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斌止步前八,何亦亦一鼓作气,直接斩落桂冠——虽然是没什么意义的桂冠,只是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偶尔会听到邻桌谈论:“听说这个月的排位赛第一是个妹子!”每当这时候,何亦亦就一副“是我是我”的骄傲神色。
从某种程度上讲,何亦亦跟何君尧还真有点像,无论做什么都力争最优,哪怕是没有意义的事。
陈斌不同,他更喜欢计算性价比,考虑如何出最少的力获得最大的收益。就比如这个排位赛,第一和第八没有本质差别,那他就绝不会花力气去争这第一。
“喂喂,你女票拿了第一,好歹给个笑脸啊!”何亦亦不满道。
陈斌敷衍地笑了笑,提议说:“为了庆祝你拿下第一,我陪你逛街怎么样?”
何亦亦二话不说,拉着陈斌就冲出了体育馆,生怕他反悔似的。
在步行街街口一下车,何亦亦的嘴差点没撅上天。
节节高和李若辰笑眯眯地看着两人,节节高轻佻地吹了个口哨:“小美女,好久不见,想我了没?”
陈斌拍拍何亦亦肩膀说:“你先去逛,我跟他们聊会儿。”
何亦亦翻翻白眼,气鼓鼓地混进人潮之中。
“挑在人这么多的地方聊这种话题,真的合适?”
陈斌将快餐店里的炸鸡块丢进口中,望向街对面一字排开的奢侈品牌和在橱窗前驻足的短裙少女。
“总不能让你去协会吧,你现在可是李源。”李若辰说。
节节高拍胸脯说:“放心,这地儿我选的,错不了。我们部落有句话叫:人最多的地方最安全!你看看,哪一桌不是男女结伴,就算有开小差的,心思也在对面那个短裙妹子身上,谁会关心咱仨大老爷们!”
陈斌感觉自己被点了名,默默收回目光。这里的确是安全的,至少在他的感知里,全是普通人。
“那就赶紧,长话短说,说完我陪何亦亦逛街去。”
“你竟然宁愿逛街也不愿跟我们坐这儿吹冷气吃炸鸡?这不像你作风啊!”
“我这叫绅士风度,跟你这小流氓说了也不懂。”陈斌看向李若辰,“还是为今晚的事?”
李若辰点头,直截了当地说:“我们打算全程监视,需要你的隐匿。”
“听你这意思,监视地点选的很近?”
“对,一墙之隔。”
陈斌皱眉:“那可不行,易为生在那儿,万一撞上说不清。”
“撞不上。”李若辰说,“他去了别的地方,也许永远回不来,就算回来,也是十天半个月以后的事,那时的他,应该已经晋升为百鬼了。”
终究还是被何亦亦的话给刺激了,他才会如此急切地索求力量。然后呢?得到力量以后回来打败自己夺走心上人吗?陈斌倒希望他这么做。
“选在一墙之隔的地方会不会太冒险了?”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节节高抢先说:“我们部落有句话叫: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陈斌脸黑了下,他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你刚才明明说的是,人最多的地方最安全。”
节节高咬着吸管喝了口汽水,毫不在意地说:“我记错了,人最多的地方第二安全。”
“……”
李若辰正色说:“那家海鲜店只有几个红莲外围成员,我们已经调查得很清楚,这一点不用担心。”
“是吗?”陈斌挑眉,“可你事先给我的红名单上,并没有这家海鲜店,这难道不是你们的疏漏?”
李若辰说:“红名单上都是有实力的企业,这样的小店当然没资格上。其实追根溯源的话,这家海鲜店的供货商是丰瑞,而丰瑞,是长荣集团的全资子公司。”
他的话到此为止,他还有一句没说,也不必说,因为陈斌心中了然:长荣集团的董事长,正是方家明的父亲方正中。
景园是通州城城西最老的几个高层住宅小区之一,开发那几年还流行底商,住宅一二层全规划成门店,最初入驻的都是高级会所或星级餐馆,价格自然不菲,但几十年前愿意重金置办景园一套房的人,十之八九都是事业有成的年轻人。年轻人挣钱快去钱也快,面对动辄五位数的账单,从掏卡刷卡到签字走人,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眼睛都不眨一下。
商家们很是发了笔小财,直到几十年后,年轻人逐渐变老,而更年轻的人,去了更新的楼盘,享受更奢华的服务——资本追逐年轻的韭菜而去,自一片狼藉中重获新生的,是人间的烟火。
陈斌、节节高和李若辰便坐在烟火气最重的角落,一边往烤盘里抹油,一边试图将挂在墙上的摇摆风扇掰正。
“靠!”节节高狠狠锤了风扇头两下,怒道:“这煞笔风扇,就他妈吹不到咱!”
那风扇在节节高的重手下,簌簌直落灰,哆哆嗦嗦抖了好半天,吱嘎几声后又慢悠悠地将头扭向一边。
“呸呸!”
陈斌连忙抄起盖子将烤盘盖住,李若辰更是眼疾手快,一秒之内将桌上八盘菜全部塞进菜篮,慌忙之间愣是让他垒起三层罗汉。
节节高骂骂咧咧坐下:“怪不得这地方没人坐,他大爷的!”
三人笼罩在朦胧的烟雾中,馆子里几乎背贴着背,桌桌都起了火,嫩红的五花肉在油中滋啦作响,热气随着香味蒸腾,室内温度和桑拿房有得一拼,而且是烤肉味的桑拿房。
节节高仰脖干下一杯冰啤,恨声道:“姓李的,你选的什么破地方?油烟对发质的损伤多大,你知不知道?”
陈斌非常赞同节节高的第一句话,但听了第二句话后,立马坚定地跳反,和李若辰一个夹肉一个夹菜,慢条斯理地将烤盘堆满。
节节高见没人理他,便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两眼直勾勾盯着烤盘。
桌子下,三人的小腿仿佛被强磁力吸住,紧紧贴在一起,通过腿部的接触,陈斌将两人包裹在隐匿之中。他们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半小时了,哪怕刚刚节节高起身摆弄风扇,也没敢挪动小腿。
“他们来了。”节节高突然说。
李若辰抬起手腕看表,八点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