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表露心迹】

　　王虎等人被沈浪收服的消息以更快的速度传遍了军营，使得许多和王虎同样的军士看到了希望，一时间让沈浪的风评极佳。

　　面对着这种威望的迅速提升，王冕身边的一些人忍不住表达了一个意思：「沈良此人，根底未明，如今收服大量人心，祸福难料。」

　　王冕听后，笑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若因为这些小小的忌惮就弃用沈浪，反而被其他势力得之，助长他人之势，无异于自毁城墙，也显得我王冕无容人之量，被人耻笑。」

　　有了王冕的支持，沈浪的权力一下子变大了，他很快将新军的人数扩大到了两百，其中额外的辅军有五十人，预备军一百人，总共三百五十人，几乎占据了新兵人数的一大部分，成为几大副统领中最有权势的一位。

　　同时，与他较好的付成雪、卢龙天和祁隆三人，各自有一百至两百来人的兵力，一下子使得他得以控制近一半的新兵势力。不过想要让这些麾下的军士真正成为他的死忠追随者，还远远不够。

　　原本的王少云不知为何，开始疏远沈浪、付成雪几人，被其他副统领所拉拢，成了对立的一面。许九阳则是名义上的大统领，不偏不倚，居中调停。王冕则喜欢现在的权衡局面，不以为意。

　　匆匆半个多月时间过去，沈浪这日邀请付成雪、卢龙天和祁隆三人相聚，没有饮酒，只是弄一些果酿和好吃的，这点要求倒也不会让人诟病，毕竟大家都不是什么正规军人。

　　吃了一会，大家逐渐聊开起来，几人便天南地北的扯。

　　「沈兄，你家里有人吗？」祁隆眼尖，一下子便看出来沈浪今日似乎有心事。

　　付成雪和卢龙天顿时静了下来，看着沈浪，也是一副好奇的样子。

　　沈浪也不掩饰，点了点头，说道：「有妻儿，出来之前，让她们和乡亲都躲在一处地方，虽然暂时无碍，只是粮食方面恐怕吃紧，而且也担心万一有乱军经过……」

　　「沈兄，不如我们偷偷给嫂子他们送一批食物过去。」付成雪提议道。

　　沈浪摇了摇头，回道：「我观察过了，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根本不可能，而且我们在这里的心腹还很少，人多口杂，恐有泄露，反而怕害了她们。」

　　卢龙天点了点头，回道：「不错，不能操之过急，不瞒几位，我在外边也有子女数人，还有一个相好的，只是眼下的情形不敢让我跟王冕坦白，只能硬着心肠不去想太多。」说完，一口喝干杯中的果酿，有些意兴索然。

　　祁隆放下酒杯，捋着下巴上的胡须说道：「老头子我早已无牵无挂，老伴早就过世了，其他人……死在了乱军之中，有段时间，老头子觉得这样活着也是受罪，还不如到地下跟他们相会。如果没来这里，没遇到几位，恐怕早已是一堆枯骨了。」

　　气氛顿时有些凄凉起来，付成雪也是红着眼睛，良久说道：「我严格来说是个孤儿，十一岁那年遭遇仇人上门，全家仅有我逃了出来。为了报仇，我不惜东渡到东瀛，拜在一位隐世忍派门下，学到了不少忍术，这一呆就是八九年。二十岁那年，我回到中原，本以为可以凭借从东瀛学来的武功报仇，多番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的仇人早已被其他仇家杀死，让我一时间万念俱灰。就在我浑浑噩噩过了一年之后，适逢先帝驾崩，反王迭出，天下大乱，却反而发现自己更适合这样的时代。一路厮杀过来，到了这里，后面的事就不说了，只是能认识几位，也算是我如今活着的意义了。」

　　沈浪见其他三人都吐露了自己的心事，一下子觉得四人亲近了不少。

　　他见气氛有些低迷，于是将自己的一些想法说了出来：「乱世之中能活下来对很多人来说是最大的希望，能衣食无忧更是不敢想象的。至于那些想要称王称霸的，他们永远都是最能折腾的一群人。老实说，我是最反感这些人的。」

　　「哦？」沈浪的话让付成雪三人的眼光都生出了奇异、不解和迷惑的反应。

　　沈浪接着说道：「古往今来，王朝更迭乃顺应大势，天道如此，不可违逆。对于百姓来说，只是灾难，所以有宁做太平犬不做乱离人的说法。有千年的世家，千年的学派，唯独没有千年的王朝，更不用说万代的基业。我早些年以为自己追求的该是轰轰烈烈，名流千古的佳话，但是到头来却发现，原来就算你成了佳话，也不过是他人口中的谈资，至于本人是不是不幸，并不被人在意。所有，我不想要这样的活着，只是为了一些不切实际的缥缈想法活着，我要去实实在在地活，实实在在地享受人生，实实在在地呼朋唤友。如果有人来阻拦或破坏，便将这种人斩杀，让更多的人可以享受到应该有的人生，平稳地过渡，平稳地发展，平稳地渡过一生。」

　　账内很是安静，几人还是第一次听沈浪表露心声，尽管不都是很能完全理解，却觉得别有一番感悟。

　　「或许我这算是胸无大志，不错，严格来说是这样的。但如果这样的世界真正能够到来，才是百姓想要的，而不是野心家们想要的。我们不要太高看了自己，哪怕武功再高，也不过是凡人，即使是超脱了凡尘，求那传说中的仙道永生，为的也不是制衡天地，而是追求内心的那种宁静。所以，我今天想跟你们说说心里话，我没有什么太大的野心，如果要有，那便是能够自由地活着，尽可能体验人生该有的东西，不再为了身外之物活着。」说完这些，沈浪提起一壶果酿出了营帐，打算一个人去找一处安静的地方细细品尝果酿。

　　身为副统领，拥有外出的权利，当然限于玉蛟宗的领地范围内。

　　「你们觉得沈兄今日说这番话是想表达什么？」付成雪忍不住问道。

　　卢龙天沉吟道：「他通过表露心迹，其实是想告诉我们，如果我们认同他，便可以和他一起计划将来，如果不是，那就从此只是朋友。」

　　「不错，沈良是个高深莫测之人，武功都在我们之上，思虑深远。他恐怕来到这里是有目的的，但是又不像那些人一样谋求的是天下霸权。说实话，老头子我对那些东西早已厌恶，为了少数人的野心，却要死很多无辜的人，我们的家人和朋友不都是牺牲者吗？」祁隆忍不住反问道，却没有人可以回答。

　　一个新的世界，哪怕只是临山镇这个小小的地方，这里不再有那么多的规矩和束缚，就像化外的全新世界。

　　不过想要建立这样的世界，恐怕最先要做的便是干掉挡在他们面前的五大势力。

　　「我似乎明白了，反正沈大哥救过我的命，我愿意给他卖命。」付成雪第一个正式表态。

　　卢龙天笑道：「我只想将我那几个小子和相好的接来一起生活，其他的不想太多了，外面的苦日子，我受够了。」

　　「老头子无足轻重，也没几年好活了，就不跟那些年轻人折腾了，干脆在这里养老吧。」祁隆笑着举起了酒杯，三人干了。

　　账外没有走远的沈浪听到了里面的笑声，脸上也露出一丝感慨，心想：吾道不孤……吾道不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