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排兵布阵
当夜,东天极在瑞华殿留宿,第二天,一大早,早朝都未上,便来到婵心苑向莫承欢赔罪。
“承欢,朕错了,开开门吧,”东天极被莫承欢锁在门外,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皇上你先用去吧,过两天等主子心情平复了,主子自然就会找您了,”苓雪上前阻止,生怕东天极会推开门,看到屋里满地狼藉的样子。
“不,朕要在这里等承欢,承欢!朕错了,朕不该怀疑你!”东天极坐在莫承欢门外的台阶上孜孜不倦的道着歉。
突然门打开了,莫承欢苍白着脸色,满眼怨气的看着东天极。
“承欢……”东天极被莫承欢苍白 脸色吓了一大跳。
东天极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屋里,满地的狼藉,已经是完全看不出原本整洁的模样。
不止是东天极,莫承欢会开门连苓雪都吓了一跳,她知道屋里的情况,所以才害怕东天极东天极打开门,因为不能让东天极看大莫承欢狼狈的模样。
“请皇上饶恕,让皇上见到臣妾这副狼狈之样,”莫承欢完全没有丝毫歉意,只是嘴上说说。
“承欢,朕错了,”东天极却是真的带着歉意。
莫承欢没有说话,缄默着走出了房间:“苓雪打扫一下房间。”
苓雪受了很大的惊吓,正不知所措中看到了莫承欢与平常无异的坚定和胸有成竹的眼神,便镇定了下来,淡然应道:“是!”
“承欢,和朕说说话,”东天极小心翼翼的跟在莫承欢身后。
“皇上早些回去歇息吧,”莫承欢冷漠的回了一句,连看都未看东天极一眼。
“承欢……”东天极撒娇似的轻轻拉了一下莫承欢的衣裳。
“皇上!请回吧!”莫承欢此时此刻是真心不想见东天极,在她认为东天极是明知道楼玉宇会用这种极端的方法,还是默许了,才会发生楼玉宇差点送命的事情。
“朕是后来才知道真相的,朕只是被小人蒙蔽了双眼,朕也不相信他们说的话,朕是被他们逼迫的,”东天极努力的解释着。
莫承欢听出了东天极的潜台词,可依然是无法消去心中怒火。
“皇上,请回吧,待臣妾整理好妆容再给皇上赔罪,”莫承欢也用潜台词的方式告诉东天极, “今天我不想见你,等我消气了再跟你讨论这件事。”
“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苓雪,好好照顾你家主子,朕今日先回去了,”东天极明白莫承欢的意思,只好就此作罢,转身带着朱铭等人离去。
“让人去刑察院了么?”她现在最关心的依然是楼玉 宇。
“小亨子一早就过去了,还有昨日审查时,发现薛诗彩,院子里又几个人去向不明,现在也正追查中,”苓雪明白莫承欢此时此刻的心境,她在为楼玉宇而担忧,她们这些做侍从的能为主子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你说,楼玉宇为我做了这么多,我能为他做些什么?”莫承欢想为楼玉宇做点什么,可楼玉宇安排得“太完美”,现在的她贸贸然进去插手,怕只怕会徒增混乱。
“依奴婢看来,还是按照楼太医的意思走吧,毕竟楼玉宇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我们不能让楼太医白白受了苦。”苓雪生怕 关心则乱而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我知道……所以我才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才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东天极身上。
“主子……”苓雪能感觉到莫承欢有苦说不出,但她此时也是无能为力。
莫承欢在院子里站了一个大早,直到午时,才被苓雪劝回屋中,吃了点东西,又睡了一觉,醒来已是傍晚,林育亨也回来了。
莫承欢未顾及妆容,便让候在门外的林育亨进来。
“快说,情况如何?”莫承欢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情况。
“吉祥几人已经被捉拿归案,今日刘海识审了一下午,已定下薛诗彩的通奸罪,以吉祥几人的口供,薛诗彩时常与男子幽会,而这名男子正是楼太医,不过现在楼太医还未清醒,一切还要等楼太医清醒过后再作对质。”林育亨满面愁容,对于此等不确定答案的判决令他忧心不已。
“既然如此,那一切便尘埃落定了,”听了林育亨的话,莫承欢得出的表现却是鱼林育亨正好相反,表情释然,像是放下了心中大石。
“主子,现在的证据都指向楼太医,您就一点也不担心么?”玉柳在一旁伺候,发现莫承欢一点也不着急,想来定是另有打算,不禁有些好奇。
“像他这种人,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我能做的便是等待时机。”等待她出手的时机。
“等待什么时机?”锦素看着莫承欢森冷的眼神发着呆,倏然问了一句。
苓雪身躯一僵,心中大叫不好,锦素在不恰当的时机问了不该问的话,怕要遭莫承欢苛责,遂先莫承欢一步责怪了锦素一句:“到时候你便知晓,你现在问这么多干嘛!”
