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死了吗?”雒冥凯先是惊诧,但他不同于常人,在加拉哈德解释之前,就已经开始分析了。“死灵术?不对,我们并不知道他死亡的地点,也没有采集到足够的信息,死灵术是没办法召唤到他的灵魂的。”
加拉哈德点点头,对雒冥凯的说法表示认同道:“是,朝圣者的研究笔记你看过。灵魂是什么。”
“一个人的印记,用来重现一个人格的痕迹。灵魂并不存在,死灵术只是重现一个人的痕迹。这个重现受参与者本身的印象影响。”雒冥凯说道。朝圣者曾系统地研究过死灵术所谓的“死者的灵魂”,甚至还包括了通过催眠术扭曲施术者对目标人物的固有观念,召唤出来的死者亡灵就与目标会有差异。说到底,所谓死灵术不过是用魔力构筑一个自己内心中形象的魔力意识出来而已。
“那么气又是什么?”加拉哈德问道。
雒冥凯就如醍醐灌顶一般,这下他明白了加拉哈德所说事情的一切原委,原来这个老人是这个打算。
“但是那一位会开心吗?”雒冥凯问道。
“她的想法无关紧要。计划的一部分也是为她准备的。”加拉哈德闭目转身,“等下把报告给我,我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瓦尔特行动了起来,他的身体和银风刚才一样,转化为一道夹杂着血雾风暴,向着失去抵抗能力的银风冲了过来。
“跟我回去!”瓦尔特现出人形,向着银风的手腕伸出了手。他的速度太快,在莉莉尔的眼中几乎留下了残影,说普雷德战斗力相当于二代种真的是抬举他了,他可能只是摸到了二代种标准的门槛,离真正的二代种相去甚远。
“当心!”侦测者一直关注着整个结界的情况,这个结界是绝对的,依托于原本的隐藏结界,这个结界能够绝对存在3个小时,意思就是即使想要解除这个结界,也必须在三个小时之后,而且并不意味着三个小时之后你就能立马解除。
现在不过过去了2个小时,这个结界还处于绝对稳定的状态。
但是侦测者的观测中,城堡上方的结界正在变形,就像是有一只巨手从上方狠狠挤压这个结界一样。
天幕很快向着下方沉降而来,侦测者都快傻了,这简直是魔法界奇观。这个结界由魔力构成,而现在天幕居然像弹簧一样被压了下来?结界又不是物质构成的!
“来了。”雒冥凯看着头顶的天幕向下沉降,有什么东西像是要突破天幕降临下来。
这天空中的异变一时间让所有人的注意力分散了过去。
天幕还在不断沉降,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破裂声,就在众人都能看到天幕的底部时,整个天幕底部骤然粉碎,一道金色的火焰自天顶而来,落入这片区域之中,天幕失去了外力的挤压,瞬间复原回弹,再次恢复成穹顶形状。
火焰在众人的目光中一路下降,狠狠地击中了倒霉的林末央。
“啪。”瓦尔特的手腕被林末央的手抓住了。这个刚才还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男青年忽然站了起来。
“这个小孩真有意思,身体素质并不强,但是,却能够承受住人道之火的力量。”林末央先是环顾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好像对自己的身躯特别陌生一样。
莉莉尔脸色铁青,林末央的声音像是变了个人,他的神态和动作都有了奇怪的变化。刚才那团火焰究竟是什么?莉莉尔还没来及细想,林末央却像被附身了一样。
瓦尔特的脸色变了,脸还是林末央的脸,但是这个声音他很熟悉,他没有听过几次,但是这个声音他绝不会忘记!
“锋龙!?你还活着!?”惊讶,愤怒,恐惧一齐出现在瓦尔特的话语中。
“林末央”转头看了一眼瓦尔特,脸上神情淡漠地一笑:“我就说呢,谁胆子这么大,敢欺负我家银风。”
“滚远一点。”瓦尔特还没从眼前的一幕中回过神来,林末央已经神色一冷,一记狠厉的寸拳零距离爆发,莉莉尔只觉得眼前有一整辆高速列车呼啸而过,拳风吹的她睁不开眼睛。
当莉莉尔再看去时,瓦尔特已经飞进了幻想种队列里,沿途高速撞击下还连累了不少无辜的幻想种。
而林末央的手中则捏着瓦尔特的一截断掉的手臂。
莉莉尔感觉自己刚才一定是出现了幻觉,否则无法解释瞬息之间发生的变故。林末央被锋龙的亡灵附体了?然后仅仅一招就打断了瓦尔特的一只臂膀?
