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枫林之中小雪簌簌坠落,茅草屋顶厚厚的积雪反射出月亮的光芒,碧绿的芭蕉树在狂风下瑟瑟发抖,飞雪坠枫林,残月当空照。
屋内,兽油灯昏暗的光线下,暮壑雄坐于一张椅子上,脸色颇为无奈的看着自己脚下,只见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紧紧地搂着其一只大腿,满脸可伶兮兮的盯着老人。
“我说小乞儿,你都缠着我半天了,你不累我都累了,我问你,你真就这么想习武?”暮壑雄今天下午刚回屋,还没等他进屋,叶尘就死皮赖脸的缠上了他,老头性子倔,怎可能轻易认输,于是两人就熬到了现在。
“师傅,你就收下我嘛,以后饭菜我包了,洗衣服我包了,你看好不咯?”此时的叶尘早已不知脸面为何物了,从下午到现在,可谓是使尽了浑身解数,撒娇卖萌轮番上阵,可是这老头也不见其松口,难啃得很。
再难以啃动的骨头也经受不起水滴石穿的韧劲,暮壑雄终是忍受不了叶尘不厌其烦的叨扰,答应其后就回房匆匆睡去。
如愿以偿的小乞儿怀揣着兴奋与憧憬来到分配给与他的小房间里,床榻上简陋的棉絮被褥裹其身上给他带来了久违的温暖。这在此前颠沛流离的日子里无疑是奢侈的。
找到通往武学上通衢大道的小乞儿脸庞上挂着笑容,当他准备进入梦境跟周公探讨一下人生时,一阵雷鸣般的呼噜声吓得叶尘一个激灵翻身坐起,睡眼惺忪的他小脸无奈的瘪嘴苦笑,“看来师傅不止是在武道一途上天赋异禀啊,这呼噜打的也是非同凡响。”
翌日清晨,天未亮,叶尘紧闭的房门就被一脚踹开,惊醒的叶尘顶着两硕大的黑眼圈狠狠的盯着这个打搅自己美梦的家伙,好家伙这晚上不让自己睡就算了,大清早的又来搞事情,不过也不敢说些什么,虽然叶尘没读过什么书,尊师重道还总归是懂得的。
“臭小子,还睡呐,看看太阳都晒屁股了,快给我做饭去。”暮壑雄看着眼前的便宜徒弟就来气,心想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懒,这不,自家那宝贝孙女还在床榻上不见动静呢!
叶尘看了看屋外的天空,旋即翻了翻白眼,屋外一片黑漆漆,哪来的太阳晒屁股咯,月亮晒屁股才是真的吧。
抱怨归抱怨,饭还是得做,起身来到外屋看到的一幕让叶尘不禁有些感慨,屋角一枯草搭建的小窝上,白狐紧紧依偎在大黑狗秃尾的背上,相互取暖,让叶尘想起之前流浪时结识的一个朋友,寒冷时节里,平日总是喜欢说着男女授受不亲的那个女孩到了晚上总是趁他睡着了偷偷在其背后抱住他,想到这里,叶尘嘴角微微上扬,迈着步子走进了厨房。
很快,香喷喷的饭菜就端上了桌,赖床不起的暮兮颜被自家爷爷强行打断了梦境,幽怨的小脸直到瞧见桌上的饭食方才缓和几分,这小妮子快速的洗漱了几下,刚想坐下耳中就传来了自家爷爷的传唤。
“小颜,帮爷爷把那昙杏花酒给拿来,今日我们畅饮一番。”
暮兮颜翻了个白眼,好像每次都是您老一个人喝得酩酊大醉吧,那叫一个痛快啊,还美其名曰什么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说什么人生难得一醉,可哪个月不醉上个十几二十次呀!
虽然这样想着,暮兮颜还是给暮壑雄拿酒去了,今天可是小乞儿拜师的日子,别人行拜师礼都是徒弟向师傅敬茶以示尊重,可暮壑雄却觉得那平淡无味的茶水有啥子好喝的?还不如来点痛快的,习武之人嘛,不喝酒还叫习武之人?
