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丰胤在路上远远地便看到一只斑斓大虎躺倒在地上,于是连忙束马停下,李劭祺、李劭殷二人也连忙停下,问道前方发生何事,待顺方丰胤一指看清前方猛虎之后,二人也是惊奇不已。二人可还是第一次见到真的老虎,不过巧了,谁又不是第一次见呢?
躺倒在地上的胡三也是第一次见。
李劭祺说道:“恩人,这大虎并没有头。”
头?
方丰胤与李劭殷这才发现眼前的这只老虎其脖子上已经没有了头。
李劭殷笑着说道:“看来这是一只死老虎,我们往近去看看。”
三人于是下马步行过去。
胡三本是躺倒在那里略作休息,这个时候听到了脚步声和说话声,于是连忙挣扎着爬了起来看过去。
“三叔?”
这声音颇为耳熟。
胡三定睛一看,正是方丰胤,方少将军。心中暗叹了一声倒霉,不过强撑着脸露出惊奇的神色,问道:“少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丰胤说道:“三叔,我倒是要先问你,你没什么大碍吧?”
三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胡三那只被老虎头吞了小臂的手。确实,这堪比他一半上身大小的虎头卡在胳膊上,的确是很可怕,十分引人注目。
胡三答道:“没什么事,小伤而已。”
三人走到胡三面前。
方丰胤说道:“无事便好,上次南彰三叔不辞而别,可不够意思。”
胡三说道:“少将军勿怪我,实在是事务繁忙,这位是?”
方丰胤转身介绍道:“李劭祺小兄弟你上次便见过,这位正是他的兄长,李劭殷。”
胡三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二人如此的想像,都是英姿傲然,难得一见。”
李劭殷说道:“多谢兄台谬赞。方才在下拾到一把剑,不知是否是兄台之物。”
原来方才方丰胤与胡三说话时,李劭殷看到了地上的剑,捡了起来。
软铁剑此时剑身污浊一片,不过还好,用水冲洗一番便无大碍,只不过之后会有一段时间发臭一会儿。
李劭殷将剑交给胡三,眼睛紧紧盯着胡三。
胡三用另一只手接了过去。
方丰胤说道:“三叔,我帮你将这老虎头取下来吧!”
说罢方丰胤就要动手,胡三连忙说道:“别暂且别,这虎牙已经进了肉里,还是一会找处医馆再取吧。你倒不如先将这老虎皮剥了,这可是好东西。”
方丰胤笑道:“如此也好。”
于是便转身同李劭祺将这老虎翻转过来。
李劭殷看了胡三一眼之后,也蹲下来帮忙将这老虎处理掉。
过了好久,三人才将这只老虎处理的干干净净。
老虎在江湖中又被称为大猫、山大王,它的肉是酸的,所以有着大猫一称,除了肉之外它一身皆是宝,身体各个地方各有各的功效,所以三人弄了好久,不过却是也有人喜欢这种肉味,譬如胡三,让方丰胤专门为他去了些老虎腿上的肉。
弄好之后胡三说道:“少将军你们这般行色匆匆,是要去往哪里?”