“这里怎么还有一个血族?不对,有点不一样。”在莉莉尔发愣之时,林末央的眼睛已经转向了她,一双同样熟悉的眼睛,此时却充满了杀意和愤恨,让她难以呼吸,值得庆幸的是,这种感觉转瞬即逝。
林末央向莉莉尔礼貌地点了点头:“原来姑娘和银风一样啊,我想应该是锋龙的手笔吧。”
莉莉尔一愣,她旋即明白这人是指她体内的封印。
“刚才多有得罪,不过我的时间有限,就不多做纠结了。”林末央一本正经地说着语气奇怪的话,莉莉尔第一次产生了认知的错位感。
林末央看着银风,脸上的表情柔和下来,他伸手轻轻拍了拍银风的肩膀,柔声说道:“抱歉,让你等了那么多年。”
莉莉尔茫然地看着这神一样的展开,这是什么路数?请祖师爷上身?末央什么时候会这种不太科学的技术了?
当然,这不是重点,林末央的身体多出了一股力量,这股力量并不强大,看得出来要能突破上面那层天幕也需要巨大的消耗。
但是现在的林末央,让莉莉尔的心里暗暗心惊肉跳,光是站在林末央的身边,就有一种刀锋划过肌肤的感觉,刚才这个人险些出手将她秒杀。
“她好像有点崩溃了,等下再来和她说话吧。”林末央挠了挠自己的头,脸上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友善表情,对莉莉尔说道。
“我们又见面了,上次见面还是……我算算,5个月前吧?还是说这个世界已经变得有些古怪了?我怎么看你们都是奇装异服啊?”林末央转身环顾了一下自己的周身,皱了皱眉头,不过很快舒展开。“不过看起来很好看。”
“您是?”莉莉尔问道,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个答案,但是还是需要亲自确认,这个可能性有点太过于难以置信了。
“啊,我是锋龙啊,怎么了?”那个人一脸坦然地承认道。
“您是末央的师傅那个锋龙,还是600年前的锋龙啊?”莉莉尔有些脑子疼,眼前这个锋龙的性格比现在的那个好多了,但是还是很脱线。
“什么六百年前,至始至终就只有一个……唔……”这个附在林末央身上的锋龙似乎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接着他问道:“你说的六百年前的锋龙是指哪一个?”
莉莉尔回答道:“当然是600年前拐走了……”
“停停停……是我了。”这个锋龙脸通红,似乎很不好意思的样子,他回答道:“原来都过了这么久了啊?”
“……”莉莉尔有些混乱,她当时没有亲眼见过这个锋龙,但是从传闻和讲述中,这是个残忍冷漠的男人,可以和最凶残的血族媲美的怪物,但是现在看起来,分明是个老好人,还有些人畜无害。一点都没办法把这种人和高战斗力个体联系起来,但是刚才就是这个人,轻巧地一拳重创了瓦尔特,还将他的一只手臂给卸了下来。
“哦哦哦,你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出现吧?按照时间来算我应该是死了,这是我留在华夏之火里的痕迹,也就是我的人格记忆的思维模式被扔进了华夏之火里,谁使用这一部分华夏之火,就会拥有我的记忆和思维模式,使用完了之后就行了,没有后遗症的。”这个古老的锋龙似乎话也很多,看莉莉尔一脸纠结的表情,他还一脸友善地提醒道。
“啊……”莉莉尔的表情更加古怪了,这个人给她的下意识感觉和他的性格实在是太不符了,这货明显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好好先生,自己什么都没有问,就急着解释了。
“所以这边是什么情况……怎么有这么多的……异类?是神兽?不对,很像是神兽,有点像血族,但是又有很多不认识的。”锋龙借着林末央的身体环顾了一遍战场,他叹了口气,“这么多垃圾,我都觉得烦了,小朋友,你能不能和他们商量一下,让他们自己把自己解决一下?我的华夏之火不多了,这个小朋友的体内居然有第四皇器,我是真的没想到,当初还只是个雏形,没想到现在都已经使用了。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一位在某些方面的执著真是让我自己都难以置信啊。”
