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跖问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老鸨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大爷啊!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昨天晚上还在的。”
“你可别骗我们。”
“不骗不骗,绝对不骗,我以身家性命担保!”
见老鸨不像说话,盗跖将目光转向白凤,道:“他们人不少,应该走不远。你有把握追上吗?”
“没问题。”
有白凤的灵鸟引路,谁都走不远。
不过在走之前,白凤还送了一句话给老鸨:“别想着通风报信,如果我们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人,还是要回来烧楼。”
正午,太阳当空,一般这个时候,人们都在家享受着午餐。盗跖与白凤却在风驰电掣。追了近两个时辰,他们还没有追到。看来对方似乎想到了会有追兵,故布疑阵,就算白凤这样的人都被迷惑了,不过,这只是一时的事情。又过了两个时辰,太阳已经很斜的时候。他们追上了一个马车队。
落地之时,两人已经到了马车的前面。
白凤道:“我又赢了。”他比盗跖早那么一步落地。
盗跖不以为然道:“出的时候我就让了你两步。”
“是吗?我还会说我刚才还故意等了你一会呢!”
“明明冲得疯子一样,还说等我?”
“是你追的跟疯子一样吧!”
“明明是...”
“你们是何人,为何拦我们去路。”盗跖还没说完便被一道声音打断了。是对方前面两个骑马的“少年”,所谓少年只不过是女扮男装而已,在盗跖白凤这种老江湖眼中,没有任何伪装可言。
盗跖戏谑一笑,道:“别嚷嚷了,你就是贴上胡子也都是娘们!不想跟你们废话,我们来找盖聂的。”
“我们这里没有叫盖聂的人,还请你们让开。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盗跖没好气道:“我路都拦了,还怕你不客气啊。”盗跖的态度可谓十分的嚣张。追了对方整整四个时辰,心中也窝火啊!
不过这样一句话便可以剑拔弩张了,交战似乎无可避免。
“等等。”
不过,紧张的气氛立马被另一道声音打断了,然后,盗跖与白凤了熟悉的身影,一个马夫!
那是盖聂,那也是一个车夫,盗跖与白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盖聂居然成为了车夫。
盖聂对着马车说道:“给我点时间。”
随后,马车中一道声音传来,道:“你去吧!”
此刻的盖聂,一身白袍,连头都裹住了,要是换成黑袍人的话,一定会有人误以为他是那个神秘的黑袍人。不过,盖聂的脸色看起来没有平常那么有精神,很是苍白。
盗跖满脸诧异地看着盖聂,道:“这个应该不是你的风格!”
盖聂道:“以前不是,现在是了。”
盗跖道:“变得还真快。”
盖聂道:“变化,只需要一瞬间。”
盗跖道:“我现在想知道,昨天晚上到底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们那么多人会在屋外睡着,为什么蓉姑娘醒来,连你都不记得了?我希望你现在就告诉我。”
盖聂面无表情地看着盗跖,道:“一定要知道吗?”
“一定。”
“那好,我告诉你们。”
之前尉左一直劝盖聂莫过执着,带着端木蓉归隐山林。但以盖聂的为人,他做不到这一点。他还要救尉小蕊,作为剑圣的他,他出不了江湖。所以,他选择离开。
当然,在离开之前,盖聂必须要救活端木蓉。然而要救活端木蓉,却只有一个办法:以命续命。这是尉左给端木蓉诊断过后,所知的唯一能救端木蓉的方法。
盖聂当然答应,但尉左自己也不清楚盖聂能借多少年的寿命给端木蓉,因为这种方法从来没有人试过,在没试之前,这个办法,还只算是传闻,只有少数人知道的传闻。
尉左让盖聂逼出一碗精血,然后给端木蓉服下,接着,让盖聂用内力引精血游走于端木蓉的血管之内。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过程,就像一个将军带着五百人马去攻人家十万大军的守城,其艰难程度难以想象。当盖聂的精血彻底游遍端木蓉全身血管之后,借命过程便完成,那时候盖聂的血与端木蓉的血会融合在了一起,端木蓉就可以醒来了。
如果在这个完成之前,盖聂没有顶住压力的话,那么,他与端木蓉就可以同穴而眠了。
这个过程对于盖聂而言来,身体上所承受的痛苦和压力是这辈子感受过最强大的。如果对方不是端木蓉的话,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撑下来。在借命的过程中,强大的反噬之力大的难以想象,一开始,他感觉自己的皮肤在一片片的被拨开,骨头一寸一寸的断掉。然后,脑海中一片混乱,视线都开始模糊了,被鲜血模糊了,因为他他全身的鲜血被强大的压力全部挤向了头部,那一瞬间都有了入魔的感觉。
幸好有尉左在旁边,时刻提醒着盖聂。每当盖聂回过神来,看到眼前哪熟悉的脸庞已渐渐有了血色,他的坚持,他的执着,无所不破,就算鲜血从口中涌出,他都没有皱一下眉头。
这个过程是漫长而痛苦的,幸好结果是令人满意的。
然而在端木蓉醒来之前,尉左却突然间冒出了一句话:“你既然不能带她离开,那索性让她忘记你吧。”
“忘记?”盖聂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不是因为他惊异与尉左有这么神奇的能力,而是因为“忘记”二字,端木蓉会忘记他,他的心,莫名的抽搐着。
看着木然的盖聂,尉左道:“怎么,你舍不得?”
