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有心去寻找那赵铁牛,但王若风自家厂子的事情尚未了解,只好将此事交给罗旻去处置,自己则是留在长安之中,以免这案件发生别的变化。
自警察局之中离开,王若风再度回到厂中。
刚一回到此处,王若风就见到厂中正有着十几个身影,他们也不知道究竟在做什么,总之从厂中传来一阵阵哐哐铛铛的声音来。
“这样子,难不成是遭贼了”
王若风心中一紧,连忙奔入厂房之中,旋即就见十几个工人正围在那摊铺机周围,手中拿着铁棍以及扳手之类的,似乎是准备将其给拆了。
被他们这一弄,那摊铺机也是破破烂烂,外面用来挡泥的铁板都被卸了下来,露出里面的齿轮,而那粗大的轴承也被撬棍给弄出许多刮痕来。
见到自己珍视的东西变成这样子,王若风忍耐不住心中愤怒,张口骂道:“喂,你们在干什么呢还不赶紧给我停下来,要不然我向警察局告你们!”
那些工人顿时慌了,连忙停下了动作。
然而其中一人却是梗着脖子,高声骂道:“哼!王少爷啊王少爷,你也好意思问咱们干啥要不将这玩一个拆了,咱们的工钱怎么办你是少爷,你当然不在乎,但咱们可是平头老百姓,就靠着这么一点工钱生活。你让我们咋办”
“工钱”
王若风一时气馁,冷静下来之后,他也发现眼前之人全都是熟悉的面孔,很显然之前这些人是想要将摊铺机给拆了,然后将其卖了还钱。
再怎么说,这摊铺机也是重达上万斤的钢铁怪物,上面千锤百炼的钢铁也是相当好的材料,在市场上也有相当的价值。
“但是,你们也不能将这玩意给拆了啊。你们可知道,为了弄出这玩意,我可是付出至少上千贯钱。”王若风辩解道。
但对方却不领情,依旧喝道:“那又如何咱们都吃不饱饭了,若是在没钱的话,从哪里买米买面”见到王若风此刻还是一身锦缎,不由得心中一横,叫嚣道:“今日时候,你若是不将工钱发给咱们的话,就别以为能够离开这里。”
众人听了,纷纷跟着那人一起走了上来,将王若风给围了起来。
王若风身子一颤,眼中透着害怕,长安钢铁厂罢工一事尚未结束,他可不敢面对这些发狂的工人,只能不断的哀求道:“可是,我也努力了,还请你们多宽限几天,可以吗”
但是,除了召来一阵痛骂来,他也什么都不能说。
当然,那些工人也只敢痛骂,若是要下手的话,谁也不敢动手,对方终究乃是自己的东家,若是将其打伤了,然后发脾气不给工钱了,那自己也只会召来更大的麻烦。
那长安钢铁厂的事情他们也知晓,孙鹏作为暴力对抗的典型,可是被判处死刑了!
没等一会儿,门外又是传来一个雄浑的声音来。
“你们待在这里干什么呢都给我散开!”
“是张叔!”
王若风心中一喜,自众人之中钻了出来,满是感激的对着张叔一拜:“张叔,多谢你及时出现,要不然我可就糟糕了。”带着愤怒的眼神瞪了远处众人,满心不满的回道:“你不知道这些人说的多难听我又不是当真不发工钱,只是现在不是没办法嘛!”
