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江州名魁】

　　江州自古繁华如烟，即使是在天下大乱的时候，文王陆烆将这里视为日后的帝都，精心打造，使得这里更加繁华，远胜其他城市，就连唐王陆燐治下的京城也比不过。

　　大街上人流如织，而且张灯结彩，似乎今天是什么重大节日。

　　「听说情义楼的名魁冷娘要表演剑舞了，这可是今年来的首回。」

　　「真的吗，看来在下来的值了，虽然今科落榜，却能一睹冷娘举世无双的剑舞，也不枉此生了……」

　　「我愿出十万金只求冷娘对我倾城一笑！」

　　「粗鄙，汝等商贾入得了冷娘之眼？休得在此聒噪，速去速去！」

　　原来这些人口中所热议的都是一个名为「冷娘」的女子，也不知道此女子有何等神奇，居然可以令四方来客为她疯狂。

　　城北最繁华的未央街，如今风头最盛的便是情义楼。

　　这里多匠户、乐师、优伶、青楼女子，都是贱民的身份。这些被万人追捧的名魁，虽然身着华美衣裳，出入有车马相送，往来也多为名士高官，却仍旧是贱籍，永远提醒着她们的卑贱身份。

　　情义楼此刻车水马龙，人流如织，镇楼之宝冷娘今夜行「剑舞」轰动四方。

　　这冷娘出现的时间并不长，才短短两三年的时间，甚至刚开始时连句话都不会说，但容貌、气质一流，而且她的身上充满神秘，凡是想对她用强使坏的人会莫名其妙受到一种神秘力量的干预，总是难以得逞。

　　此女虽然不会「武功」却非常擅长舞剑，她的剑舞独树一帜，发挥到极致时，会令人生出幻象，如同冰雪仙子一般令人无法自拔。久而久之，人称她为「冷娘」，名气与日俱增，渐渐成为江州城名魁。

　　冷娘不轻易见客，琴棋书画并不精通，但往往能够洞悉人心，深受士子和达官贵人的追捧，商贾更是趋之若鹜，百姓则望之如神妃仙子。

　　「剑舞」自冷娘后，被推举为天下第一，其他名魁也不敢在剑舞上与之一较高下。不过冷娘对江州城首魁这个荣誉并不热衷，加上她琴棋书画不够完美，因此便始终处于无冕之王的地位。

　　情义楼三楼此时经过改装后成为一个宽敞的展台，身份高贵腰缠万贯者可在三楼近距离观看，其他人要么只能站在下面街道上仰着脖子想象，或者包下周围高楼适合观看的房间，略微窥得一丝风景。

　　时间刚好是将夜未夜之时，城北未央街虽然不实行宵禁，但其余地方却严格执行。官员不可停留太久，富贵者则干脆夜宿此地。这个时间段是最好的时间，可以让最多的人看到这场剑舞表演。

　　「咚！咚！咚！」当三声清脆的鼓声响起，周围原本噪杂的声音都沉寂了下去，虽然大街上人挤人，却诡异的安静着，看上去十分诡异。

　　然后一段与中原风格迥然的乐声响起，鼓声变小，配合着乐声，随后那四面围起来的几块硕大屏风上印出一道窈窕修长的身影，美得让人窒息。

　　似乎情义楼的掌柜特意找能工巧匠设计过，屏风配合镜子还有其他一系列道具，使得女子的倩影一下子投放到四处，让人一下子分不清虚实。

　　不少人单单看到这倩影便几乎要晕厥过去，不单单是男子，连女子也是如此。这位冷娘不仅以冷艳征服男人，也以她「柔中带刚」的一面征服了不少女子。是以，在这天晚上，未央街丝竹之声为她暂停，皆为了观她「剑舞」。

　　当冷娘手中长剑递出去的时候，刹那间风起云涌，一股冷而不寒的气象如梦似幻包裹了周围的人，渐渐扩散开来，最后淹没了近三分之一的未央街。

　　无数人仿佛置身于雪原之上，感受着一名女子舞动长剑的身姿，这已经超出了舞蹈的范畴，也超出了一般剑术的范畴，完全是一种意境化虚为实的奇迹。

　　随着冷娘身形不断旋转，长剑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冰雪仿佛展现出了它最美丽的一面，令人心驰神往，无法抑制。男人被这股美丽所冻结，女子为这股美丽而落泪。

　　当风雪收住，曲终人散时，唯有那一道倩影滑过众人眼前或心头，等到再去寻觅时，却杳无踪迹，徒留下一声长叹。

　　不少文人士子举杯高唱，将自己内心的情绪化作赞美的诗歌，化作哀怨的表白，化作生不逢时的咆哮，总之，在冷娘一曲剑舞后，未央街沸腾了起来。

　　又有不少商贾抛出惊人的财富想要求见冷娘，或是博得美人倾城一笑，有不识抬举者想要一夕之欢会被人拎着丢出情义楼外或者直接送去牢房里呆着。

　　繁华背后……

　　情义楼有一条很少人知道的通道，直接通往附近一座小院，这是专门为冷娘打造的。这座独门小院外面看上去毫不起眼，而且又是在城北，基本不会有人注意。不过里面的构造和摆设都非常不错，虽然昂贵却不奢华。

