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禀天接着说道:“一人可成就万人之业,有什么理由不如此去做。”
魏杰笑着说道:“若是那人是你。”
周禀天脸上露出了严肃的表情,说道:“自然理当如此,此乃我之幸事。”
话刚说完,一个鞋子朝周禀天的脸上扔了过去,看样子味道还不是一般的重。
周禀天用手抓住了鞋子,然后连忙扔到了地上,而且还嫌弃的摆着手,看向扔鞋子的人。
而扔鞋子的人正是方才周禀天口口声声称呼着的‘老弟’,岑夫子。
岑夫子盘着腿坐在地上,一只脚穿着鞋子,一只脚光着。
周禀天说道:“你!”
岑夫子说道:“你什么你,也只有你这般人才能说得出如此丧尽天良没有一点人情味道的话来。”
周禀天说道:“我可有说错?”
岑夫子说道:“话虽如此,理却并非如此。”
周禀天冷笑道:“老弟,未请教。”
岑夫子站了起来,拖着一只光脚去捡被扔到了地上的鞋子,边走边说道:“一人虽小,但万人也皆是一人,一人不保何以保万人,一屋不扫何以平天下?”
周禀天说道:“若只是常人可还有保他理由?”
岑夫子说道:“这天下人可不都是常人。”
周禀天说道:“老弟近几年的歪理是愈发多了。”
周巧巧冷声说道:“只怕是阁下理屈词穷了。”
周禀天扭头看了周巧巧一眼。
岑夫子穿好鞋子,站到周禀天面前。原来以为周禀天会比岑夫子高一些,但是当岑夫子同周禀天站在一块的时候,才发现,是岑夫子比周禀天高一些。
岑夫子说道:“我原来也是不懂这些道理,直到我遇到我的最后一位学生。”
周禀天说道:“他人何在?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岑夫子捋了捋胡子说道:“他此刻应当是正在自己屋里小酣,除了小孩子的贪玩淘气好吃懒做之外再无特殊之处。”
周禀天说道:“老弟,如此庸才也可以将你启发,我真是高估你了。”
岑夫子说道:“子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老匹夫,你并非不懂,只是这么多年这所谓天下第一的名头已经让你忘了师父的教导。”
周禀天说道:“老弟,你便是不与我对赌,我也不会瞧不起你,你又何必这般胡说八道找回面子。”
岑夫子说道:“老匹夫你今日是一定要激我?”
周禀天说道:“我可并无此意,你莫要多想,何况这对赌还是你提出的。”
岑夫子睁大眼睛看着周禀天。
白胜这个时候说道:“天下第一术士今日倒是好生让我开了眼。”
周禀天扭过头去看着白胜说道:“你什么意思?”
白胜说道:“原来天下第一与常人也别无二致。”
周禀天说道:“你说老夫同常人无甚两样?”
说完之后周禀天便挥手向白胜甩出一样东西,似是一张纸,写满符文的黄纸。
岑夫子连忙脱下自己刚穿上的鞋子,朝那张纸打了过去。鞋子碰到纸的时候,两者之间忽然升起一团火焰,突如其来且火势凶猛,眨眼这张纸与这草做的鞋子便化为了灰烬。
岑夫子说道:“可惜了我那鞋子。”
周禀天哼了一声转回头来说道:“抵了我一张符纸,还有甚可惜。”
岑夫子说道:“你那符是什么玩意儿,怎还能比得上我的鞋子。”
周禀天似乎遇到这样的刺激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拿一只臭鞋子贬低自己的符纸,他完全忍不住。
周禀天说道:“我那符纸可虚空生火,你那臭鞋有什么用处?”
岑夫子说道:“你进门之时可看到我门前的草?”
周禀天说道:“自然看到。”
岑夫子说道:“我那鞋便是门前草编织而成,穿它我可行万里路而脚不生泡,平日里还可防水御寒。”
周禀天说道:“这如何能比得上我那虚空生火?”
岑夫子说道:“周巧巧、魏杰你们二人说说,是那能生火的符纸好还是这护脚的鞋子好!”
周巧巧说道:“虚空生火虽然少见,但并无作用;草鞋虽然少见,但不可或缺,自然是可行万里的鞋子好。”
岑夫子一拍手,看着周禀天。
魏杰说道:“姐姐说的对,这火有什么用处,只怕还比不上我身上带的这根火折子。”
周禀天说道:“凡夫俗子。”
然后便要转身离开。
岑夫子再一次的叫住了他。
岑夫子说道:“老匹夫,这赌你还赌不赌?”
周禀天说道:“你既不敢赌,我有何必强人所难。”
周禀天的脚于是就要全部跨出这间屋子了。
外面此时已经灯火微起,炊烟四见。周禀天在门口闻到了一股饭香,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闻到过这样的味道。
岑夫子说道:“我可说过我不敢?”
岑夫子说这话的时候赤着一只脚,手在捋着胡子,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周巧巧和魏杰今日可真是活久而见这般模样的岑夫子,往日里岑夫子可一直都是长辈,那里有过这样的模样。
果然不论活多久,与同样一个时代的人说话,始终同其他时代的人不一样,多了许多真性情。
倒是也正常,谁人无年少,谁人不约把酒黄昏后?
周禀天转过身子来看着岑夫子。
岑夫子的一半身子都湮没在了没有光亮的黑暗里,但是他那双眼睛却比脸上的长白胡子亮,亮闪闪的直戳人心。
周禀天说道:“你可想好,我要的是那下卷。”
岑夫子说道:“你便是要下下卷我也能给你。”
周禀天说道:“好。”
岑夫子看了一眼白胜说道:“只是我赢了之后,我要多加一个条件。”
周禀天此时哪里还在乎什么条件,他方才掐算过,这赌他无论如何都是不会输的。
于是周禀天说道:“什么条件?”
岑夫子说道:“若是你输了,我要你将白胜的儿子找回来。”
周禀天说道:“白胜有子嗣?”
岑夫子说道:“若是无,我此刻还与你说什么。”
白胜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看着岑夫子。
岑夫子朝白胜看过去,说道:“所谓人情世故爱怜情伤,即使有多大的仇恨,也是时候该一家团聚了。”
白胜说道:“岑夫子,你怎知道?”
岑夫子说道:“该明白的时候自然会明白。”
周禀天似是有些不太喜欢岑夫子这样装模作样的说话,说了声‘好’便转身继续走了出去,整个人走进了炊烟袅袅的饭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