“什么叫没办法若是将这铁疙瘩给拆了卖了,让我能够填饱肚子,不就可以了吗”
远处那人指了指摊铺机,嘴巴一张继续骂道:“我也不是矫情的人,大不了到别的厂子干去,还会花费时间继续留在这里和你闹腾”
“李麻子,少说几句不行吗”
张叔瞪了李麻子一眼,神色凝重的看着王若风,然后解释道:“你也见到了现在的状况,我们现在也是没办法,要是再弄不到钱的话,那可就真的要饿肚子了。你忍心让我们继续挨饿吗”
眼下之意,很显然是将这摊铺机给拆了,好能够继续弥补亏空。
“可是,我现在真的没钱了。”
王若风面容枯槁,感觉自己实在是太过疲倦,只想要找个地方好好的哭诉一场。
“那这个呢”
张叔指着那摊铺机。
王若风顿感焦急,连忙摇着头回道:“这不行。这是我心血所在,不能拆了。”
“若是这样,那你打算怎么办”
张叔双手一摊,脸色沉默依旧,众多工人齐齐安静下来,凝重的氛围,让王若风生出窒息感觉。
“这个,我——”
寥寥三字,王若风低下头来,两行清泪落下,终究扛不住这莫大的压力。
“一天,一天之后你若是还没钱的话,那我只怕也无法阻止他们了。”张叔丢下一句话,带着众人离开此地。
斜阳滑落,明媚阳光落在王若风身上,却也无法驱散体内的含义。
满是怀念的看着那机械,王若风眼中流露出不甘来,“难道说,这厂子真的无法在继续开下去吗”
彼时众人齐心协力,将这偌大的机械给弄出的时候,那种充满胸膛的喜悦让他痴迷无比,尤其是那齿轮和齿轮结合在一起所发出的声音,更是好似女人一样,让他的浑身鲜血都沸腾起来,认为眼前的东西定然可以改变世界。
然而此刻,这庞大的机械只能留在这工厂之中,而不是在那莽莽荒原之中,开拓出崭新的道路来。
此刻的王若风,只感觉眼前一片茫然,浑然不知应该如何去做,只能静静的坐在冰冷的地面上,陷入困顿之中。
“咯吱”一声,远处的大门被推了开来,一个人走了进来。
那人似乎为眼前的场景感到惊讶,当然也很快就注意到地上盘坐着的一个人。
他欠了欠身子,低声问道:“请问,您就是王若风王先生吗”
晃晃头将幻梦驱走,王若风面容憔悴,低声回道:“没错,我就是!”这个时候,他还以为对方乃是前来讨债的人呢。
为了兴建这厂房,王若风可是背了不少债。
“那就好。先自我介绍一眼,我是陈记钱庄的秦桂。”秦桂笑了笑,目光微微又是落在了那钢铁机械之上,饶有兴趣的问道:“这个就是您所制造出来的蒸汽摊铺机吗”
“没错。只是你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王若风心中微紧,赶紧自地上爬了起来,脑中稍微搜索一下,并未记得自己和这陈记钱庄有所瓜葛。
秦桂嘴角含笑,诉道:“哈。当然是为了来帮助你!”
“帮助我你的意思是”王若风心中微紧,念及之前工人强要工资的事情,不免生出几分渴望来,低声问道。
秦桂诉道:“没错。听闻你最近遇到了一些事情,急需大量的钱财救急。恰好我们也是开钱庄的,所以说你——”
“原来是你是来放贷的”
未等秦桂说完,王若风直接点出了对方的目的,言辞之中带着排斥。
受到自家教育的影响,王若风对于放贷的向来不屑,认为其乃是蝇营狗苟之辈,以前也没怎么接触过。
秦桂拍掌笑道:“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听闻了你的事迹,所以我家东家觉得你值得投资,这才特意找来。你若是觉得不行的话,也大可以拒绝,不是吗”末了,眼神自那机械之上掠过,口中又是满带遗憾的说道:“只是可惜了,让这么一个东西只能停在这里,却什么用处都发挥不出来。”
“你——”
王若风有些不甘,反驳道:“若非是那民党施压,导致秦直道被迫停工,我这东西如何会留在这里”话音之中,对这摊铺机自然是满脸骄傲。
因为他的好友周培岭,就是依靠着这玩意,将秦直道修复工程足足缩短了只要半年的时间。
若是依照往日模样,起码也要两三年的时间。
“却是,只可惜这东西,只能停在这里,不是吗”秦桂笑意浓浓:“虽然,我也想要亲眼见到它在荒山野岭之上开拓进取的样子,但就眼下来说,却也只能停在这里了。”
被戳中了心中之事,王若风感觉自己脑中的壁垒开始崩溃,不由得张口问道:“虽是如此,但你们借钱定然不是没有条件的。告诉我,你的条件究竟是什么”
没办法,王若风此刻迫切的需要钱财,要不然工厂会倒闭,而他的好友也无法顺利救出来,这逼迫他只能就此屈服。
“哈。王先生倒也爽快,只不过这得看王先生需要多少钱。不是吗”秦桂昂首笑了笑:“若只是两三百贯的,当然也可以。不过就这么一点钱,只怕是无法让这机械运转起来,不是吗”
“这倒也是。”
王若风双眉促紧,他满是不甘的看着那摊铺机,蓦地叫了一声:“八千贯,若是八千贯的话,可以吗”
只是付工钱的话,一千贯就已经足够了,但王若风却不满足于此,他还想要将这工厂继续开办下去,并且见证其真正改变世界的一刻。
“八千贯这数目,可不少啊!”
