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以前卡门尔在报社只算站稳了脚跟,那么现在他在圣城新闻界算是声名鹊起。
总之,圣城新闻界也有他这么一号人,对于他这个南方来的年轻人来说,混出点名堂相当不容易。因为全帝国最优秀最有才华的人都聚集在这座雄伟的都城,像他这样没有背景的人,想出人头地是何等的艰难。
所以,卡门尔收到了一个俱乐部的邀请。
这个名叫郁金香的俱乐部,每个月都会举办一场化妆舞会,所有参加的人都戴着面具赴会,受邀的人都是律师、作家、艺术家和自由撰稿人等等,当然也少不了交际花与葡萄酒。
有许多著名的作品,比如诗歌、音乐,还有绘画作品,就出自这个俱乐部。因而许多年轻人都以能受到邀请而为荣。
这个俱乐部的幕后真正主人是谁,谁也不知道,但它名面上的主持人布隆夫人则是鼎鼎大名。
大名也是艳名,这个女人曾嫁给一个姓布隆的有钱人,丈夫死后她就寡居了,但美艳的她,身边总是围着一群追求者,其中不乏有权有势的人。
布隆夫人也是位慈善家,她资助了不少年轻人,帮他们扬名和发表作品,这让她在文化圈中极有影响力。
卡门尔这天夜晚,穿上自己最体面的一套衬衫和外套赴约,他还在自己身上洒了一种独特的香水——热那亚人对香水天生具有很高的鉴赏力。
明明是化妆舞会,卡门尔看到许多人并没有戴着面具,但看他们轻松的神态,表明这些人是这里的常客,并不需要保持所谓的神秘感。有几个人,卡门尔甚至在其他场合见过,只不过别人不认识他这个无名小卒。
“请问是盖博先生吗?”正当卡门尔奇怪主人没有露面时,一个侍者走了过来。
“是我,卡门尔-盖博。”卡门尔点头道。
“请随我来,先生,我们夫人有请!”侍者彬彬有礼。
“有劳!”
跟着侍者穿过花园和前面回廊,卡门来被侍者带到一个房间。布隆夫人正端坐在那里饮茶,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美貌女人,但在她脸上却看不到岁月的痕迹,她身上的晚礼服,华贵而又优雅。
她的美貌和气质令任何正常的男人心动。
“卡门尔-盖博先生到!”侍者通报的声量恰当好处。
因为布隆夫人正在与另一位先生交谈。
“很高兴见到您,夫人!”卡门尔脱帽行着吻手礼。
“我也很高兴见到新闻界的一个新星,盖博先生犀利的笔锋,着实令人惊叹。”布隆夫人道。
“谢谢您的夸奖,我只不过做了一个记者该做的而已。”卡门尔道。
“可是圣城的记者上千,新闻从业者上万,也只有你看到了社会底层的黑暗与悲惨。你揭掉了这个社会的伪善,将一个真实的世界展现在我们的面前,那些资本家跟教会、贵族一样贪婪和罪恶。”另一个人说道。
卡门尔看了那人一眼,此人是一个四十多数的男子,微须,颧骨较高。
“敢问这位先生如何称呼?”卡门尔问。
布隆夫人道:“这是著名艺术家安东尼-傅克斯先生,他的画作是受收藏家追捧的热门之一。”
“幸会!”卡门尔点点头,对方仍然安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只是轻轻点点头,有些高傲。
“卡门尔,我这样称呼你,不见怪吧?”布隆夫人微微皱眉。
“这是我的荣幸,夫人。”卡门尔道。
“舞会还有一会儿,请坐吧!”布隆夫人笑道,或许是知道卡门尔所想,“除了你这样的新人,其他人都是常客,并不需要我的邀请和接待,所以这不存在失礼的地方。这里就是一个沙龙,为大家提供一个聚会的地方,大家可以畅所欲言,但……”
布隆夫人停顿了一下:“政治除外。”
“还有小偷。”傅克斯却插了一句话,因为曾经有一个小偷冒充来宾溜了进来,差点让这位小偷得手了,但在此之前这位小偷在舞会上大出风头,他的舞技惊人,玩的太投入而露馅。
这成了郁金香俱乐部成员们经常拿出来讲的段子。
布隆夫人用折扇挡住诱人的红唇,幽怨地瞄了傅克斯一眼:“安东尼,你总是说些让我被大家取笑的话。”
“不、不,我可不敢取笑您这位好客而美丽的主人。”傅克斯连忙赔不是,眼神中却饱含着特别的深情。
侍者端来一壶新泡好的茶,布隆夫人亲自优雅地为两位客人倒茶。
“我没记错的话,卡门尔是热那亚人吧?就是这茶的故乡。”布隆夫人道。
“没错,夫人。准确的说,我是普瓦图人,那里盛产茶叶。但现在不仅北热那亚的靠近山区的丘陵地带,邻省贾维亚也有人开始种植。”卡门尔道。
“那不知道你跟康纳利子爵认不认识?”布隆夫人问。
“他是我的校长,我怎么能不认识呢?”卡门尔道,“夫人跟子爵认识?”
“夫人是《茶花女》的书迷。”傅克斯道,“前年根据这部改编的歌剧在圣城上演时,夫人连看了七遍。要我说,她中毒太深。”
“呵呵。”卡门尔笑了,这种情况他听过太多,不单单是发生在布隆夫人身上,听说连皇后和伊丽莎白公主都极喜爱这部。
“可惜啊,没看到那位子爵的新作。”布隆夫人没有否认,“听说他现在是个生意人,这在南方贵族身上真不多见。看来帝国少了一位艺术家,多了一位商人。”
事实上在北方,尤其是圣城,对于贵族投身实业并不反对。卡门尔道:
“这就是子爵想在圣城招聘人才的原因,他现在正在为帝国海军建造新式战舰。”
“你对贵族怎么看?”布隆夫人突然问道。
“如是只是一个个体,有好有坏,这跟其他阶级没有什么区别。”卡门尔道。
“那贵族作为一个整体呢?”布隆夫人又问道。
卡门尔当然知道这样的一个俱乐部并不是一个她口中所称的不涉及政治的沙龙,如果他回答的不太合意,那么这个俱乐部的大门将会对他关上大门。
这并不奇怪,圣城的每一个人都关心政治,大腹便便和饥肠辘辘的人往往喊着同样的口号,这在南方人看来,难以想像。
所以,卡门尔很谨慎地说道:“贵族如果自己不寻求改变,那么将会被外力推着改变。”
这句话很谨慎,但又让人挑不出错,就看你站在哪个角度看。
布隆夫人和傅克斯都笑了起来。
也是从这一天起,卡门尔-盖博才真正地融入到圣城的一些社交圈中去。
他在这里见到形形色色的人物,不仅有自由职业者、新闻记者和艺术家,还有一些则是学者和中低阶官员,这些人的政治观点无疑都有共同的倾向。
当然他也因此结识新闻界的不少前辈和大佬,这将对他这个新闻界新星的未来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正如有人在这个俱乐部上吹捧某个艺术家的作品一样。
化妆舞会持续到了一个小时,宾客们纷纷戴着各式面具翩翩起舞,那些高级交际花则受到男人们的追捧。
有些女人来时从一辆马车下来,离开时则上了另一辆马车,这让卡门尔看到了圣城的另一面。
离开俱乐部,卡门尔上了一辆公共马车,当半个小时后马车停了下来时,卡门尔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几名大汉阴沉着脸,将他从马车拖下来,然后强行按在一张椅子上。
一个长着鹰勾鼻的家伙,劈头盖脸地质问:
“卡门尔-盖博,你涉嫌参与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