莫承欢似有若无的扫了锦素一眼,没有说话。
“就是,主子自有主子的打算,用你多事!”林育亨与锦素走得一向很近,自然轻易的理解苓雪的意思,并顺着苓雪的意思,替锦素解围。
“大家不用这么敏感,有些事让你们知道也无妨……”莫承欢见苓雪与林育亨如此积极的为锦素解围,心中又忽而想到另一件事,就想顺便试探一下。
“奴婢并不想知道,”苓雪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林育亨看着又是心头一紧,心想:这苓雪一向聪明伶俐,今日又怎的做顶撞主子这种傻事。
莫承欢沉默了一会儿。
“主子,若没有什么其他吩咐,奴婢与锦素还有事便先行告退了,”苓雪能感觉到莫承欢已经开始对锦素产生了怀疑,但她心中完全相信这锦素,并不想让莫承欢这样怀疑锦素。
莫承欢被苓雪两番驳了面子,却为生怒,平淡的看着苓雪。
林育亨在一旁看得着急,担心莫承欢会一怒之下重罚苓雪,正想为苓雪开脱两句,莫承欢却先开了口:“好,那你们就先下去吧。”
林育亨吓得傻了眼,这跟他料想中的完全不同啊。
“还有你们,都跟着下去吧,我再睡会儿,”莫承欢若无其事的冲屋里的人摆了摆手淡然道。
听了莫承欢的吩咐,屋里的人都莫名其妙的退了出去,锦素直到被苓雪拖出门外的那一刻,眼神都未离开过莫承欢,而莫承欢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苓雪把锦素拖到一旁,立即训斥道:“你在想什么!你方才怎能问出那种问题!你不想想现在的情况。”
“我只是疑惑,”锦素回想方才无意中从莫承欢捕捉到的杀气,心中就莫名的害怕起来。
“疑惑也不能问!你不看看现在的情形!现在主子正怀疑我们之间有内奸!你突然问那种问题,分明就是主动和主子说内奸就是你!”苓雪也顾不得许多,一着急便把自己所知道的事都说与锦素听。
“对不起,我当时没想那么多……”锦素一惊,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什么样的错误。
“你当时到底在想什么!”苓雪气愤不已,却又不敢过多责备。
苓雪如此为锦素担忧,也是因为与锦素的关系,她才能快速的适应婵心苑的环境,她在婵心苑里相处得最好就是锦素,这件事人尽皆知,两人情同姐妹,无话不谈,苓雪自然为锦素担忧多些。
想当初,她初来咋到婵心苑,锦素也是处处照顾她,当时也只有锦素真正愿意以真心待她,今日锦素见其犯下这么大的错误当然义不容辞的要纠正她。
“苓雪,你方才有没有觉得,我们主子有什么与往常不同的地方?”锦素不好意思明说,只有隐晦的形容自己的所感。
“有什么不一样?”苓雪的思绪全在事情上,却忘了关注莫承欢的态度。
“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跟往常我们所认识的主子不太一样!”每每想起莫承欢眼中的杀意,锦素都不寒而栗。
“你还是休息一会儿吧,或许你只是太累多心罢了,”苓雪嘴上虽是如此说道,但心里却默默的记下了锦素的话。
刑察院,经过刘海识一番审问,薛诗彩通奸自缢基本已经能定案,只待楼玉宇苏醒再提审此案便算可以结案了。
“你说这楼玉宇一表人才怎能做出如此卑劣之事呢!”