虽是早有准备,但秦桂乍然听到这个数字,也是颇为吃惊。
他自担任掌柜以来,处理的业务从来只在三位数之内,八千贯的业务却是一件也没接触过,当然以钱庄之中的储备,也能够拿出这么多钱来,虽然这就占据所有储备金十分之一了。
王若风继续问道:“我当然知道。我只问你,若要这些钱,你的条件是什么”
若要贷款,当然要相应的抵押物,宋朝虽然远不及现代繁荣,但是却也产生了许多的原始条文,钱庄之类的机构也存在,要不然为何交子这种东西会率先诞生在宋朝之中
“条件吗”
秦桂双目阖上,稍微思考一下,然后睁了开来,指了指周围:“若要这么多钱的话,那就只有这个了。”
“你是说整个工厂”
王若风心中一紧,觉得自己似乎割舍了重要的东西。
秦桂摇摇头,然后点点头说道:“不只是工厂,我还要这里整块地。”
“整块地吗”
王若风目中露出几分挣扎来,这里的数十亩地乃是他家祖产,若是自自己手中被抵押出去,那他可就是族中贵人了。
然而一想到那些正因为钱财而困顿的工人,他也只能咬紧牙关,低声说道:“可以!”
“很好。既然如此,那咱们就签字吧。”
秦桂嘴角微翘,自怀中取出了一封契约,只要签定了这份契约,那王若风便可以自陈记钱庄之中取到八千贯钱。
王若风咬紧牙,心中一横便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指纹,自此之后他也就只有继续往前行走的道路了。
待到次日,王若风亲眼见到那送来的八千贯钱之后,这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连忙将张叔叫来,将所有工人的工钱全都补齐。
得了这些工钱,那些工人自然也没有继续叫嚷,纷纷安下心来,甚至还有人主动提出来,免费将那摊铺机恢复一新,这般表现自然让王若风稍微放松下来,但一想到后续之事,他还是颇为头疼。
根据契约协议,他若是无法在规定时间偿还的话,那整个工厂就再也不是他的了。
当然,粗心的王若风也没注意到张叔那担忧的神色来,兀自沉浸在焦虑之中,思考究竟应该采取什么措施,才能够解决这事儿。
怀揣着这些心思,王若风就见自家父亲一脸严肃的坐在堂中,充满威仪的目光让自己感到有些不适应。
王若风心中忐忑,正准备躲到卧室之中,却见父亲猛地一拍桌子,高声喝道:“告诉我!这些天,你干什么去了”
“这个,这不是厂子现在出现了一些问题吗所以我正在四处找人,看看能不能解决这件事情。”虽是感到紧张,但王若风还是硬着头皮回道,他的父亲王震素来以严苛著称,自己若是有所违逆,定然讨不了好。
“就这些吗”
王震目光尽数落在自己儿子之上,这让王若风整个身子都变得僵硬,不敢有丝毫动作。
“这个,我——”
王若风嘴唇嗫嚅,虽是有心欺瞒,但目光一触即自己父亲那充满威仪的眼神,就感到一阵心慌。
“哼。你做的那些事情,张叔都告诉我了。”
王震张口骂道:“你这不肖子,竟然将祖产都抵押给别人了,你算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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