这个锋龙一边说着,一边摊了摊双手,他拔出了林末央身边的朱雀,在手上挥了挥:“嗯,变轻了,应该是给这个小家伙进行了重铸吧,他怎么会想要选择继承人的……啊,算了,不关我的事,我就是个不属于这里的残影,干完自己的正事要紧。”
这个锋龙一边嘟嘟囔囔地念叨着,一边用不耐烦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幻想种队列。
所有幻想种被这双漫不经心的眼睛瞟过的时候都脖子一凉,就像是屠宰场里的猪被屠夫看到的时候一个反应。
“不是特别强,很弱,弱到不行,至少没有银风和她的亲戚那么强,这种东西应该不强啊,这小朋友体内有那件东西,结果连这种程度的人都解决不了?”锋龙详详细细地打量了眼前的肉猪们,居然还十分遗憾地叹息道。
“王八蛋!你说谁呢!”幻想种的听力还是实打实的,特别是刚才说他们弱的时候,很多暴脾气的幻想种就已经想要冲上来了,但是看之前这个人对付瓦尔特的时候的表现,他们又吃不准自己单挑能不能在这个家伙手上撑过一个回合。
“你说谁是王八蛋呢!”这位六百年前的锋龙忽然眼神一厉,没见他有什么其他动作,那个大放厥词的幻想种忽然捂住了自己的脖子,他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脸色立时涨成了猪肝色,他张大了嘴巴,可是空气却无法呼吸到,他好似置身于宇宙真空之中,哪怕是张大了嘴巴,用尽全身力气都吸不到一口新鲜空气。
很快,这个幻想种浑身抽搐着倒了下去。他不是血族,他还是需要呼吸的。
“切,就这种……”锋龙一脸鄙夷地看了这个幻想种一眼,他不再说话,开始在人群中伸出手指清点起来。
侦测者将自己的身影藏在层层人墙的后方,刚才发生的一切他看的一清二楚,眼前这个林末央不知道使用了什么魔法,似乎招来了一个可怕的灵魂附在他的身上,这个灵魂甚至能靠眼神杀死幻想种。
“这都是些什么变态啊,如果眼神就能杀死幻想种,那之前还要什么十字架和银器啊?”侦测者感觉自己几十年来学到的魔法知识体系正在一点点崩溃,他从不知道人类之中居然有这种强悍的妖孽,说妖孽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强悍,只能用神魔来形容了。
“不是眼神,他的气势很强,普通的幻想种血统过低,被他的气势集中在身上的时候,肌肉会因为过度紧张而失去力气,他的肺刚才已经麻痹了,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瓦尔特从人群后方走来,他的手臂正在飞速地再生,只是他的衣服变得破破烂烂,一头金发也凌乱地贴在额头,显然刚才让他有些狼狈。
“怎么办?”侦测者说道,这种时候就必须要问瓦尔特这种聪明人了,他一定有对策。
“没有办法,当初这个家伙我们出动了数名二代种都没办法拿下他,我也不知道这个他是不是有巅峰时候的力量,但是只要有个八成,那么我们这里的全部幻想种和黑巫师都得交待在这里。”
瓦尔特说完狠咬了自己的嘴唇,这种时候没想到连同他的死敌都能短暂地重现在这里,他都分不清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好像从几百年前开始,人类就开始变得奇怪了。
“全部交待在这里?你开什么玩笑,这几乎是我们魔法部能够调动的所有人员了,这些人要是死在这里,魔法部随时都有被倾覆的可能性,到时候你们准备找圆桌议会合作吗?”侦测者气急败坏地说道,“对方只有一个人,我们有这么多人,就是洗干净脖子,让他排着队砍,也能累死他!为什么不拼一波?”
