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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殇情

无相风云录 馥抒 4728 2021-12-01 10:54

  当下我只好将身从暗中走出,说道:对不住,武兄,今日打扰你夫妻二人舞剑之兴,当真是惭愧的很,贫道陪罪。说罢单手置胸揖了一礼。眼中略略一视,只见青青已自认出是我,刚刚差点便命赴黄泉,却又是我解救了她,我与她先前情胜兄妹,此时她眼见的是我,不由眼中热泪奔涌。我本是要言说几句宽慰之语,却碍于她如今已为人妇,却是不能出口。

  却不料武兄一见青青见我之时那眼中之泪,心中大是恼怒,说道:秦兄来的正是时候,今日你我一定要分出高下,看是你秦川秦大侠了的,还是我武行路功夫高深。

  我闻言一怔,说道:武兄何苦定要如此?贫道今已身入清静之门,不与人竞争,请武兄原谅贫道不能相陪。

  武兄却是不依,定是要比。

  终是拗不过他,我只好拔出宝剑,却见武兄一出手便是凶狠凌厉之招,我心中自也有了怒气,心想青青是为你的娇妻,你对她如此已是大大不该,我解救于你,今你又如此对我,你心怎地如此歹毒?手中也将我武当剑术之精尽数使出。

  这一场斗自是比在百花谷中那场剑术较量要激的数倍。

  自与青青与武行路在武当分手,两年多时间,我日日练功,早将我先前所学武当功夫又进一步,又得师父传授更多精要,今日之功较那日我与武行路在百花谷中切磋之时,又已精进不少,武兄这两年多之时,却大多时间都在陪青青散心,那功夫却落下许多。

  我二人斗不多时,我瞅了时机,一剑所出,将武兄手中之剑挑的脱手而出,直飞出三丈之距落于地上。我见武兄面色苍白,又转为至青,过了片刻,大踏步自去,抛下我与青青呆在原地。

  青青双眼看我,泪如泉涌。如在往日,我定会上前爱怜的将她眼泪擦尽,此时却是不能。只呆了片刻,我心中忽地一震,大叫一声不好!我心想武兄心气极高,今日败在我的手下,又是当着青青的面,他自是难以咽下这口胸口之气,只怕会远避他乡。

  我与青青急急回去屋中,却已不见武兄身影,让下人四处去寻,也是不见。我怕青青出事,叮嘱青青自待在家中不动,我自己连夜而出,去那附近镇上去追,我知武兄定是要离家出走,只是不知他会走去何处,一连三天三夜,我将四围通往邻近镇上出路都寻了一遍,遇人便问,却是无人得见,恹恹回到武家庄,青青正在家中万分焦急,见我独身一人而回,心知自是没有寻到。这几天下人也将庄里庄外搜得尽遍,也是不见武兄身影。

  我在心中暗想,如若那时我不掷出那把短剑,便不会为武兄所见,迫的我现身,也不会与武兄比剑,羞的他去,但若我不掷出那把短剑,大祸必是酿成,此时青青性命已是不保,这一剑掷出,也是无错。又想武兄既是将身离家而去,又是为我比剑落败所羞而致,定会去寻一处身隐之地,勤修剑术武功,再与我一较高下,在青青之前寻回颜面。但若他自身不出,只怕是难以寻得见他身影。

  眼见青青悲苦,我在心中暗下决心,心说青青啊青青,不管如何艰难,我定会将那武兄寻回,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夫君。武兄离家而走,我与青青虽是情同兄妹,再在武家庄待身却是不便,当即向青青告辞。青青送我直至庄口,眼中泪水模糊,我也倍感凄怆,心想当初青青十分喜欢我,我也甚是钟意于她,她一时兴起爱上了武兄,如若当初我执意心中之爱,定要娶她,她也定会身嫁于我,便无今日之苦。忽而心中一抖,自道空虚啊空虚,如今你已是入于清静门中之人,怎地还放不下尘世中事?忙收敛心神,对青青千叮万嘱,说道我先回武当向师父禀告,再去寻找武兄,江湖凶险,你一个女子,且不要外出涉险,我寻得武兄,自会陪他身返家中。

  青青眼中为泪水所充,只将头微点而应,我心中虽似有千言万语,却是不能言说。当下将身一起,几个纵跃离了那地,去了甚远,将身回转,见青青尚在庄口不回,我知她自也是心潮起伏,不敢再看,只将身急急而去,那一件问询少林佛经之事,自也无法提及。我回到武当,不敢隐瞒,向师父如实禀告武家庄之事,言语之中多有愧疚。