方丰胤于是便将周芷兰与马二娘不知所踪之事一一告知。
胡三说道:“那少将军,我胡三与你们一块前去,若有什么事也多一个人担待。”
三人均是看向胡三。
方丰胤说道:“可是三叔你如今手上这伤。”
胡三连忙说道:“不碍事不碍事,这点小伤。”
方丰胤面色还有些犹豫,李劭殷说道:“这位兄台说的也有有几分道理,毕竟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
说完之后李劭殷看向方丰胤和李劭祺。
李劭祺看了看天色,连忙说道:“是啊,不过时间不早了,我们赶快接着赶路吧。”
方丰胤面色依然有些犹豫,其余几人均已经上了马,胡三也上了马,不过上的是方丰胤的马,他自己的马早在下马对付老虎的时候,被虎威吓跑了。
于是方丰胤只好坐了上去,一行四人朝原定的方向走去。
马踏血滴,枯骨迎月。
在几人走之后,晚风将老虎剩余的残肢旁的一块叶子吹起,那片叶子有一只手大小,下面刻着一个奇异的符号,这种符号弯弯曲曲,但是有一道笔直如枪的符号穿插其中,明确的指向方丰胤等人离去的方向。
不知道这符号是谁所留,又有什么作用,但是红姑娘此时也在雕刻这个符号。
火炉子的火焰将整间屋子烧的火红,红姑娘不需要再打铁,将令只是最后缺少一些纹路,属于将军的纹路。
不打铁自然穿着衣服,窄袖贴身,所以连抱着一把开锋的直刀合鞘背对着红姑娘靠在墙边睡着。
连只是睡着当然没有睡着儿,虽然他的眼睛眯着,但是这里的一切动静就仿佛他睁着眼睛看到一样。
红姑娘用夹子从火炉子里拿出来一根烧红了的细小的棍子,说是棍子其实也不算棍子,对于红姑娘来说更像笔一般。
时间紧迫,红姑娘可没有那么长时间用来一笔一笔的用常用的工具将整个将令刻出来,所以她走了捷径。
不过这捷径也只有红姑娘一个人可以走,因为旁人都没有她这样的控制能力,因为她能最强最清楚的控制自己的身体所以她暗器是空门最强的打铁雕刻也是空门最强的。
曾经红姑娘在很年轻的时候雕刻过一个人,便是用这样的方法,用夹子夹着这样一根细小的棍子,棍子烧红,遇铁则溶。
红姑娘当年雕刻的那个人至今还活着,也活的很好,不过,倘若这个人说的是真的,红姑娘与他可能再也见不了面了。
倘若将红姑娘的这山谷中墙壁上挂着的最大的一块布掀掉,便可以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
而此刻红姑娘将将令扔了起来。
天上有一位仙女被称作织女,据说天上的云彩都是这位织女在天上跳舞而织出来的,所谓朝霞晚霞都是因为织女的心情出现。
红姑娘此时就如地上的织女一样,不过她拿的是烧的红红的棍子,这小棍子每触碰将令一下,将令上面被点到的地方便轻轻的凹下去一点,这不就如绣花一样,所以说红姑娘是地上的织女自然不为过,尤其是她此刻似是翩翩起舞,云上仙子,绕飞起的将令不停的点着,不停歇也不落下,更何况红姑娘生的极美,身上自然而然便有这一股仙气在身上。
这一刻便是六天,从那日起,不眠不休,六日六夜,此时只待太阳升起,日初生,第一道光照在将令上面,此为淬光,又称开光,由此之后将令便彻底成为真正的宝物。
将军之令为将令,将令自然也需是世间少有的宝物。
将令曾经只是一块铁,千敲百击才成,宝物的宝字便完全可以说来自红姑娘的能,能将这样一件宝物铸成的能。
红姑娘停了下来,站立在将令面前,将令掉入了红姑娘眼前的井里,井水泱泱,将令入而不沉,屋子内,火光渐渐熄灭。
红姑娘有些虚弱,只是经历六日六夜便会有些虚弱,更别提六日六夜里红姑娘未吃一粒米未饮一口水,凝聚心神一直在敲击着将令。
此时将令在水面上放起幽幽的光,它应当是很热,很烫,但是入水时却没有升起任何一些雾气。
红姑娘强自稳了稳心神,走到一边的桌子旁连早备好的酒水饭菜那里浅浅吃喝了起来。
挨饿过的人应当知道,长时间没有吃过东西,偶然吃一些东西便会胃极不舒服导致呕吐。所以虽然红姑娘习武多年,身体强过旁人不知多少,但是也只是浅浅的将桌子上清淡的一些食物吃了些,然后喝了一碗小米粥,其他未动半分。
吃了一会,有了些精神之后红姑娘唤道连,于是连连忙从靠着的那个地方走了过来。
这六日中,连除了吃饭喝水茅厕,都在那个地方闭着眼睛靠着。
红姑娘说道:“李绍安当初劝我不要再那回这块将令,说这将令功成之时,便是我红芊儿身死之时,你说我该不该信他?”
