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比武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梦!
雾中!
烟雾朦胧,轻轻的用手拨开薄雾,映入眼中的是一间特护病房,门边墙上的卡片上写着:无眠症特护病床。
无眠症就是不用睡觉,这种病人的寿命都不长。
病房里一个青年,正抓紧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如饥似渴的看着眼前的屏幕。
这是他唯一能获取知识的地方。
这是最初的他,那时的他很开朗,他不恨命运,他从网络上了解到太多与他相似或是比他更不幸的人。
文学作品、诗词散文、武侠小说是他的最爱,他梦想成为小说中那些人物。
他几乎可以背下古代所有诗词,因为他有足够多的时间去阅读,因为他的病很怪,他不需要睡眠。
家里请来了一个自称为‘道玄’的道士,道士送了他一面玉碟、一句话:(见本人都市仙侠小说‘教科书之道玄’)
“死即是生,生即是死,生生死死,万法归一”
看到自己的前世,很激动,再次用手排开烟雾,想要近前,雾一下子变的狂暴起来,雾的颜色一下子变的血红。
在雾合拢的最后一瞥中,病房的红灯亮起,医生、护士纷纷拥入。
梦醒!
……
大口的喘着粗气,从床上弹起,摸了摸刀疤纵横的脸,果然是湿润的。
他叫许君命,巴州小门派,山岳刀门的大师兄。
对!他是一个穿越者,那不是梦,是他前世的记忆,前世他是谁,不提也罢,他几乎都快要忘了这一茬。
摸着胸前挂着,那道士送的玉牌,这是他穿越时唯一带来的东西,也是他与前世唯一的羁绊。
“是这玉牌带自己穿越的吧?”许君命心中自问。
不禁又想起好多年前,刚刚穿越不久的一幕。
满天的火光、撕杀的吼叫、满地的鲜血,以及临身的刀剑。
让他映象最深的,就是人们红通通的眼睛,那是一双双颠狂的红色眼睛。
赤红色的眼睛!
倒霉的他,方一重生穿越几年,身体都还没长成,就遇上了灭门仇杀。
看着抱着他跳河的女子,临死前拉开他的胸襟,指着那‘猛禽’纹身道:
“记住,你是‘天鹰十三堡’萧家真正的少主。”
那天他哭了,他想要报仇,可他拿什么报仇?自己能不能活下去还都两说。
一个幼小的孤儿,是很难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的,还好有师父将自己捡回来,给他名字、教他武功。
从那天起,他有了现在的名字‘许君命’,意思是‘感君恩重许君命’。
随着慢慢的长大,他努力的去改变自己,他努力的去溶入这个世界,让自己变得更符合师父的心意。
十五岁那年,他为师门护镖,与四十悍匪血战於山林。
十六岁那年,遵师命,暗杀内功‘登堂入室’的仇家。
十七岁只身独闯龙潭虎穴,救回小师妹。
十八岁为救师父身中一十八刀。
许君命的功夫虽然不高,但他总是能凭借穿越众的优势,救门派与危难之间。
也就是那天,师父许正任命他为门派大师兄,一个门派的大师兄一般来说相当于副掌门,通常来说还是门派的继承人。
其实,对于许君命来说,当不当大师兄不重要,他一直认为师门就是他的一切,师父、师妹、师弟就是自己的亲人,师门就是他的家。
今天,他却有一点迷芒了。
雪停了,许君命起身如往常一样来到后院的练功场。
先将后院的练功场打扫一遍,积雪铲净之后,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仍有点滑湿,去拿簸箕装了点细砂撒在地上免得打滑。
这些工作,是他每天都在做的,至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已经记不清了。
做为巴州的一个小派门‘山岳刀门’的大师兄,他有义务为师弟们做出表率。
然而,今天他没心思练功,因为一会儿他有一场比武。