  师父听罢,沉吟许久,说道:这一件事,你之所做并无过错,且不可自负心荷,为今之重是要寻找武少侠,一为得悉少林那部佛经真讯,也免他家中妻子牵挂,你今且莫辞辛劳,再去各处探寻,如可获武少侠踪迹当是大好,如不能获,也可阅历江湖。

  师父所说正如我心中所想,当下稍做收拾行装,便下了武当山去四处打探武兄消息。

  空虚道长言说至此,将眼看了武行路,说道:我尽于各地名山古刹苦苦探寻了两年,无有丝毫武兄讯息,那一日身行到云南大理的黄龙寺,正向寺中沙弥打探讯息,沙弥听我所说,却先不回我之所问,只说道:道长可否是武当的空虚道长?

  我心中一惊,忙问:小师父怎地知晓?那沙弥听我所说,心中已知我便是空虚,说道:道长请跟我来。小沙弥将我带去方丈室中,那方丈得悉我便是武当的空虚,忙去箱中取出一封书信,说道:道长且先看此书,是少林方丈遣人所送,信使再三交待,说道少林方丈千叮万嘱,说是如若见得武当的空虚道长,需第一时间将此书交于他手,万万耽搁不得。

  我听此间主持说得郑重,知定是事情重大,双手接过,不及道谢,忙将那信折开,见那信上只廖廖数语,却字字重逾千斤,直压得我连气也是难出。那信上写的是:武当空虚道长,今有令妹柳青青暂居少林寺中,身势甚危,急盼见道长最后一面,有要事重托,道长接信,须速往少林,晚则不及。后面落款是少林慧能。我知道慧能大师是少林寺方丈,由他所书此信,自是非假必真,万分紧急,当下向黄龙寺主持说明因由,黄龙寺也是武林一脉,对武当本是十分敬仰,毫不犹豫赠了我一匹快马。我略略向那主持道了谢,当即起身,连夜向少林寺赶路。

  空虚道长正要一气向下讲叙,却听武行路出言将空虚道长话语打断,说道:道长所说,是看了少林方丈书信,其上是说青青身体甚危?言语之间甚是急切。

  空虚道长却是鼻腔之中‘哼’了一声,对他理也不理,继而向下叙道:我一路骑行如飞,过贵州,至四川,却要乘船方能去于湖北之境,当下只好将马弃于林中,让它自去吃草,去江边码头寻到一艘大船,那船上人数却尚不足满座,船主却还要再等客员,方能起程。船主慢悠悠在江边等人,我心急如焚,真恨不能跳进江中漂流而下。

  空虚道长言说那时自己心急如焚,恨不能跳进江中漂流而下,一边武行路想是惦记刚刚空虚道长所言柳青青身势甚危之语,早向空虚道长问询,空虚却是不加理会,此时大急。殊不知此时距那个时日已有二十多年,再如何心急却又有何用?

  武行路却终是忍耐不住,粗言将空虚道长话语再次打断,说道:你且不要讲骑马坐船什么的,直接言述在少林寺见到青青是何情形就好。

  空虚道长将眼一瞪,说道:你真要知道?

  武行路不知空虚道长缘何如此,只觉心中一紧,却也连连点头,想是心中欲知柳青青身体之况十分急切。只听空虚哀惋的叹一口长气,说道:那一日我日夜兼程,达于河南嵩山少林寺之时,已是我从云南大理黄龙寺起身之时的第十八天,后来我才知道这封书信是慧能大师在一个半月之前所书,其时也不知我身在何处,因情形甚急,便派了寺内许多僧人,去那各地的名刹古寺之中投递,慧能大师心想总有一处书信会为我所得,便不会误事,事情确也如此,现在想来,其时若不是慧能大师心思缜密安排周详,只怕我已是见不到青青最后一面。

  空虚道长刚刚言说至此一句,武行路听了,忽地将身一进,直至空虚道长身前,语声急促,说道:你说什么?见青青最后一面?我的青青怎么了?