“如何不能,这楼玉宇长得就是一副风流模样,这种事不发生在薛常在身上,迟早也会发生在别人身上。”
对于楼玉宇私通宫嫔的事情,有人惋惜,有人不以为然。
又过三天,楼玉宇醒来,刘海识公开提审,到场的有东天极,司马仪还有刑部多位高官。
“带犯人楼玉宇!”刘海识拍响惊堂板。
楼玉宇被人抬上来,脸色苍白,四肢无力,勉强才在人的搀扶下站稳身形。
“来人赐座,”东天极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思,竟然给一个罪人赐座,但既然是东天极亲口御赐,旁人也不敢多嘴。
“罪人楼玉宇你可知罪!”刘海识严色怒喝,仅仅一声就已经做到了震慑全场的作用。
“我何罪之有?”楼玉宇没说一句话都十分艰难。
“来人!宣读罪状书!”刘海识唤来副手。
罪状书宣读完毕,刘海识又复问了一句:“你可知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楼玉宇不卑不亢的仰着高傲的头颅,轻缓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你是被冤枉的?”司马仪语气中有些许不屑,这整个计划已经被她们安排妥当,她就不信这楼玉宇真有这通天的本领,能够逆转这形势。
“大人,可否容我问几个问题?”楼玉宇不慌不忙,游刃有余的抬眼与刘海识对视。
刘海识身躯一凛,这楼玉宇居然在这种时候还能保持镇定,他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
“现在你是犯人!”司马仪见楼玉宇有意无视她,当即火冒三丈。
“爱妃莫恼,我们且听听他能问出什么花来,”东天极饶有兴趣的看着楼玉宇说道。
他心中虽早有答案,楼玉宇必能脱困,可他还是忍不住好奇,现在的局面对楼玉宇而言,无疑是死局,人证,物证俱全,在他们看来就是任凭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救,他倒是要看看楼玉宇是如何只靠自己一张巧嘴走出这个困境。
“你说,”刘海识得到东天极的授意,允许楼玉宇提问。
“既然我的案子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那又是为何要杀我灭口?”楼玉宇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只要他能活着离开暴室,那就不怕这薛世景和司马仪对他不利。
“这……”刘海识也不是没有办法回驳这楼玉宇的话,只是他太了解付祁光,这其中如果没有什么猫腻,付祁光是绝对不会走毒害楼玉宇这一步险棋的,他也愿意知道其中隐情。
“皇上,我想单独与您说一句话,”楼玉宇成功引起了注意后,又把目标转移到东天极身上。
“大胆!”司马仪拍案而起,怒目瞪视楼玉宇,大声喝斥道:“圣上万金之躯,岂容你一介囚徒亵渎!”
司马仪主要还是怕楼玉宇用花言巧语说服东天极,到时候来个无罪释放,那她们那么多努力就通通白费了,徒为他人做嫁衣。
“贵妃娘娘!苍雷似乎没有拒绝我的权力。”楼玉宇本就没有打算用光明的手段来对付司马仪和薛世景,她们能联手不择手段的谋害他,他定然也不会心慈手软。
“你!”司马仪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但她也无法反驳,经过赈灾一事过后,谁都不敢妄下定论,这楼玉宇手上究竟还有多少底牌。
东天极心中一亮心道:“这楼玉宇当真是心计过人,听似微不足道的一句话,就能轻而易举的摆脱了他偏倚楼玉宇的嫌疑。”
心中虽为楼玉宇的滑头而欢喜,但脸色却不由得假装冷峻了下来,点头允许了楼玉宇要求的单独对话。
“皇上介意后厅谈话么?”楼玉宇嘴角噙着笑意,话中确是带着渗人的寒冷。
东天极起身,司马仪也跟着起来,她也知道她们的计划已经很完美了,不需要过度担心,但这楼玉宇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变数,谁也说不准会因为他最终导致整个事件走向什么方向。
“爱妃不用担心,他还不敢对我怎么样,”东天极苦着脸带着朱铭与楼玉宇一同回了后堂。
半个时辰后,东天极、朱铭与病怏怏的楼玉宇从后堂出来。
“退堂吧,楼玉宇无罪释放。”东天极黑着脸宣布退堂。
楼玉宇退了堂便被送回了太医署。
婵心苑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主子!楼太医被放出来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凝香听到楼玉宇被释放的事情,便着急着关心了起来。
“让他好好休息吧,”莫承欢心中也迫不及待要见楼玉宇,可她也能知道现在不是好时机。