“如果是普通人,这个战术成立,但是对这个男人,这个想法就不成立。他不仅擅长近身战和小规模战斗,他在大规模战斗上的造诣也无人能及,你们连现代锋龙都怕,现代锋龙也不过是和二代种打平,他这个家伙能够碾压二代种,我现在和他的胜负之数,只有37开,还是他只有一个残影的情况下。”瓦尔特说道,当初这个家伙差点就一个人干掉了数名始祖,还是在夜晚单枪匹马的情况下。这种畏惧就好像瓦尔特畏惧加拉哈德的智慧一样,他唯一不想面对的就是这两个人,在他漫长的生涯之中,见识过教廷历史上最传奇的血族猎人,但是这种一口气能够对付复数二代种的人类他真的是仅仅见过这么一个。当初他们差点被逼的唤醒初代始祖。
“我们是听从你的安排来到这里的,你不能把我们都交代在这里。”侦测者急切地说道,他们这个脆弱的联盟,其实早就有互相捅刀子的安排在里面,只是他们没想到,他们连互相伤害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开始比赛谁的逃跑速度更快了。
“你们也可以选择不来,我从没有强迫过你们,我也说过了,做不到的事情,你再怎么强迫也是绝对做不到的,这是那个老不死的加拉哈德的计划,我们都已经身在局中,而他居然还能把这个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东西拉过来,我都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勇气说把这个东西干掉的?”瓦尔特指着林末央急吼,这个男人无疑是他最痛恨的人,甚至和加拉哈德并驾齐驱,但是他为什么要被怒火冲昏头脑上去和一个死人拼命?这家伙肯定已经死了,这不是缚灵术就是死灵术,这在人类是禁止使用的魔法,但是加拉哈德这王八蛋的行事风格他太熟悉了,规则对于这个老东西来说就是个笑话,杀死所有的目击者,留下的证人都是他的舔狗,这样就不存在违规的问题了。
“好,瓦尔特,算你狠!”侦测者被瓦尔特不要脸的发言给噎住了。“我可以解除天幕,但是需要20分钟,我们必须想办法撑过20分钟!”侦测者咬了咬牙,他不是不识大体的人,能让瓦尔特恐惧到这种程度,他明白眼前这个林末央已经变成了某种大规模杀伤武器的存在。
“那就走!我们必须撤退!”瓦尔特和侦测者达成了一致,他们两人同时后退,将无数幻想种放在了前面。
“库巴斯!”瓦尔特一声高呼,狼人库巴斯顿时明白了瓦尔特的意思,刚才看到那个林末央瞬间打断瓦尔特的手臂,他就知道这个家伙一定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再留在这里和他死刚绝对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老友中文网
库巴斯朝天一阵咆哮,然后鼓足了劲,吹出了一声尖利的口哨声。
这是他的能力,搭配他的血瞳,他能够通过血瞳操纵所有血统在三代以下的狼人,并且大副强化他们的身体素质,让他们无视本身的身体负荷进行战斗。
狼人们先是一愣,这里并没有三代种以上的狼人,所有狼人的眼睛都是在转瞬间变成了一片血红,他们的身体极端膨胀,口水顺着这群狼人的利齿滴到地上。
而剩下的血族等就更简单了,他们是低级血族,只要血统低于瓦尔特都必须听从瓦尔特的命令,包括瓦尔特让他们上去送死的命令。
“真就想要跑了啊。很聪明啊,他们好像看明白了我不能久留。”借用了林末央身体的锋龙指了指远处的幻想种阵列,他叹了口气,现在他既不是鬼魂,也不是什么借尸还魂,如果真要论的话,他依旧是林末央,只是在华夏之火没有耗尽之前,林末央拥有了那个锋龙的记忆和思维方式。
人类的存在究竟是按什么来算的呢?如果以精神来说,现在在这里的无疑就是那个锋龙本尊,可是同样的,他没有复活,也没有归来,仅仅是林末央在这段时间内拥有了他的精神罢了。
“没事,我也要省一点力气,否则等下银风醒过来,我就连和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这些年一定苦了她吧。”这个锋龙叹了口气,他又问莉莉尔道:“已经600年了是吗?”