连说道:“若是旁人说,自然是不信,但若是李绍安,少门主自然已经有了决断。”
红姑娘听完之后,已经是雪白一片没有任何血色的嘴慢慢扯开一个嘴角,说道:“是,若是李绍安,我自然是信的。可是我偏要将这将令做好。”
连说道:“少门主你这又是何必。”
连心中有了些许的猜测。
红姑娘说道:“我父亲若是没死,自然会在日出时分到这里来,若是我要死,也只有在日出时分,这阴谋想必也只从这日出时分开始现出端倪,所以从理来说,我也是应该将将令做好。”
连问道:“少门主,要是从情来说。”
红姑娘说道:“从情来说,我便偏要看看李绍安会不会看着我死。”
连叹了口气。
红姑娘继续说道:“情理清理,自然是先情后理。”
然后红姑娘拿起桌子上的酒猛猛的灌了一口,她此刻这么虚弱,如此喝了一口酒,自然咳咳的咳嗽个不停,脸憋得通红。
连又叹了口气,走回到了方才靠着的那个位置,不过将直刀拔出鞘,放在了腿上。
此时无言只闻红姑娘一声接一声,再喝一口又几声的咳嗽。
很快,天变亮了。时间并不是多么难等,尤其这是最后的时光。
天变得很蓝很蓝,与大海的颜色一样,山依然很黑很黑,房子里依然有着微弱火光,火并没有熄灭。
但是空气中带来了丝丝寒意,是从晨间起来的露水的微寒吹在身上,潮湿、清新。
太阳在此时就是屋子里最微弱的这点火光,慢慢的升起变大,穿过开着的窗户,一点一点,慢慢的照射到井里面的将令上面。将令的颜色于是慢慢的带上一点点黄一点点红一点点温暖,井里面升起雾气,从一点点,变成一片一群,然后整个井便像农舍的烟囱,正在做晌午饭的农舍,雾便如烟一般升起来,浓密,颇有些诗中所言大漠孤烟直的意味。
敲门声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咚、咚、咚。”
门敲三下,不急不缓,不骄不躁,这个人仿佛真的是来拜访一样。
但是没有人开门。
红姑娘懒得开门,连不能开门。
没有人开门,但是这个人终究得进来,所以这门就开了,上边先开,然后躺倒在地上,这个人就只是轻轻的推了一下,同方才敲门的力气仿佛,门就开了倒了。
门开自然见人。
于是连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大大的,红姑娘继续喝着酒。
这人便是空门门主,红芊儿的生父,万千仇。
连苦涩的说道:“门主,您果然没死。”
万千仇点了点头,十分儒雅,然后便朝井那里走去。
不过快要到的时候,一根筷子拦住了万千仇的去路。
这根筷子以极快的速度插入了万千仇的面前的地上,有一半没入了进去,万千仇若是方才稍微走快半步,这筷子不便插到他身体里了。
红姑娘说道:“父亲怎么不跟女儿打声招呼便要取走女儿的东西?”
红姑娘转过头来,看着万千仇。
万千仇没有看红姑娘,而是盯着井中的将令说道:“芊儿,为父是为了你好。”
红姑娘说道:“那你为何不先来看看女儿,而是要先去那井边。”
万千仇默然不语。
这时候外面出现两道阴阳不明的声音,声音在屋内来来回回传递,私有回声。
一道声音说道:“万老贼,你这女儿可不太懂事。”
另一道说道:“可要好好管教管教。”
万千仇厉声说道:“这就不劳二位费心了。”
说完之后,万千仇继续向前面走去,又是一根筷子飞到了万千仇面前。
红姑娘说道:“父亲当真没有任何解释。”
万千仇闭上了眼睛,说道:“你日后自然会明白的。”
红姑娘晒然一笑,说道:“可我真的有日后吗?”
连看着红姑娘说道:“少门主!”
万千仇听了红姑娘的话之后又睁开了眼睛,转过身来,寒声说道:“谁说与你的?”
红姑娘眼睛已经一片红,说道:“你不必管我,你拿着便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