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呼声在地牢内回荡。
巴隆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目光中是那拥入它怀抱的一团人影,感觉着对方身体的温度,而自己的身体却像是燃尽了的蜡烛,点点火光不断缩小,直至熄灭。
“你…你…”
巴隆死前的最后一句,粗重像是个漏风的风箱,说出来,带着呼呼气流声,还有让人不舒服的液体流动声,在掩盖先前那声惊呼的瞬间,如烟般统统消散。
蓦地,地牢中寂静一片。
砰——
巴隆的身体缓缓滑落,头脑后仰,重重地摔在地上,挂在墙壁处的火把内燃烧正旺的火焰,跟着左右摇摆了,似乎有熄灭的迹象。
扑——
大口喘息的声音打破了地牢的宁静,使之焕发生机。
坐在地上…
文起操控着的巨牙族队长,这个冒牌货正上气不接下气,满脸涨红地吸着气,看起来若是有一口气吸不进身体,那下一秒就会翻了白眼。
“杀了?”闷闷的声音从地面传进耳中,德兰挣扎着坐起了身。
背对着德兰的文起,耳中一片嗡鸣,根本听不道任何声音,而他的身体同所控制的冒牌货一样,粗重地喘着气,胸口不断起伏,颤抖个不停。
“死透了…”缓了片刻,德兰再次开口,试探地问了句,其实是想知道文起此时的状况。
就在刚才,文起孤注一掷的举动,不禁救了自己同样救了德兰,虽然德兰不想承认,但流出的血液已经涌到了他的脚边,腥臭味扑面而来,那两个家伙显然是死透了。
德兰的命算是保住了。
至少不会被一把火给烧死,。
“你…你觉得好些了吗?”德兰再次试探地问了句,话音柔和,满是关切与忧心之情。
片刻的喘息让文起恢复了些力气,操控着的冒牌货当然也能慢慢地做些动作,便尝试着挪动身体,远离那粘稠泥泞被血水浸泡的地面,坐到了相对干燥的地方,背脊靠在了地牢墙壁上。
冒牌货的行动让文起的脸再次憋得通红,窒塞的胸口,就像是被一块巨大沉重的石头压着,即便在用力,外界进入体内的气息却仍稀薄的可怜。
“别急着做任何事情,你现在需要休息,需要恢复体力。”
德兰面露愁色,关怀且赞许地道:“第一次就掌控的这么熟练,真是很了不起了,但同样对你身体的负荷也强的惊人,外加幼苗本来虚弱,你又强行融合,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没见过,真让人觉得疯狂。”
德兰一阵赞叹,精神都为之一震。
沉吟片刻,德兰推测着道:“你别急,慢慢恢复,我想这次不会再有前来找死的家伙了,这俩应是最后一批,也算是最滑稽的两个,就这么稀里糊涂被你杀了,估计它们连死都还不知道这是怎么一个状况。”一阵开怀的笑声传了出来,跟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文起背靠墙壁,缩小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变大了,至少有两个手掌那么大,正坐在冒牌货的肩膀处,闭目调息。
均匀下来的呼吸,文起始终闭着眼睛。
德兰的话对他没有任何刺激,包括那剧烈的咳喘声,文起都没有抬起眼,瞧上一下。
当然文起不是没有听,而是很明白,现在的他需要快些恢复,对身下这个冒牌货的掌控达到自如,因为要离开这里,不能再停留,不然只会麻烦不断。
长时间在此就是坐以待毙。
那巨牙族副队长派了这么多手下,却没有一个回去,能不起疑?就算不敢明目张胆带人闯入长尾猿居住地,也会不断派人手。
只是暗地里罢了。
此外,就是地面上的长尾猿了,绝不是这么几个守卫,等过了庆功宴,酒醒了便会下来查看。
“我问你,那矿石你手里到底有多少?”
文起忽然睁开眼来,锐利的目光如两把锋利的刀子,直刺刺盯在德兰身上,“你知道我想说什么。”言语冰冷没有一丝感情。
闻言,德兰大吃一惊,且这一惊非同小可,失声道:“这不可能。”
冷如冰霜的目光从没离开过德兰。
文起并未搭德兰的话,就是这么默默且无情地瞧着他。
知道自己失态了,德兰连忙收敛起自己对于文起恢复如此之快的惊诧,定了定神,直言道:“这时候我也没什么好隐瞒,那些矿石我的确存了一些,知道贡拉族很重视,所以这东西用处肯定不会小……”
只是话到此处却突然一滞,没了下文。
文起目光森然如冷枪,寒气逼人,死死盯着开始吱呜,犹豫不决的德兰。
“六…六…六十…不,不不,是五…五十多块。”德兰张开了手掌,摆出一个“五”的字样,眼眸低垂,左右摆动。
“五十多?”文起瞟了眼斜前方的德兰,冷哼一声。
当初你可亲口说的是五块。
现在摇身一变,竟然暴涨了十倍,还要多出来几块。
文起心底暗笑,但脸上却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沉吟片刻,道:“只有这么多了么?难道不是一百或二三百?五十不会太少了点吧?”泛着光的眼眸游走在德兰身上,似乎是在找寻着什么。
“没有了。”德兰脸一横,到是决绝,一口否定。
文起没有追问下去。
五十块…这是德兰亲口说的,先不想这矿石具体有什么用,但至少拿出几块借机接近那名巨牙族副队长,是没有问题的了。
剩余的当然也不能浪费,只要有用…
“应该是够了。”文起点了点头,自语了句。
“够了?当然够了…这么大的量,给谁谁不够,除非是给贡拉族,的确显得微不足道,但下面的人,得了这么多矿石,简直就是发了一笔横财,如果是巨牙族,就拿你控制的这个喽啰来说,用五十多块矿石不禁能换个极不错的官,生活更是过的有滋有味,要什么有什么,然这些家伙一窝蜂来此,目的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找罪受,找死玩?”
德兰忽然变得极为激动,话语一股脑一连串地,就像机关枪似地,吐沫星子满天飞,一口气说完了,而且,说完后一点咳喘的迹象都没有。
真是奇了怪了。
难道这个家伙的伤也好了七七八八?
文起抬眼扫向那面红耳赤的德兰,思索道:“那你觉得拿出多少去接近那个副队长?”
“我…我…我他娘的一块也不想拿。”
德兰身体一震,坐着的他差点因为激动就站了起来,头顶上数不清的绿叶,在震动中摇摆,上下抖动,如波浪般不止。
“不想拿?”文起脸一沉,话音中充满疑惑,却也冰冷至极。
眼前的德兰就像是个铁公鸡,不肯在自己身上拔一根羽毛,又像是踩了尾巴的猫,抓狂恼怒凶狠地张牙舞爪,恨不能将一切出现眼前,不满的事物撕个粉碎。
心中的怒与恨,以那不断颤抖,剧烈舞动的身体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传了开来。
文起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凝视着陷入自我“表演”的德兰,心底是一阵唏嘘,“这矿石对你就这么重要吗?比生命还重要?”
“对,就是比生命还重要……”
莫名其妙,德兰好像知道文起心里想什么,奇怪的是文起没有说出口,德兰就答了上来。
怎么办?
这家伙是真的疯了,吝啬到了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