盖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突然感觉,此刻的心痛,比刚才所承受的痛苦还要强烈的多,他这样坚强的人,此刻都感觉难以呼吸了。但是,他明白尉左的苦心,良久,他才说道:“忘记,是最好的选择!多谢。”
盖聂并不清楚尉左给端木蓉做了什么,但是他知道尉左,说得出,做得到。当他从屋里出来得时候,已经是夜了,盗跖白凤高渐离等人在外面靠在柱子上睡着了,只有天馨一个人还站着。
她知道盖聂救醒端木蓉之后,自己就要带着他去见赵灵熙。但是,墨家等人肯定不会允许她这么做得,所以她早早地在厨房里得蔬菜大米中下了慢性**。无论谁做得饭菜,只要吃了,就要倒。
所以他们三人很顺利的离开了。在离开之前,盖聂看着脸色已经红润的端木蓉,只说了两个字:“保重!”
离开,是无奈!但端木蓉能够醒来,盖聂似乎都感觉此生已无憾了。
然而,当赵灵熙再一次看见盖聂之时,便大雷霆,给了盖聂一件长袍,让她当自己的任劳任怨的马夫。但,赵灵熙一转身,眼泪婆娑!
昨晚的故事并不长,但让听着的盗跖白凤,心中无限得感慨,毕竟盖聂得真情流露,让人感动,让人惋惜,尤其是盗跖。
盗跖道:“小蕊姑娘没事了吗?”
盖聂道:“是的,赵姑娘并没有为难她,让她跟尉左走了。”
盗跖继续问道:“那你现在要去哪?”
盖聂仰头看了看天,长叹一声,道:“我也不知道,赵姑娘到哪,我就跟到哪吧!”
听盖聂如此一说,盗跖有点生气了,激动地说道:“怎么可以这样?难道堂堂剑圣盖聂今后要为一个女人做牛做马吗?”
盖聂叹道:“她是我这一辈子最为亏欠之人,她就算杀了我,我也没有任何怨言。她也只是个可怜人。”
盗跖更加生气了,道:“她可怜?难道蓉姑娘不可怜吗?去鬼门关走了一遭,醒来却看不见你的人,这对她公平吗?”
盖聂还是很冷静,道:“起码,她终于活过来了。而且,她忘记了有关我的一切,她可以重新过自己的人生。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盗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事已至此,他也迷茫了。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清楚,盖聂做的是对的。而这时,一旁默不作声的白凤却开口了,只听他道:“盖先生,能否取掉你的衣帽。”
盖聂一愣,盗跖也是。盖聂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白凤看出了什么。抬起手,掀开盖着头的衣帽,这时,不知道哪里来了一阵风,瞬间扬起了盖聂的长,那是一片白,就跟卫庄的一样。
盖聂的头怎么会变白?很简单,既然是借命,就必定有牺牲。
他们终于知道赵灵熙为什么会让盖聂当车夫,因为这头白!他们也知道盖聂为什么欣然同意让端木蓉失意,同样是因为这头白。
盗跖再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良久,他才问道:“这就是蓉姑娘醒来的代价?”
“是的。”
盗跖有点想哭了,真的想了。于是,他也说了两个字:“保重。”然后拉着白凤,走了,飞快的走了。不然,他真的要在盖聂的面前哭出来了。
盖聂,当初这个他一生中最为讨厌的男人,此刻,却成了最让他感动的人。
其实,当自己头白的时候,盖聂也想到了卫庄,那个白了头的师弟,是否也有着和自己相同,或者,更为痛苦的经历呢?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有的路是直的,但不管他运气再好,路上总会有几个坑。有的路是弯的,不管路上有多少的坑,它总是连向终点的。但有的路,根本不能叫路。何为崎岖蜿蜒,何为万千艰险,有血和泪组成的路,那还是路吗?什么才是属于自己的路,现实会用时间告诉所有人。
所谓秦时,即为乱世,如果乡在乱世之中玩遍群芳,还能潇洒自如,那简直就是放屁,而且是通天臭屁。聪明如韩信都要忍受胯下之辱,功力绝顶的鬼谷子都可以被算计,就算统一天下的嬴政都有寝食难安的时候,谁还能在乱世之中做一个风尘浪子?没有,绝对没有,当然,有人做过这样的梦,而且是很多次,比如说盗跖,在遇见端木蓉之前,不然他以前怎么会跟少司命说:总是有女孩子追着他,赶都赶不走。在乱世之中,没有谁能够置身事外,所有人都是为了活着,艰难的活着,有的只是在努力坚持,有的只是苟延残喘。
盖聂还在活着,钟罄也还在活着。但盖聂似乎没有了太多的牵挂,但他还在努力的活着,而钟罄呢!他依然在极度的危险之中。
当钟罄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了,当然,他不知道这是夜,因为他还在马车中,车中很亮,因为有很多的奇异宝石,当然,少不了夜明珠。车帘拉开了,又有两个黑血一族的人上来了,钟罄还记得,白天的时候,就是这两个人站在他与阿狸旁边。这两个人来了,他与阿狸也就能动了。当然,全身还是那种虚弱无力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