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无法言说的浩然之威从李鸦立身之地向四周荡开。
没膝厚雪如被投入石块的小湖,由李鸦脚下而始,起伏不定如低浪,飞速扩散,荡起一圈圈涟漪。
纷扬大雪从地起,逆而迎空,无形之势,有形之景,使由远及近观战之人与观战之人同时将目光投过来。
长街突静,似人间失声。
不停飘起的雪花妖娆飞舞,带着刺骨寒意的气旋将其卷成一朵朵圣洁白莲,肆意绽放。
位于这条长街最高一座建筑之顶,从容观看战斗的齐圣目光炯炯,眨也不眨一下地盯着李鸦身后成型的血身。
在他身边,是同属武城的上官奉剑。
“知道我为什么不追究你以下犯上之罪吗?”齐圣紧盯李鸦,盘坐屋顶,问道。
上官奉剑神情平静,目有忐忑,低声回道:“不知。”
“那你知道我为何将你找来,并带到此处吗?”齐圣早在武猎开启之前便已来此地,上官奉剑同样如此,两人一坐一立,没有隐藏身形。
上官奉剑再次回了“不知”两字。
齐圣摇头低笑,没有向上官奉剑解释自己问的两个问题,而是又问出一句,“你觉得他能活下来吗,或者说,你想让他活下来吗?”
上官奉剑沉默无言,片刻后方答道:“我只想让自己活下去。”
寒风突起,撩起上官奉剑衣角,露出的雪白肌肤上浮出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似不胜蚀骨之寒。
齐圣带着笑意的话语在上官奉剑响起,却让她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想活下去,很对,却不知你把我置于何处,把授你武术的恩师置于何处,又将武城置于何处?”
十里长街处处雪莲绽放,雪莲之内,薄薄雪片层叠一起,形成一柄柄薄刃,熠熠生辉。
“此处与世隔绝,此人,不应容于世,如此武术,更不能流于武城之外。”伸手指向近在眼前的一个气旋,继而缓缓移动,从街头扫到街尾,齐圣一直平放于膝上的黑柄长刀忽然直立而起,与此同时,齐圣缓缓站了起来。
抓住刀柄,将刀尖指向了李鸦。
齐圣启武猎,自然也可参与其中,如追根溯源,武猎最初为两方势力不死不休一战,各邀助手,演变成如今模样,依旧不能去除其本质,因此实际来说,此次武猎,是李鸦与齐圣不死不休的一战,余者皆为助力。
至于将齐圣所代表的武城牵扯进来,李鸦这几个人远远不够资格。
除非齐圣与其以利而诱的诸多势力全部灭亡。
随着齐圣以长刀指向李鸦,十几道身影齐齐从屋顶上纵跃而下,各展武术,坠向李鸦立身之地。
声威赫赫,无一弱者。
李鸦未开目,其血身同样未开目,从天穹灌下的寒煞依旧未停,血身的增长同样未停。
天有异象,地同样有异象,在由地而起的纷扬雪片开始飘荡之初,连城等四人便停下手,和他们四人纠缠的一应排头兵同样得令而停手。
十几道身影由屋顶轰然而坠,直指李鸦,连城等四人自然不会坐视,齐退至李鸦身侧,而后由下而上,悍然相击。
齐圣目光终于从李鸦身上移开,一一掠过四人,最后落到云怀烈身上。
“余者不足道,我不信你会死保这小子。”搞出这个武猎,齐圣的目的之一便是逼走云怀烈,至少要让他不能任意纵横。
眼中忽然崛起一尊黑佛,齐圣移目,眼中生出好奇,“武家人何时来了此地,还和这小子混到了一起,待我想想……是了,那座小城里有武家分支,不碍事,已被除名。”
“可惜了这一身体术,武家诸多传承武术之中,地藏十道当位列上乘。”
佛身鬼面,死煞凝体,黑色气流盘旋在黑佛身遭,恶鬼在其中忽隐忽现,刚一现身,这尊黑佛便带来无穷恶意。
未至铸身境时,武极便可凝罡铠于掌上,此时更可两臂凝铠,一臂一鬼身,近看如繁复纹路,使人心神恍惚,远看却是两尊分持叉与钩的狰狞之鬼。
一臂迎一人,罡铠之上鬼身离铠而出,由死煞和内罡化形为持勾魂鬼器的恶鬼,刺人而摄魂。
地藏十道,武极如今只取一道,即恶鬼道。
传承不全,此招系武极自悟,名双鬼,地藏·双鬼。
武极体术之诡异除李鸦外其余三人皆不知,这会儿看到他出招成双鬼,云怀烈瞳孔猛亮,暗赞不愧为自他之后,在红月城中独领风骚的后辈第一人。
连城与赵洗锋心中却一同升起同道中人的念头,由武看人,什么样人使什么样武术,这一招凶悍莫名,这个在一路囚途中和李鸦相交莫逆的武极,同样不为良善之辈。
向李鸦出手的共有十三人,武极拦住两个,还余十一人,赵洗锋微一打量,长枪在手中忽然疯狂旋转起来。
枪尖瞬间电芒闪烁,飞快蔓延到枪身,随即张牙舞爪的电芒将他全身笼罩,耀眼到刺目。
蛟龙虚影一现即隐,赵洗锋未到铸身之时曾显露极御之力,为银色鳞状罡气,防御力强悍无匹,此刻同样在身体表层覆盖一层银鳞,由其内罡组成,无需细观便可看出。
而在他的长枪上,尖利獠牙忽现,牙尖正处于枪尖,电芒闪烁,獠牙外露,赵洗锋举枪而刺,数不清电芒炸裂在空中,将剩余十一人中的三人笼罩。
雷枪·龙牙
武极与赵洗锋两人正正经经的出招,长街之上瞬间显得爆裂无比,双鬼与龙牙显然皆是极尽凶悍。
齐圣竟觉目不暇接。
“这个使枪的,也不错,那天没看出,只是觉得这人过于锋锐了点,现在看来,倒也与其武术相得益彰。”
淡淡点评一句,齐圣再将目光落向李鸦,对上官奉剑说道:“你栽到他手上,不冤。”
“身边之人无一庸者,甚至都为一时翘楚,这个李鸦,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一个平常之辈,这几个人运气差了点,本该在外面呼风唤雨,至不济,兴风作浪总可以。”
上官奉剑面有不甘,又将刚刚说过的话重复一遍。
“他们如何我不管,我只想让自己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