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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一、义绝

无相风云录 馥抒 4529 2021-12-01 10:54

  杨青峰一阵冷笑,心想你好大的口气,竟一手制了卓辉朱,却以另一手与我比拼内力,我今日若不胜了你,真是太也显我汉人无能,罢罢,此是你自找,可怨不得我。

  却见莫日根一手制卓辉朱于掌下,另一掌缓缓抬起,将力集于掌心,忽地便向杨青峰推出。

  杨青峰眼见,也自将单掌一举,正是力由意起,这一掌所出,身中之力霎时便自集于掌端,前出便是排山倒海。杨青峰见莫日根以一人之力竟可敌了卓武二人,尚自有余,又见他印堂鼓饱,内力所修已达大成之象,心下不敢小觑,这一掌中之力所聚便有八成,却是不曾自知自己如今身修得成无相神功之中的无相天玄再生功,先前与武行路相较,也自勉强可敌,如今又过了这些许时日,勤加习练,此时与那身出绝境之时,身中功力之深又不一般。便见两掌之力相交,便如平地之间起了一声惊雷,一声大响之中,一人身影向后直飞而去,又嘭一声跌于地上,过了许久,方自勉强将身颤起,嘴角之边兀自隐隐有血渗出。

  所跌之人自是莫日根。

  莫日根本是身中内力与杨青峰所差甚远,却又心自托大,只以一掌与杨青峰拼斗,另一掌却去制卓辉朱之身,那掌上威力自是又去了一半,这一掌与杨青峰掌上之力一接,莫日根心中已是大惊,方知自身内力之修远远不及与他,心悔却已不及,所幸杨青峰这一掌所出,掌力与莫日根一接,已知他身中内力不及自己,心中不存取他性命之意,忙将那掌上之力去了三成,只以五成而出。即便只此五成,莫日根也自抵挡不住,被那一股大力所冲,心中五脏六腑俱是震动,跌倒于地,口中鲜血沥沥而出,再也无力拼斗。

  杨青峰收掌立身,心思这姓卓的阴险卑鄙,自己今日却又救了他一次,抬目之间,见卓辉朱正自呆呆凝望自己出神,眼中所蕴神色甚丰,杨青峰也不想去理会其间之意,将眼一转,见那武擎天正自凝望卓辉朱,眼中之光大是关切,却见着自己眼中所去之光,忽地眼中便起了仇恨之意。杨青峰心中不由一震,心想他这是为何?我与他无怨无仇,又因我师空虚道长之故与他缘源甚深,他怎地自我身出长白山那绝境之后所见,便似对我大有恨意,我却在何处做了对不住他身之事?自在心中暗想,却茫然不知头绪。

  杨青峰见莫日根为自己掌力所伤,自是再无力对卓武二人逞凶,也自不愿再在此地久留,当下将身一起,出了院围之墙,见那夜时更深,心思要尽快将身赶回扈尔汉府下所居之处,只怕为他见着生疑。

  当下辩了方向,足下不停,只闻的耳中呼呼风声,行不到一刻,心中忽地一颤,暗想卓辉朱大是阴险卑鄙,我今将莫日根打伤自去,只寻思他再无力对卓武二人逞凶,却未曾想卓武二人今致势优,只怕反会对其不利。如此一想,心中大是不安,当即足下止步,将身一转,再向来路行来,所步更疾,恨不能一脚便至刚刚所斗之处。却行在离那院落已近不远之地,隐隐却听得一声凄叫划破夜空,直入杨青峰耳中。

  杨青峰心下更是惊慌,足下卷一阵旋风,几个起落,将身飘落院内,放眼一扫,见那刚刚所斗之处,一盏灯笼犹自挂在那根一端插于地上的竹竿之上,灯影之中,三人立身,却是卓辉朱、武擎天与褚英三人,再看地上,莫日根与巴图俱已身躺于地,身上有血汩汩流出,显是已为剑杀身死,稍远之处,却又躺了二人,便是那挑灯引路的二位侍女。

  先前杨青峰只见一女为人所杀,此时再将身回,却见另一人也已命丧,杀她之人即便不是卓辉朱,也定是与他一伙之人,不是武擎天,便是褚英。

  杨青峰怒恨至极,莫日根及巴图先前与卓武二人打斗,却是罪不至死,这二位侍女却有何罪在身,竞也惨遭杀害?当真是毫无人性,只将身一斜,手掌前出疾下,早搭在卓辉朱头顶命门之处,心中便要起意催动内力,却听一声大喝,说道:“姓杨的,你要杀人,也须问的清楚事实,方能动手!”

