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之子于归宜其家(2)
那小茶童约莫十三四岁,但见他歪戴着头巾,水灵灵的桃夭双眸盈盈扑闪,极为清澈明亮,白中透着些许粉嫩的沁人笑靥上虽沾了碳灰,且又生着些许雀斑,亦可瞧出人家是位粉雕玉琢般的娇俏小生。程鸿渐瞧那小茶童生得纤柔,便即说道:“小兄弟快退下吧,这里有魔教中人,着实凶险得紧。”那小茶童狡黠一笑,道:“这可不行,我还得沏茶呢。”说罢,便有条不紊地沏上了热气腾腾的茶水。
刘嘉名身旁的一名喽啰观此情形,当即轻嘲道:“格老子的,你家公子排场好大,人影都还没瞧见,便唤你过来沏茶,我爹统帅走石门,本公子在家时也没似他这般摆谱。”说话这人正是走石门二公子施不凡,但见他身材修长,样貌尚属俊美,双目中自以为是的目光较之先前更甚了。
那小茶童充耳不闻,不慌不忙地到得魅无常跟前,狡黠笑道:“大伙都是来吃饭的,可不要伤了和气,于公子请诸位稍待片刻,他吩咐我先给几位客官倒杯茶水。”
魅无常喝道:“少他娘消遣大爷,赶紧将姓于的唤来!”话音刚落,伸足便踢,足尖未至,小茶童向后疾闪,手中茶壶杯盏同时脱手,所装热水一股脑儿泼到了魑无忧坦露的肚皮上,直烫得那厮抵受不住,惨叫着跳将起来,疼得不住扑腾。
围观众人顿时哄堂大笑,程鸿渐更是拍手称快,小茶童跃至鸿渐身侧,笑盈盈地凝望着对方,清澈双眸忽现柔情无限,转而向闹事之徒道:“真是对不住,我适才没留神,竟然将那位客官烫活了,看来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哪。”程鸿渐瞧向那小茶童,只觉其音宛若环佩声动,甚为悠扬婉转,不禁心头一怔。
便在这当儿,魑无忧恼羞成怒道:“臭小子找死,看老子揍扁了你!”话音刚落,便即高举沙包也似的拳头,欲要将小茶童暴打一番。
鸿渐心知对方了得,当即抢上两步,正欲倾力相拼,小茶童却将其从旁拉开,拎起身旁椅子掷向魑无忧。
那名魔教恶徒甩开膀子,将椅子砸得粉碎,小茶童向程鸿渐附耳低语道:“我应付得了,小哥哥放心便是。”话音刚落,便迎战魑无忧去了。程鸿渐闻言酣然,心下暗道:“他为何唤我‘小哥哥’?”
围观之人早已噤若寒蝉,纷纷向后退开,唯恐伤及自身,小茶童却在魑无忧面前嬉笑抱拳道:“大爷武功高强,求您饶了我吧。”
魑无忧更不答话,当下出拳横扫,那小茶童惊得抱头俯身,随即足下使绊儿,竟使对方栽了个跟头。魅无常见状大骇,趁势挺叉朝小茶童背后疾刺,鸿渐赶忙挺身相拦,随之起脚侧踢,魅无常挥叉横扫,欲要斩其腰间。鸿渐凌空翻转,右拳倏出,正中对方眼眶,直打得他眼前繁星点点,堂内伙计见魅无常眼眶乌黑发紫,立时叫起好来。
程鸿渐心道:“看来魅无常这几年无甚长进。”言念及此,正欲趁势将其擒获,忽觉身后劲风袭至,便即从旁闪过,随之侧首观瞧,但见暗中施袭者正是腿长似竹杆的瘦高个子。
那厮不及收招,竟自踢到魅无常会阴之上,直疼得对方满地打滚儿,围观诸人又瞧着小茶童将魑无忧及其头上长包的同伙戏耍得晕头转向,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易巧倩也不由得面露喜色,更增秀丽姿容。
刘嘉名观此情形,心下暗忖:“幽冥四鬼太过废物,若真被抓住再把我的身份供出来,可是大大的不妙。”言念及此,便朝施不凡使个眼色,对方立时会意,朗声说道:“七雅阁欺辱良民,兄弟们跟我一起除暴安良啊!”
刘嘉名手下喽啰均知其意,又兼平素也在暗地里行过勾当,早已轻车熟路,这当儿自是蜂拥而上。围观众人登时哗然,易巧倩叫道:“七雅阁是被冤枉的,赶紧住手啊!”
其实那腿长似竹竿的大高个子乃是薄唇鬼魉无信,在幽冥四鬼中排行老三,头上鼓包之人则是受气鬼魍无慧,排行老四。四鬼论资排辈,本应是魑、魅、魍、魉,可魍无慧总受另外三鬼欺侮,便硬生生排成了魑、魅、魉、魍。而刘嘉名观瞧七雅阁风头日盛,为挽翠玉轩的颓势,才派幽冥四鬼前来寻衅,自己又同手下死党约好“打抱不平”,易巧倩不知内情硬要跟来,刘嘉名也有心要她看场好戏,却不料横生变故,只得命人胡搅蛮缠,以助幽冥四鬼脱身。
眼见琼浆玉液堂中便要鸡飞狗跳,小茶童一声呼哨,七名高手蜻蜓点水般跃入堂中,但见那七人中,年纪最轻的是名女子,却也将近三十,其手中所执黄金打造的花枝,竟能施放毒针,施不凡虽擅使暗器,可依旧着了那女子的道儿,浑身酥软瘫倒在地。余下六人分别以古琴、棋盘、毛笔、画轴、书卷以及高有尺许的酒葫芦作为兵器,眨眼的功夫便将幽冥四鬼及刘嘉名所带的轩辕弟子悉数擒住了。
刘嘉名见那七名高手显然资望颇深,不由暗暗叫苦:“这七人武功竟如此高强,瞧那架势应是阁中的七大堂主了,他们如若联手,我哪里还有胜算。”他心中虽翻江倒海,却强做若无其事之状,朝众人抱拳道:“七雅阁果然厉害,在下着实佩服,可我身为轩辕弟子也绝不会向你等屈服,我们今日要是为了惩恶扬善,在此间被人打死了,派中定会为我们报仇。诸位要是将我手下弟兄及这四个平头百姓放了,咱们往后便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他欲要以轩辕派的威势震慑对方,求得全身而退之机,若真能如此,亦可不失体面。
手拎酒葫芦的高手喝了口酒,醉醺醺地道:“区区轩辕派老酒鬼压根儿不放在眼里,真有人替你寻仇,叫他们只管寻本堂主便是,你小子姓甚名谁,赶紧划个道儿来,为老子舒舒筋骨。”
刘嘉名心道:“那七人果然是各堂的堂主,这老酒鬼八成是琼浆玉液堂的了。”言念及此,不由将手中折扇握得咯吱作响,笑容却颇显悠闲,不慌不忙地道:“晚辈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总坛弟子刘嘉名。不过这个道儿晚辈是划不来的,要是侥幸赢了,你们这么多人联起手来,我又要吃个大亏,要是有意败给前辈,我又实不愿瞧您这位堂主留下个以大压小的坏名声,这个道道儿如何划,晚辈悉听尊便。”他提及自己是总坛弟子时,有意抬高了声音,只期望以此震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