苓雪似有若无的看了一眼凝香,她能明白莫承欢的善意拒绝是此时最好的抉择,但她总觉得莫承欢应该还有其他的意思,她总觉得莫承欢近来再防着谁,说话总是留一半。
莫承欢沉默的低头看着书,又抬头嘱咐了一句:“还有最近你们谁都不要去太医署。”
“主子,灵贵嫔来了,”小太监管承,小心翼翼的走进来禀报。
“快快让她进来!”莫承欢欣喜万分的站起来,迎了出去。
“怎么迎出来了,进去说吧,”齐语笑意盈盈的上前牵住莫承欢往屋里走。
“有没有怪我?这段时间都没来看你,”齐语心中很是不舒坦一想到近来莫承欢所要承受的痛苦和磨难,自己却置身事外装作视若无睹,这种时候就不禁觉得自己既卑鄙又自私。
“怎么会,这些日子这么乱,还是别参和的好,我也是局外人,又何况你呢?”莫承欢怎么会责怪齐语,她真正责怪的人,是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
“正是乱,我才应该守在你身边陪你度过啊,”齐语的每一个难关都是莫承欢帮她度过的,可现在莫承欢正面临一个巨大的难关,她却不能及时陪在莫承欢,她感到十分愧疚。
“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莫承欢知道,齐语为何在这段时间与她保持距离,肯定与薛世章脱不了干系。
“可我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从来未说过你的难处!”齐语万分责备自己的无能。
“你不要觉得没帮助过我什么,你能来看我,就是对我来说最大的帮助!”莫承欢不忍心看到齐语自责,出言宽慰。
“就你嘴甜,我说不过你,”被莫承欢这一通说,齐语很快将那些负面的情绪抛诸脑后。
两人喝着茶,闲聊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又把话题聊到了楼玉宇身上。
“听说楼玉宇已经回到了太医署?”齐语也对此感到难以置信,昨天宫里还流传着楼玉宇通奸罪已定,必死无疑,今日又峰回路转,楼玉宇清清白白的回到了太医署,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匪夷所思。
“是啊,”莫承欢一聊到这里,脸上才微微浮现出一丝轻松的笑意。
“听说他在大堂上公然用凤兰威胁皇上来着!”齐语背后有薛世章相助,消息自然灵通些。
“真有此事?”莫承欢自从怀疑自己身边被人安插了眼线,便很少动用莫仲轩留给她的资源,有很多事情自然知道得慢一些。
“应当不会有假,”齐语相信她的眼线,正如相信那些眼线真正的主人一般。
莫承欢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楼玉宇的心思,她一时间也很难猜懂,也不知道他在此时此刻将凤兰搬出来是何用意。
“连你也想不通他要做什么吗?他莫不是被司马仪、薛世景惹怒,欲迁怒于苍雷?”齐语面色慌乱。
“迁怒于苍雷到不至于,只不过是想保自己一命吧,”莫承欢思虑好一会儿,悠悠的说了一句。
“也对,若是他真想报复,皇上也不可能如此从容,”齐语也如此想过,指示她也想不通为何,楼玉宇在威胁了皇上以后,还能平安无事的回到太医院。
“以我对楼玉宇和皇上的了解,楼玉宇应该是用什么方法说服了皇上,”莫承欢本不想将所知道的透露过多,可正好在她们说到这个话题时,玉柳从门外走了进来,莫承欢出于试探,把实情全盘告知。
“说服?说服了什么他一介囚犯光靠一张嘴,能让皇上将薛诗彩通奸这等大事当做没有发生?”是个男人都不会有这等胸径,更何况如今被戴绿帽的人是皇上。
“主子,备好了饭菜,要现在用膳么?”凝香紧跟玉柳身后进来,默然的听完齐语说话,才开口询问。
“上来吧,”莫承欢点头吩咐。
“玉柳,你去让苓雪上菜吧,这儿我候着便是,”凝香打发走了玉柳,代替玉柳候在一旁。
莫承欢若无其事的扭头又说回了被打断前的话题:“他自然有他的法子,不过他可不是说服皇上赦免他无罪。”
“那是什么?”这皇上亲口赦免了楼玉宇的罪,怎么到莫承欢这里又是另一种解释。
“他那是说服皇上与他演一出大戏,为的就是给那些自以为楼玉宇必死无疑的人看看,好让他们自己露出马脚,”莫承欢本该收一收,但最后还是选择了说出全部。
“这楼玉宇果真是了不得,深陷绝境,还能扭转乾坤,”齐语连声称赞。
“他若是平平无奇,我又怎会与他相识,”莫承欢将她与楼玉宇的关系说的隐晦些。
“也是,能与你有关的人,哪个平庸之辈,”齐语赞同性的微微颔首。
“你是变相的在夸你自己么?”莫承欢顺着齐语的话锋,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
“被你发现了,”齐语自然也不想在那沉重的话题里沉浸,一句玩笑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