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平大酒店三星级,高28层,是平源县最好的大酒店。这家酒店的老板据说是省里来的。
档次高也就代表着消费价格高,能够在这家大酒店吃饭住宿,在一般的老百姓眼里,都是有身份的人了。
兴平大酒店二层是就餐区,三、四层是娱乐区,四层向上是客房,而二十六至二十八层是酒店客房价位最高的套房。
张翠云如今所在的客房就是整个酒店最贵的一间。
从走进来她就感觉自己浑身不对劲,总觉得自己鞋跟上是不是沾泥了,或者三年前买的没穿几次的衣服是不是有点皱。要不就是觉得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
反正越琢磨越不自在,直到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走过来,她使劲地将出了汗的手在裤子边上擦了擦,这才伸出去,紧紧握住那女子伸过来的手。
其实张翠云并不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人,自从调到市第二医院后,她也给不少平源县的达官贵人家的家眷接生过,那个时候,她并不会感到一丝的紧张,相反,她还会带着几丝矜持。毕竟,那个时候,她是可以掌控别人命运的医生。
只是,今天她要见的这个人来头实在太大了,大到了连安排她来见面的院长都不敢有一丝的怠慢。而且,据院长所说,这人也并不是直接找到他的,而是通过上层找过来的。
张翠云不知道院长所说的上层到底有多上,但是不妨碍她的想像。二院的院长据说在省医院都有关系,在平源市他见了第一市长都谈笑风生,不见一丝拘束。
所以,她猜想院长所说的上层,可能并不是平源市的上层,而是省里的。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猜想,所以她才会如此紧张,才会如此不安。
“您好张医生,好久不见了,您还记得我吗?”
“您是?”
张翠云本以为来人通过院长找到她是想让她给家里人接生的,却没想到来人竟然认识她,可她看了看来人那美丽的面孔,却疑惑了,在她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么美丽的容颜啊!
“可能时间过得太久了,张医生您忘记了,十九年前,我的孩子是您接生的啊。”
“十九年前?啊,我想起来了,您是那位......章”
“章淑媛。”
“对!章淑媛,十九年前,那一天同一个时辰两个产妇同时要生了,把我急的够呛。”
张翠云一下子就想了起来,毕竟十九年前的眼前这位被直升机接走的事,让整个镇子的人都记忆深刻,更别说她这个当事人了。
“没想到这都过了十九年了,您还和当年一样年轻。”
看着章淑媛贵气逼人的容貌,张翠云感慨道。
“张医生您也没有变多少啊。”
看着张翠云,让章淑媛想起了当年,那天她和萧德民大吵一架后,到了车站随便买了一张车票,然后等到了终点后又随意买了一张,就这样转了三次后,她自己都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
偏偏这个时候,也许是因为心情压抑,也许是她转来转去动了胎气,原本还有五天才到预产期的她,羊水破了。
好在这个镇子还有一家医院,医院里有一个医术不错的接生医生,她才得已平安产下自己的儿子。
只是......
“张医生,今天请您来主要是想感谢一下您当年救了我们母子两条性命,当年要不是您,我那刚生下来的孩子连个包被都没有。”
一场丰盛的晚宴之后,章淑媛再次提起了当年的往事。
“说起来那天也真是巧了,一下了来了你们两个已经破羊水的产妇,医院里就只有我一个接生医生,还好有两个值班的护士帮忙,这才有惊无险的让大人小孩都平平安安。更巧的是,你们两个产妇竟然都没有准备孩子的被褥,正好我刚买的毛巾被洗了还没用,就一撕为二,正好一家一块。”
记忆就好像沉在河里的沙子,一旦有人翻起,就会大片大片的涌起。张翠云也慢慢地记起当年的事情来,对章淑媛的拘谨也随着谈话慢慢地放松下来。
“更巧的是,我们三个竟然都姓zhang,不过你是立早章,另外一个则和我一样都是弓长张。”
“是啊,后来想一想那应该就是人们说的缘份,可惜的是,后来我走得早,没和那个妹子留个联系方式。对了,张医生,那个妹子后来有没有联系您?”
章淑媛不动声色地问道。
“嗯......我记得那一家子似乎是在你走之后第二天也出院了,不过后来他们又来了一趟,是来拿出生医学证明的。”
说到这里,张翠云忽然想起,眼前这位生的孩子的医学证明似乎没有从她这儿拿。不过想想当初人家可是直升机接走的,那身份地位不从她这儿领出生医学证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哦?那张医生还记得那家孩子叫什么名字吗?”
章淑媛的声音有些轻微的颤抖。虽然她已经拿到了自己一家子的亲子鉴定结果了,也对于自己和项北的关系有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猜测,可即将从别人口中说出的真相却依然让她按捺不住心里的紧张。
“那个孩子的姓名?”张翠云有些疑惑地看了章淑媛一眼。
“隔了那么久了,想不起来了,似乎是两个字。要不是你们两个都姓zhang,而且名字还都相似,我也不可能记得那么清楚。”
张翠云摇了摇头,那么小的婴儿姓名,如果不是刻意去记,或者没有什么让她觉得奇怪的地方,她不能想得起来。
“是不是姓项?”
章淑媛再也忍不住了,轻轻地提示了一句。
“项?”张翠云再次看了章淑媛一眼,随后低下头认真地想了想。
“项......对,我想起来了,我记得当时我看了这个名字后,还说了一句,我说你这个姓起名字倒真好起,向东向西向南向北随便起。对,那孩子叫项北!是的,叫项北!”
就像小时候我们背书的时候,明明平时背得好好的,可当课堂上当着老师和全班同学的面时,就会卡住,这个时候,只要有人提醒一下,就又能继续背下去。
张翠云此刻就是这样,经过章淑媛的提醒,她终于记起来那个婴儿的名字。
“项北...真...的...叫...项...北?”
章淑媛慢慢地靠向椅背,喃喃地说。张翠云惊讶地看到,这个自从见面之后就雍容大方的女子,这一刻,从那美丽的容颜上,慢慢地流下了晶莹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