莉莉尔先是警觉,然后点点头算是回答了锋龙。
“唔……你也是被这个身体的主人,也就是这个小朋友吸引到的血族吗?这套功法的这个问题必须要解决才行啊……”这个锋龙似乎很喜欢探知,他很快又陷入到了自言自语地喃喃之中。
“算了,这种问题等下再想,你赶紧离开这里,我把这些异兽都解决掉。”锋龙搓了搓自己的手掌,信心满满地说道。
“那……老祖宗你小心点……那是末央的身体,可别给他弄坏了……”莉莉尔一时间不知道该叫这个锋龙是什么,要是算起来,这应该算林末央的祖师爷了,那么按中国的叫法叫老祖宗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什么破玩意儿……老了!老了!我才23啊!”这个锋龙嘀嘀咕咕,看来对这个称呼很是不满。不过这时候他也不纠结于这些问题,而是摆摆手对莉莉尔说道:“知道了,尽量退远一点。”
莉莉尔点点头,搀扶着路都走不稳的银风,一步步向着城堡方向退了过去。
“好吧,也算是久违的战斗了,就是对手有点捞。等等,我哪里来的这么多破词汇……”锋龙忽然意识到了自己正在使用一些自己从没听过的词汇,顿时再次陷入了沉思,“唔,似乎是我也在受这个身体本身的记忆和习惯的影响,好像是这样,唔……算了,等下再想,现在的首要任务还是解决这些……叫什么来着?”这个锋龙总是不由自主地陷入沉思状态。哪怕眼前的幻想种们已经嗷嗷叫着如排山倒海般扑了过来。
这边娜塔莎看着密密麻麻的幻想种向着林末央冲去,她焦急地对加拉哈德汇报道:“阁下,我们需不需要火力支援林末央?对方的二代种已经离开战场,我们可以腾出手来进行火力支援了。”
“不用,娜塔莎,看好这一位的表演吧。”雒冥凯回复道。
对于这个命令,娜塔莎皱了皱眉:“你又想做什么?”
“你看,战场上。”雒冥凯没有回答,而是用手指了指城堡前的战场。
娜塔莎疑惑地朝着战场上看去。
一阵料峭的寒风吹过尸骸遍地的战场,这里其实堆积了不少幻想种的尸体,有刚才冻死的,也有被烧死的,随着这阵料峭的寒风吹过战场,这些尸体都蒙上了一层细腻的白霜。
幻想种们互相推搡着,狼人们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他们现在只为了将眼前的男人撕碎而存在,而血族们也露出了自己狰狞的面目,这些低级血族本就无法保持人形,一下子汇成了一队怪物的人流。
在这片激浪的前方,只伫立着一个人,他手里握着一柄黑不溜秋的古刀,嘴里还在不断喃喃着什么东西。
“下令,让所有人都撤退回来,包括格林和尼琳。”雒冥凯看着眼前的监视屏,上面的魔力指数正在以恐怖的速度变化,这也就算了,这并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但是此刻指数并没有在上升,而是在飞速下降。一阵强烈的飓风刮过了整个战场,而所有的魔力都被这阵风吹到了一边。
一场排斥魔力的风暴,而风暴的中心就是那枚伫立的礁石。
“第一呼吸,能够提升人的身体素质,让人超过人类的极限,获得强大的身体素质。第二先天,化万气为真实,是用来对付神秘的手段。真是怀念,仔细一想,我还是好久没有战斗过了,似乎我的确睡了太久了,哈哈哈……”林末央手里持着朱雀,面对来袭的群魔,他的表情森严若帝皇,他就是那一枚分水之铁,要生生从这片波浪之中分出一条道来。
“小朋友,我不知道这份记忆最后你能记得多少,但是你的体内既然有了那个东西,那么你就与气无缘了,不用怀疑那一位的决定,既然他会做这种事,他肯定就已经做出了牺牲。皇之路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这个世界不能没有皇,你会理解他的。”林末央自言自语道,这话他是说给自己听的,或者说他是留给林末央的留言。
“那你们,谁做第一个?”林末央眉目一厉,刚才的他还像是螳臂当车的蚍蜉,但是此刻他变成了巍峨的泰山,原本奔涌势不可挡的洪水,撞上了雄伟的世界之脊。
那是一阵无形的压迫力,冲在最前面的幻想种们忽然醒转过来,他们的精神控制居然被强行解除了,他们还没得及判断现在的形势,就被迎面冲来的恐怖气势俘获,它们的精神和意志像是风暴和海啸中的一只树叶,被摇曳着撕碎,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逃!