  空虚道长眼望云空,双眼之中看似平静,那心中实是波浪翻涌,二十多年之前那一幕,虽空虚道长之身早入清净之门,然时至今日,却依旧不能淡望,至今想起,胸间犹有悲伤痛苦留置心底。

  过了许久,空虚道长方才说道:我到了少林,慧能大师得报,来不及与我多言,匆匆将我带去少林寺院西一处别院之中,进到屋内,只见一人身躺床上,脸形瘦削,只剩皮包着脸骨,眼眶深陷,如若不是她见着我时那眼中陡然迸出的惊喜,我定是难以认出她便是青青。那种惊喜的眼神先前甚是为我熟知,在青青尚未嫁给武兄之前,每次我去百花谷,青青都要在百花谷谷口守候相接,见着我时眼中迸射而出的光芒炽热奔放,隐隐之中又含急切娇羞,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惊喜,那种眼神不是人人都可具有,迄今而止我也只在青青眼中见过。当下我一见那眼中急迸而出的晶光,知她便是青青,见她身形今已如此,心内不禁大痛,情不自禁将手伸出,却是僵在半空,如今她已为人妻,我怎能还如以前那般给她抚慰?

  青青口已不能出言,只能以目示意,我顺了她眼中目光所看,只见她身里一侧,床上睡着一个小孩。刚刚进屋,我一见她那眼神,全身之神便尽数灌注于她之身,却是没有发现那小孩所在,今为她目光所引,已是见着,忙探身将那小孩抱在怀中,见那小孩大约在一岁多大小,面目清秀,眉宇之间隐隐有武兄之气。

  青青见我将那小孩抱在怀中,脸上现出欢喜满意之色,渐渐目光暗淡。我心中大惊,心知青青急欲见我,定是感知自己身体已难支撑,又不知那武兄身在何处,百花谷谷主柳世伯在青青去于山东之后半年已然亡故,在她心中如今只剩我可以依靠,是以请慧能大师传书于我,要将这小孩托付给我照料,今见我将小孩抱在怀中,心愿已了,知我定会好好照看她的孩子,去了心中之忧,她心中那口气再也续接不上,便欲身去。

  我心中大惊,悲声大喊:青青!青青!

  青青听见我的呼声,眼珠停住看了我不动,过了许久,忽然口唇嚅动,我忙将耳贴近,只听她声音微如蚊蝇,说道:寻到…行路…,要他…将…少林的…宝物…还回…,就说…是…我说的,…他…一定…会…听…我的…。除此之外,再不见有声,我急拿眼去看,青青已然走了。空虚道长言说至此,虽是事隔二十多年之久,那喉咙却是依旧忍不住发哽,只觉语不成声,武行路在一边耳听,脸上之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白,忽地一声大吼,身向前蹿,便如一个失了心智的疯汉一般,双手将空虚脖颈死死掐住,口中大喊:你说的不是真的!你说的不是真的!

  武兴路虽是神智不清,那功力却是不失,空虚道长脖颈为他所控,连挣了数挣,却难以挣脱,只觉武兴路手上之力越来越紧,智禅大师见的,忙上前伸出手指去武行路后脑神庭穴上一点,武行路愣了一愣,方是醒过神来,细细回思刚刚空虚道长所说,知柳青青在二十年前自己离家不久即已逝去,如今与自己早已阴阳两隔,一时之间眼中不由热泪盈涌,那心中思潮起伏,自思自己几十年隐于这高山涧底,精修勤练,为的只是有朝一日与眼前这个男人在青青身前一决高下,让她亲眼得见自己完胜于他,今自己创得殇情落叶剑,虽可熬视天下群雄,她却已是不能眼见,自己还留着此剑有何之用?

  原来武行路隐于这长白山涧底,自思武家家传穿风扶云剑无论怎样精练也不可胜得武当剑法,遂集多年心血,自创这一套殇情落叶剑,终至大成,正待有心去寻空虚道长,却不料先是空虚之徒杨青峰至入涧中寻参,武行路虽是明着为他指引寻参之途,实则是引他入于万难之中,自是想要眼看杨青峰势力不及,身没寻参之路,致那空虚心伤痛苦。今日空虚自寻入于涧中,自己虽是如愿将他打败,却是得悉自己日思夜想、只想要她见得今日之形的柳青青早已撒手人寰,当真是痛哉悲哉,实是意想不到至极,悲痛失望至极。

  武行路手掌一伸,那先前落于地上之剑自起,入于手中,身中内力陡起,聚于剑上,只听‘铮’的一声,那剑自柄而上,剑锋瞬时断成一截一截数寸之长断片,纷纷散落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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