  却是武擎天之声。

  杨青峰心中之意一忍,掌上之力便不即起,虽听武擎天所说也是有理,却眼见地上所躺四条鲜血淋淋人命之身,心中怒气炽盛,口中说道:“习武之人,时刻要将道义置于心中,除强扶弱仗义行侠,你二人也是知道,这地上躺着的四人,即便对你有千错万错,却也不能便如此取了他等性命,自古杀人者便须偿命,今你虽有巧言簧舌,又怎能蔽了眼前所见事实?

  卓辉朱自在杨青峰掌下,将身挣也不挣,听杨青峰所说,也不声辩,只在口中说道:“今能死在青峰哥掌下,不论如何,我心情愿死而无憾,只求死后,求青峰哥不嫌,他日青峰哥身回中原,能携了我身之灰,将我埋在中原任意一角之地,若有闲暇,如能去我坟头看我一眼,我心便是十分满足。

  却听一边武擎天颤声说道:“卓……,卓……,卓公子,你真傻。”

  杨青峰拿眼而看,见卓辉朱自将双目自闭,脸色平静,面上寻不见一丝愤恨仇怒,所蕴竟似隐隐有欢喜希冀之色。杨青峰不由在心中又叹一口气,心想卓辉朱阴险狠毒,今自知难逃惩戒,先前终是与我有一路互怜互顾之情,知今日为我所惩,终是比他人出手为好,方是有此面色所显,不由心中怜悯之心又起,那手上便是无力而出,寻思我今即便杀了他,地上所躺四人也已不可将身重新站起,罢罢,今日就再饶了他这一次。

  当下将掌一撤,口中说道:“姓卓的,今日我暂不杀你,自今而后,你我先前一路所行相扶相携之情尽去,如若今后我再见的你行那不仁不义之事,定当取你性命不饶。”言毕将身疾起,出了院围,隐隐听身后卓辉朱凄凄而叫:“青峰哥—。”

  杨青峰只若不闻,只将足下于地连点,瞬时已自消失于夜暗之中。

  杨青峰回于扈尔汉府中歇身,将身躺在床上,却不能入睡,心中暗想卓辉朱这人随势而变,当真难以测度,先前他身随自己一起,虽也见他瞬时喝令斩了一十六名不良官军头首,眼不见眨身不见颤,所行无有一丝迟疑,却终是为秉持公道维护正义之事,其时他正气凛然之形跃然而显,如今却自变得如此阴险狠毒,取人性命已是毫无所惜,所为却尽是因自己之私,他那身伤所愈时已甚久,先前听他所言所语,处处惜民忧国,大是使人心生景仰敬佩,今却自甘身随敌夷一体,不思故土,心中哪里还存一丝为国为民之心?心想至此,心中忽地一顿,口中不由自主啊呀一声,心说我之所以来这抚安城,为的便是探听满人讯息,查探满人之势,先前在那长白山绝境之地偶得飞鸽密信,知努尔哈赤欲要调兵在这抚安与大明争战,初来所至,却因玉录玳之事忧心奔忙,竟将这事去在一边,过了这许多时日,也未曾在心中思想此事,如今我尚在心中责怪卓辉朱,不曾想我自己亦是如此。又在心中暗想,努尔哈赤在那信中所说,要黄台吉领所属镶黄旗军兵到这抚安与明军相抗,黄台吉我已在这抚安城中见着,怎地却不见得有满人与明军争战之迹?此时距先前得那密信之时已有数月之久,难不成明军已自落败而去?心中暗暗将主意打定,要从明日开始,去城中将讯息一一打探清楚。

  第二日一早,杨青峰起身,也不见扈尔汉,先前暗中所见,扈尔汉在那堂上议事之时所坐之位,是在堂下之首五人之中,位极尊显,甚得努尔哈赤信任,这些时日也见他多时皆在努尔哈赤身边,杨青峰心想如此更好,免得自已所行为他知了,虽扈大哥对自已极好,终究他是满人我是汉人,我今所为若为他知得,大是不妥。当下吃了早饭,将身去到街上,看似漫不经心走路,那眼却在暗暗四处打探,只见街上所行人流,汉人甚少,满人净是趾高气扬之态,远远汉人而行,便自避了满人之身,似在心中对满人存了畏惧一般。行了一时,将身拐进一条狭巷之中,渐至深处,所见房屋多是底矮残败破旧,此时方不见满人之迹,汉人居于其间,多是衣不蔽体,见杨青峰行来,眼中之光所显又是猜疑,又是惊慌。

