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剂配制的难度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甚至对于我这个外行人来说,简直是一件令人头晕炫目的事情。
水潭一战之后,各门派的成药以及草药材料几乎都送到了少白道人这里。七大门派齐聚昆仑派,作为地处西域的武林大派,对于西域的毒虫猛兽的了解要胜于其他各门派,同时也顺理成章担负起医治职责,更是在我们被困此地之后,少白道人这里成了唯一一处医治场所。不过这次死亡沼泽一行,少白道人带来的疗伤药材、驱虫防虫药材虽有很多,未配制成药的药草材料却实在少得可怜。那也是因为七大门派此行旨在铲除长生堂,与人厮杀,总是避免不了的有伤亡,所带来的疗伤药也是成药,谁也没想过这一次还要配制成药。而现在,就连带过来的成药似乎也没了多大的用处。
一上午的时间里,我和苏卿尧一直待在医帐之中帮助少白道人研磨药草材料。死亡沼泽是一块良材珍药之地,这一点无可厚非,玄木道长和微灯道人昨天采摘来的奇珍草木放在少白道人医帐里堆成了一小堆,据江顺所言,这些采摘来的药草仅仅是我们阵地西面丘陵里生长的,走得远了还能采摘更多。这一堆药草之中不乏惹眼的奇异药材。有花朵长得像是一团黑色火焰的,这叫阴煞花,少白道人告诉我这种花虽然长得难看,但是却有着提神醒目的奇效;有杆茎莹绿如翠的短木枝,上面点缀着银色的小斑花,这是星花碧螺木,样貌生的好看,却是能令人肠肚溃烂的草木;有长着两条极像人脚的黄草,叫足上行,有驱毒排垢的作用;还有的甚至更为奇特,有浑圆如珠紫彤彤的晶果,亦有散如碎银的红色石块。总之这些采摘来的草木形形色色、五花八门,看得让人眼花缭乱,也许这样的草木在外面都是价值不菲、有市无价,不过现在都堆在少白道人这个医帐里一角,像是一堆菜场的丢弃品。如果只是去看的话,这些草木的确赏心悦目,但是配制成药却是还要做精细的研磨以及研磨过后的尝试混匀搭配功夫。研磨这些草木也是颇有讲究,木杵上的力道要适当把握,有的不能使用太大的力道,而且要顺着一个方向磨动木杵,有的则需要使得力道大一点且研磨速度不能慢。最头疼的还是两种必须要混搭在一起才能研磨的草木,两种草药的分量要精准把握,不能偏差丝毫,否则混合的药性就会变化。
不管怎么说,配制药剂很不容易。
临近晌午的时候,我停下了手里的活,看着石臼里已被我碾成粉末的药草,心里一阵感慨。研磨这些珍奇药草的确很费功夫,与之一比,师傅以前炼制大补丸时的随便切切剁剁丢进丹炉里的做法实在粗劣至极。
我将石臼搬起来,走到案桌前,道:“前辈,这是晚辈刚刚研磨好的红石粉。”
我和江顺在地上研磨草木,苏卿尧则和少白道人在尝试混搭均配,此时他们二人正伏在案桌旁,案桌上摆满了数十个白色的瓷碗,里面盛放的是五颜六色的粉末和液体。盛放我的血液那一个碗也在案桌上,被少白道人放进了一根晶莹透蓝的草木之后,到现在血液还未凝固。这根草木名唤沁心枝,是少白道人从昆仑派带过来的,一开始我还为它能够延缓血液的凝固时间而感到诧异,现在我倒是没了什么感觉,心里也只道是草木神奇。
少白道人接过我手上的石臼,将石臼里的红色粉末倒进了一个新的瓷碗里,又将石臼交到我手上,笑道:“好了,顾小友,不用再研磨草药了,替我把烛火拿来。”
自从我放血到碗里,少白道人对我的态度转变很大,现在已改口称我为“顾小友”,这比称我少侠要亲切的多。我连忙应了一声,放下石臼去取油灯。
医帐里点着三四处油灯,旁边摆放瓷罐的案桌上便有一盏,离的很近,我伸手便能够到。我将这盏油灯放在他二人身前的案桌一角,道:“前辈,要烛火做什么?”
正在将手中瓷碗里的黄色粉末细细倒进案桌上另一只瓷碗里的苏卿尧头也不抬的道:“有些材料需在恰当的温度时才能与另一种材料相融,多种材料混在一起,相融的速度会快一些。”
我听得似懂非懂,道:“是不是和炼丹一样?”
苏卿尧将碗里的黄色粉末倒了一半,停住了手才道:“这和炼丹不一样,配制药草旨在对草木的了解,均衡份量才能控制药性,是炼丹前做的准备功夫。不知我这样说是否正确,少白?”
我有点哭笑不得,他说的一本正经,到最后却是问了少白道人这么一句。少白道人挽了挽衣袖,道:“炼丹是提取精华、融合药性、除污去杂的过程,掌握住火候、时间以及天气冷暖变化即可。炼丹前要选择材料配制,有丹方的话,炼丹会容易得多,这配制所需草药自是清楚。若无丹方,像我等这样尝试配制,就要费些功夫了。”
这时,江顺端着石臼凑了过来,笑道:“这样的事情自是繁琐费时,好在是少白道人,换了旁人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配出个成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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