先头部队默契地逃跑,顿时撞上了后方还在狂热地冲锋的队列,场面顿时变得混乱无比,肉体碰撞在一起,愤怒的咆哮声和惊恐的尖叫声混杂一起。
这个锋龙还没有出手,军势就已经在他的面前崩溃了。
娜塔莎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男人,他不仅化作了阻拦洪水的大堤,甚至他还想要反击,就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之中,林末央举起了手中的朱雀,这柄灵刀的刀身开始像呼吸一般明灭。
巨量的氧气被牵扯着汇聚向刀身,将刀身染成炽烈的金色,然后被点燃加热的热量又飞速被挤压向外界。形成了巨大的类似呼吸的声音,就像是战场上蛰伏了一头凶猛的洪荒巨兽,而这头巨兽正在逐渐睁开眼睛,而猛兽苏醒,必然要吞噬血肉。
“这里还有这种痕迹,那就够了。”锋龙闭眼感知一番,忽然笑道。
随着他的笑容,地上的玄武如同受到感应一般,自动飞到了他的手中,而他甩动了一下玄武,满意地点点头:“老朋友,你的手感还是一如既往地那么熟悉啊。”
天幕上仅剩的冰层轰然爆碎,巨大的冰块从天幕之上坠落而下,而锋龙满目神圣地举起了玄武,他一刀指天,而另一刀指地,脚下是层层圆圈般扩散的热浪。
恍惚间,众人似乎看见了林末央的身体中有一团金色的火焰,忽然一闪,一股磅礴之力自天地之间产生,冰晶四散开来,布满了整个混乱的幻想种兵阵。
“乾坤借力,天地成形,塑!真武大帝玄武!塑陵光神君朱雀!”
号令之声响彻天地。
如同天地已经臣服于其一般,随着他的号令,这天幕之下的方寸天地为之一暗,在场所有人类都听到了自极远处而来,从自己的心灵内心深处响起的呼喊声,只是他们都听不懂这语句的含义,唯有一道通天彻地的蓝光自升起,将所有的幻想种包裹其中。
黑巫师们只感觉一瞬间,自己的头脑就要失去意识,他们的指尖在蓝光的照耀下逐渐生长出了蓝色的晶莹冰花。就像是一株孕育死亡的植物,终于开出了代表死亡的冰之花一样。
但是也有不死心的巫师,想要靠魔咒来抵抗,他们张开嘴巴,想要念咒,就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脸颊像玻璃一样寸寸破碎,他们的舌头刚一活动就断成数节可怖的碎片掉落在地,他们伸手去触碰,自己的脸和自己的手臂就一片片地向下掉去。
在这死亡的极寒之下,所有的幻想种和巫师的动作都停止了,他们化作了寂静的冰雕,它们的身体在自己的触碰下不断破碎,但是他们没有看到自己的血液,也感受不到疼痛,神经在发送信号之前就已经被冻结坏死,他们的失温不是一个逐渐的过程,而是在一瞬间,所有的温度都拒绝了他们,离开了他们的身体,只留下破败的枯草一般的身躯,在寒风之中不断地碰撞,粉碎。
这真是人间炼狱,哪怕是18层地狱里都找不到如此惊悚的场景,可是所有的幻想种和巫师都发现了不同寻常的一点,他们都还活着,哪怕他们的身体已经支离破碎,生理活动早已停止,他们却依然活着。
“这是绝对的极寒,来自四灵玄武的恩赐,玄武是北方之灵,代表凋零一切的寒冬,但是雪被之下依旧会有新的生命萌芽,在这里,连死亡这个概念本身都会被冻结。”锋龙的声音随着寒风被吹进大阵之中,随着风暴在阵中回荡,却让听到的幻想种不寒而栗。他们失去的不是温度,这片极寒也不是因为温度的快速流失那么简单,这里是一片极端的概念影响的地域,影响这片地域的概念就是冻结,冻结万物,冻结生死,甚至连物体的状态都一并冻结。用魔法的说法来解释,就是他们的灵魂都被冻结在了残破的身体上,他们的意志都被冻结了起来,不允许消散,生命更不允许死去。
“玄冥离炎阵,玄冥者,水神,不过也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来解释,冥者,与生对立,死者方才称冥者,而玄者,中国语言中,大道不明为之玄,天道昭彰为之玄,玄之又玄亦谓之玄。希望各位喜欢。”锋龙还在说话,寒风忠实地将他的话带到阵中每个角落,然后让每个幻想种都能在绝望和惊恐之中听到他的声音。
“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审判已下,接下来仅仅就是执行而已。希望各位死亡愉快,不过这话我没资格说,从某种概念来看,我也是个已经死了的人。所以我实在没有资格说这种话,死亡并不愉快,不过死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没有地狱给各位受苦,也没有天堂给各位享乐,死亡对每个生灵都是公平的,所以还是要友情提醒各位,不要迷信地相信什么轮回,什么地狱天堂之类的。我死过了,我知道没有。唔……好像这样说也不对,毕竟我是在死之前留下了这个痕迹,我应该快死之前留下的这个状态,我还没有死过……也就是说其实我死了,但是我又没有死?这就是薛定谔的死亡……等等谁是薛定谔?”锋龙一边喃喃地说道,但是他的态度这么迷茫,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下,他已经举起了朱雀。
“当冬天过去之后,我们就会迎来酷热的夏天,那代表繁盛,代表生长,代表着热情,当然了,也代表着随之而来的秋天的萧瑟。”锋龙笑着,他说道:“啊,我忽然想明白了,原来是这样,这就是我的计划,就是我想做的事情啊!”