  杨青峰心中大是不解,心想若说他们是心惧满人,今我至此,为何他们也是一般神色?欲要寻一人来问,却见那许多人见杨青峰走近,便如身避满人一般,远远便将身避开。

  杨青峰心中无奈,又行一时,见远远一人身立檐下不去,将身近前,却见是一眼瞎老叟,心中顿悟,心想此人眼看不见,不知我身近前,方是不走。虽是如此,杨青峰也自恭敬有礼,躬身作揖,方始开口,说道:“大爷身安,晚辈杨青峰有礼。”

  那老叟眼虽不见,耳朵却灵,听杨青峰说话,已知杨青峰年纪甚轻,亦不是长在此地所住之人,遂开口问道:“年轻人从何处而来,却有何说?”

  杨青峰忙道:“晚辈是从关内而来,在此辽东之地已有两年之久,今至于此,正是有事向大爷求教。”

  老叟耳听杨青峰言语甚是恭谨,欣然说道:“年轻人有何要问,尽管出声便是。”

  杨青峰只怕会给老叟带来不便,忙自压低了声音,说道:“晚辈听人所说,这抚安本是大明汉人之地,今却为满人而占,却怎地不见大明官军至此征剿满人,竟让这满人至于此地落地生根?”

  杨青峰不问尚好,这一问却见那老叟怒意大生,气冲宵顶,心激之下,喉咙之中咳嗽连连,过了好一会,方能出声,说道:“大明官军征剿?哼哼,这一群酒囊饭袋,不被满人所灭,已是大幸,怎还敢征剿满人!”

  杨青峰心有不信,心想数月之前,自己无意中得了努尔哈赤与黄台吉飞鸽密信,说要在抚安与明军争战,黄台吉已至此处,难不成此事尚未发生?心思至此,问道:“请问大爷,在这抚安之地,近数月之时,有无明军与满人争战之事?”

  那老叟自将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说道:“明军与满人争战之事,尚在李成梁将军身在之时有过,其时满人对我大明敬畏至极,却如今,即便情势不至倒反,那满人不但占了汉人抚安,连那三岔等许多之地亦是强取了占去,也未曾见明军与满人争战。”缓了一缓,又说道:“今至如此,听说也怪不得大明守边之军,只因朝廷昏暗,奸佞当道,守边之人有功不赏,即便有赏,那功也是移给他人,所赏也是赏了他人,有失却是必罚,而致人人心思涣散,报国之心尽去,时至今日,再也无人为此等之事尽心倾力,晚则只怕那锦州连同沈阳中卫也要尽为满人取去。”

  杨青峰听他所说,心中一紧,心想一路所行,听了许多人便是如此言说,如此即便是乡野老叟也自明晓之事,也不知那大明朝廷知是不知?心中揣度,只觉心间坠势沉沉。

  过了许久,忽又想起刚刚众人见了自已之身而避之事,又问道:“晚辈今还要向大爷请教一事,我刚刚身到此处,为何众人见了我,尽是将身而避,这又是为什么?”

  此话一出,那老叟怒意又起,却听他说道:“你有此问,不得不让人心生愤恨,满人势强,我汉人却也有那许多不知廉耻之人,在此抚安之地,稍稍有些门道的汉人尽已早将身去,如今留于此地的汉人,只有两种情形,一种便是身无所有,又无处可去容身,只能身在此地受那满人欺压凌辱,另一种人便是那猪狗不如之徒,虽是汉人,却自认满人做了祖宗,也不怕贻羞先人,所行所为尽随了满人之意,尚自以此为荣,我说他是为猪狗之徒,已是抬举了他,实则此种人连那猪狗也自不如。这种人出则华服着身,狐假虎威,与我等衣不蔽体大是不同,如是我所猜不错,年轻人,你定是衣着华美,是以此处之人见你,自是将你当做那猪狗不如之人一般而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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