　　冷娘在自己贴身侍婢的陪同下通过秘密通道来到了此地，随后在侍女的服侍下褪去那套表演的衣裳，换上了一套非常熟悉的和服，胸前绣着白梅。

　　「你们来了……」冷娘挽起头发，露出雪白的头颈，露出绝世的容颜，赫然便是神代美雪。

　　得到她招呼的人则是另外两个女子，一名女子有着军人的风范，腰背挺直，胸前饱满挺拔，头发如同男子般盘起，一根簪子穿过，容貌秀美，而且带着三分刚毅。虽然不如神代美雪，却有着另一种独特的中性魅力。

　　另一名陪同的女子则十分妖娆，胸前敞开一大片，露出饱满的曲线和深度，浑身都散发出女性的魅力，但最令人惊讶的是，她的面容……竟然有七分和唐凌相似。

　　「雪儿辛苦了，今夜的剑舞更胜以往。」林嫣儿站起身朝神代美雪走来，亲自端了一杯茶给她。

　　当年身为女箭神的林嫣儿想不到如今居然留在江州城，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此次共募集到军费一百五十七万两白银，陛下一定会再次嘉奖雪儿姑娘的。」这女子却是当年的圣火教圣女，如今却恢复了她汉人的名字，以唐念芸自称。

　　如今林嫣儿效力于文王麾下，乃军中最骁勇善战的将领。唐念芸则是林嫣儿的部下，负责情报网的构建，权力也不小。这两人如何会相识，却是一言难尽。

　　当年天下大乱，林嫣儿深受先皇和太后恩典，早早地便选择了文王效忠，之后经历了数年的鏖战，在江州城立足下来。原本文王势力不弱，甚至占据京都的唐王都不及，唯有西北武王可与之抗衡。

　　但三者在影主王昆撮合下合盟，发兵攻打雾州军，最后遭遇惨败，损失最惨重的便是文王势力，由此成为了三王势力中最弱小的一个，再也无力主动外站，只能处于防守。这些年，文王的进取心越发退步，心思都花在了美女和享乐上。军费往往被挪用，使得文王将士士气不断下降。有感于此，林嫣儿主动担任军费筹措，但一直效果不理想，直到她某日在海边巡视的时候，救了漂洋过海的神代美雪，情况才有了根本的改善。

　　神代美雪失去了记忆，无法回想起自己的身份，甚至武功也只保留了三成。她主动请缨报恩林嫣儿，便愿意牺牲自己的美色，化作青楼名魁为文王大军筹措军费。

　　这不到三年的时间，神代美雪每次施展剑舞，都有上百万两白银，这才让文王将士士气维持住，但也仅此而已，文王贪得无厌，总是索取，也使得林嫣儿壮志难酬，困于江州。

　　圣女唐念芸的情况则简单的多，当年被沈浪一念之下放过便仓皇带着教众逃脱，历经了无数次围剿和其他势力不怀好意的欺骗，圣火教已经是无力维持早早予以解散。她不甘心就此化作普通凡人，做一商贾之妇，于是在一次机缘巧合下遇到林嫣儿，当场展示出自己的才能，林嫣儿正好缺这样一个情报人才，两人一拍即合。

　　神代美雪如今没有恢复记忆，花名冷娘，但林嫣儿和唐念芸都唤她为「雪儿」，因为她给人的感觉便是冰雪一般明净无瑕。

　　「能够帮到你们便好，我如今日日不知该做什么，也不知该去哪里，更不知道自己是谁……」念及此，神代美雪难免露出落寞的表情。

　　林嫣儿伸出双手将她揽进怀中，安慰道：「这几年我一直将妹妹放在心中，你芸姐姐已经查出你是扶桑人，但具体是何人还需要等我们再筹备几次出海。如今文王贪图安逸，财力十分吃紧，前面几次出海都失败了，妹妹要有耐心。只是我这个做大姐的终究对不起你，让你去抛头露面，虽说是为了筹措军费，但每每思及那些男人看你的目光，姐姐我便难以释怀。乱世之中，姐姐不能很好地保护你，却只能利用你，是我的错……」

　　「不，嫣姐姐，没有你救了我，我早已葬身鱼腹。如今这一切不仅仅是报恩，更是不忍见姐姐日夜操心于国事。芸姐姐是你的左膀右臂，如果我什么都不能帮你，如何厚颜留在你身边？我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但我心里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来到中原绝不后悔。」神代美雪也安慰着林嫣儿。

　　唐念芸不像她们两人这么多愁善感，在一旁正要插嘴，突然一名手下在门外发出紧急暗号。

　　「何事？」唐念芸很是不悦地问道，林嫣儿和神代美雪正好借此收敛彼此心中的感伤。

　　「禀报将军和指挥使大人，刚才发现一伙人，疑心是探子，对方很不简单。一番交手后才得知，那些人是雾州而来，很有可能是雾州军，甚至可能是侠隐宗的人。」探子进屋后单膝下跪禀报道，他此刻已经负伤了，左臂还在往下汩汩流着鲜血。

　　「雾州？」林嫣儿和唐念芸同时发出一声惊讶，神代美雪则皱起了眉头，她虽然知道雾州、雾州军还有侠隐宗，但对此没有太大的印象。

　　「走！」林嫣儿当先冲了出去，军人行事，雷厉风行，一直如此。。

　　唐念芸略微安慰了神代美雪几句，也带着属下追了出去。

　　神代美雪念叨着雾州、雾州军和侠隐宗，走回自己的房间，看来今晚江州城是不会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