军,它依赖于地方行省的财政支撑,因而作为折中,赫伯特-威尔斯成为守备101旅的准将旅长,以安抚军心和当地人心,而主要军官的任免则控制在军令部的手里。
1832年5月25日,驻守在洛基山下的热那亚民防军一半兵力,开始武装行军,他们的目标是北部的帕特纳姆堡,在那里他们与驻守在那里的另一半兵力汇合,统一接受改编,然后以守备101旅的名义进行一场演习后,双方交换驻扎地点。
法兰克上校与肖恩也随着军队赶往帕特纳姆堡,在那里法兰克上校代表军令部,将给连级和校级军官统一授衔,并授予他们及部分士官皇家十字勋章,以表彰他们在平叛行动中的杰出表现。
在帕特纳姆堡,法兰克上校与肖恩有过一次深入的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