带着这样洒脱般的快意,这个男人将手中的朱雀信手一挥。
一道火柱如同火山喷发冲天而起,将原本的蓝色光柱完全覆盖,而原本被冻结在光柱中的幻想种们的身影则完全看不到了。
所有旁观者都张大了嘴,这一道火柱的威力已经不下于一场导弹的饱和火力覆盖了,并且即使是导弹也没办法发动概念层面的攻击,这种攻击的威力和境界完全不成正比,根本就像是专门为幻想种准备的一样。
锋龙虚空振刀,而他眼前的火柱也随着长刀这么不起眼的一振瞬间熄灭。
真是一幅焦热地狱的景象,所有幻想种的尸体都已焦黑碳化,但是他们保持着死前最后的姿态,如同痛苦,如此狰狞,好似化形现世的恶鬼。
这些焦炭般的雕塑并没有保持多久,当第一阵夜风吹来时,他们就完全化作了焦黑的粉末,飘散在无尽夜幕之下。
锋龙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很快他的身体就晃了晃,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他的眼神露出一丝惊慌。
“小朋友,放轻松,不要慌乱,也不要抵抗我,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快要消失了,但是我还有最后一件要做的事,请给我一点时间。”锋龙看着自己的手掌,喃喃地说道。很快他的眼神再次正常如初,起来。
他收起了两柄长刀,马不停蹄地走向城堡,一路上巫师们都直愣愣地看着这个怪物般的男人,他们都有些分不清刚才是不是他们陷入绝境之后产生的幻觉。
但是锋龙并不在乎,他的目光都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而那个人则用同样的眼神看着他。
“你终于回来了……我终于见到你了!”银风挣脱了莉莉尔的搀扶,她颤颤巍巍地向着林末央扑过去,倒在林末央的怀里。
这个绝世的女皇哭的梨花带雨,她要把自己600年来所累积的痛苦和悲伤都发泄出来,终于她又等到了那个可以让她肆意哭泣的怀抱,又等到了那个可以让她依靠的男人。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锋龙柔声安慰道,两人都没有说别的话,即使不是锋龙原本的模样,甚至只是林末央的身体,但是银风却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想要将这个归来的魂灵禁锢在自己的怀抱里。
两人怀抱许久,这一幕实在太过于感人,没人敢于出声打断这两人的重逢。
过了一会儿,银风才抹了抹自己的眼泪,她嘶哑着声音说道:“你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
锋龙苦笑,他说道:“我会解释给你的听的,小朋友还算配合,所以我还能再坚持地久一点。”
锋龙对旁边的人请求道:“请给我们两个一点单独的空间。”
没人会拒绝,也没人敢拒绝。一间空房间很快被选择了出来,而锋龙对大家不好意思地鞠了个躬,抱着银风进入了房间里。
没人知道两人说了什么,也没有哪个巫师敢于去qie听。
两人的谈话没有持续太久,3分钟之后,银风自己打开了房间门,一言不发地走出城堡,消失在夜色中。
而房间里,林末央枕着手臂,在桌子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