很快酒就被呈上桌來,暮壑雄马上打开封盖,闻着酒香一阵陶醉,看得叶尘汗颜不已,就不能有点高手风范啊,以后还怎么跟之前一起混的小伙伴们吹嘘?难道告诉他们我师傅武功那可了不得,一顿能喝十几斤,那还不被他们给笑话死呀。
“来,小乞儿,快给师傅满上。”暮壑雄急不可耐的道:“而后自己也给满上,作为我暮壑雄的徒弟,必须得能喝酒,喝了这碗酒,你就算是正式拜师了。”
叶尘恭敬的给暮壑雄面前的大碗给倒满,接着给暮兮颜也满上,最后将自己的大碗也给满上,恭敬的道:“师傅请~。”
暮壑雄就等着这句话了,哈哈大笑过后将酒一饮而尽,放下碗:“来,再给满上。”
叶尘乖巧的给暮壑雄碗里再度满上了蓟州城特有的杏花酒。
“来,我们共饮。”暮壑雄率先举起碗来,暮兮颜叶尘分别举起酒碗示意,而后三人一饮而尽。
“咳咳咳!师傅,这酒好烈呀。”叶尘一碗酒下肚,顿时只觉腹中有些翻江倒海,头脑发昏,喉咙发烫。
“哈哈哈,为师甚爱烈酒,烈酒之中又属这杏花酒为最,你师姐不喜喝酒,今日恰逢你拜师已破例喝了一碗,这倒是颇为难得啊。”听到此处,叶尘朝暮兮颜拱手作揖以示感激,暮兮颜还以一礼,露出一副算你还有点良心的表情。
“来,接下来咱师徒俩好好喝上一顿。”第一次喝酒的叶尘哪里是暮壑雄的对手,在暮壑雄接下来的“盛情邀请”下,没过多长时间就直接脑袋瓜扑倒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叶尘终于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来到屋外,太阳已经开始日落西山,大雪也停止了飘落,屋外空地上,暮兮颜逗着一猫一狗不亦乐乎,看到叶尘后才走了过来。
“你醒啦!”暮兮颜温柔的关问道。
叶尘一愣,平时里刁蛮的师姐也会关心人了?这么温柔的语气一点也不像她呀!就在叶尘发愣之时,暮兮颜的下一句话一下子就将自己打回了原型。
“既然睡醒了,那就去干活吧,”暮兮颜玉手指向那横亘在道路上的巨大枫树道:“把它全劈成柴火,什么时候完成什么时候吃饭。”
“啊!”望着那庞然大物,叶尘只觉一阵头疼,习惯性的挠了挠头道:“师姐,我脑袋瓜疼,能不能明天再劈?”
“不行,现在马上去。”暮兮颜横眉冷对,凶巴巴的望着叶尘,吓得后者一溜烟进屋拿了把斧头就冲到了枫树跟前,双手持斧费力的劈砍起来。
看到这小师弟还算听话,暮兮颜方才继续逗着她的小猫大狗,顺便监督这个小师弟干活,于是接下来出现了这样一副场景,银装素裹的枫林里,一个娇俏的少女开心的和一只小猫大狗嬉戏追逐,一个黄口小儿在一边奋力劈砍着比他还高的枫木,一边是嬉戏玩闹,另一边却汗如雨下。
月当空,孤寂少年深夜锁寒冬,暮壑雄回来的时候天穹已是残月高照,繁星点点了,看到自家徒弟还在那里劈着木柴,也没有多说些什么,置若罔闻的就从叶尘身边走了过去。
夜更深了,小乞儿还在劈着木柴,丝毫不敢偷懒,比起之前,找到窍门的叶尘劈柴越来越快,到了子时,已经将整棵枫木瓦解了近半,气喘吁吁的坐于柴木上小憩片刻,转头望向小屋,小屋门口散发一抹光亮,想必是师傅给自己留着灯,叶尘心中生出一股子温暖,决定今夜就把活给干完。
翌日,天空繁星还未曾消散,横亘路上的枫木已经消失不见,小屋左侧垒起一堆堆的木材,颇为壮观。
老人的睡眠比之年轻人要少很多,暮兮颜还在梦里的时候暮壑雄就已醒来,房外一阵锅碗瓢盆的声响视乎出现的过于早些了,来到厨房叶尘刚好在收尾,端着一锅子菜肴的叶尘看见自家师傅随即露出一抹微笑,暮壑雄点点头,在叶尘将菜肴放到桌上后就给了他一个无比艰巨的任务——叫暮兮颜起床。
叶尘接到这个任务时那是一个哭笑不得,师傅也太懒了吧,现在连这种事都甩给他了,真是的,不过师命难违,快步来到师姐房门口,轻轻地扣响了房门,里面没有动静,再扣,响起一阵翻滚声和被打扰到美梦的烦躁**。
见师姐还不愿起床,不得已,叶尘只得加大了力道和频率,这回暮兮颜终于醒了,听到师姐下床的动静后,叶尘喜笑颜开,就在他准备给这个师姐一个清晨第一抹灿烂的笑容时,房门“砰”的一声就被打开了,一只纤细的玉手从门缝里攀上了叶尘的耳朵,叶尘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凝固了,他感到捏住自己耳朵的那只手正在缓缓用力旋转,就在他感觉自己的耳朵就要掉了时,那股旋转的力道转变为拉扯的力把叶尘整个人都带到了房间里。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暮兮颜的房间里不断传来女孩的谩骂和男孩的痛苦**,桌子旁坐着的暮壑雄一脸无可奈何:“徒儿呀,真是辛苦你了。”
显然,对于这个刁蛮任性的孙女暮壑雄也是拿她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