作为大师兄的许君命必须与他师弟唐罗较量,谁赢了,谁就可以迎娶他们的小师妹许冬儿。
主意是他们师父许正拿定的,师父说过他的女婿是要承其衣钵的,要证明这一点,只有硬碰硬的较量一番。
对于小师妹许冬儿,许君命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这一段感情,这是他上一世加一世,第一次全身心投入,如要说爱,那就是爱的极深。
但师弟唐罗也同样爱得极深,也投注了大多太浓的情感。
他们的小师妹待这两位师兄的态度相若,一般的亲切、一般的温柔,也许就连许冬儿自己也不知道她爱谁多一些。
於是,当师妹十六岁的时候,他们的师父便安排下这么一场比试,师兄弟二人凭自己一身的功夫一较高下,胜者自然雀屏中选,成为师妹的未婚夫婿。
许君命感觉有点不适应,用如此方式来断定爱情的归属,然后两人相守百年,这在许君命的价值观里,总觉得怪异,其中似乎缺少了一份庄重,一份真挚。
他想拒绝参与,但这是他唯一可能娶到小妹的途径。他无法拒绝。
这或许如前世一般,有能力的人才有爱情。
前世他与大多数网虫一样,善良富有正义感、逗逼爱吐槽、喜欢卸姐和萝莉,但这些都不是师父喜欢的。
许君命很感谢那冥冥中的存在,很感谢给他‘玉碟’的道士,让他有机会重新再活一回,那怕这不是他所认识的世界。
一个以武为尊的世界,一个实力就是道理的世界。
镖局里其他人都起来了,所有人都在忙活,看见他的人礼节性的点点头,更多的人是在避开他。
许君命孤伶伶的站在廊下,有些麻木的观看着一切事物的进行,几乎忘记又或者没有感觉到,现在要发生的情形,就正是这么一个道理。
中院的正厅门前,老管家许伯正在带人铺设着软厚锦垫的太师椅。
那是这场比武的仲裁人,他们的师父、以及未来的泰山,江湖人称——‘山岳刀’许正的坐位。
所有弟子分列两旁,人人精神抖擞,这可是关系到门派两位师兄的较量,对他们今后也很重要。
许君命站在众弟子之首,抬起头,却没有发现小师妹的芳踪。
此时此地她是不宜露面的,小姑娘总要略带三分羞怯才好,特别是在今天这个场合。
许伯一声“门主到”,体魄修伟的许正从正厅穿堂而过,长得风流倜傥的唐罗随侍于侧。
当许正撩起袍摆跨越门槛的一刹,目光炯然睨视,看见了许君命后,他才从容的坐到椅子上。
看着唐罗那张英俊的脸,许君命不犹的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刀疤,也许没有这些刀疤,小师妹会多看自己几眼。
比武开始。
对于这场比武,许君命还是有信心的。
这比武,不是切磋,同门比武,按规矩只能用本门武艺,虽说他的年纪比师弟还轻,但他是在师门微末之际就拜入门下的,师门武艺已然纯熟。
许君命入门要早,让唐罗先行出招:
“唐师弟,请先出招。”
唐罗笑了笑,笑容中似乎有点蔑视,就见他也不答话,猝然长身挥刀,却在刀出的一刹旋飞斜扑,左脚横弹,动作凌厉无比。
许君命急速后退。刀走偏锋,刀口正封往师弟来腿。
两人用的是同一套刀法,彼此之间不要太过熟习,这套‘山岳刀法’他练的就跟自己的手脚一般熟悉。
他下一招变化是刀往内收,转刺对方下盘,而他亦判断唐罗将会跃起反扑……
木刀在许君命手中果然顺式收缩,刺向唐罗下盘,但是,唐罗却没有如预计的那般腾跃。
只见唐罗手上一抖,一道寒芒闪过,“叮”的一声,正中许君命喉下三寸,那里有一方玉碟,是前世道士送他的。
许君命踉跄倒退,一屁股坐在地上,倒退前他已看清那击中自己的东西,那是一枚精钢的六棱梭镖。
师父许正突兀站起,大喝一声:“且住!”
唐罗扬刀指天,刀一收转面向乃师,底气十足的回应:“弟子遵命。”
许君命坐在地上,除了迷惘还有着惊愕,他实在搞不清师弟为何要用他唐门的功夫,这不是自家师门比试吗?
师父步下台阶,形色如常,看了一眼许君命,言道:
“胜负已见,君命,你服也不服?”
许君命的脑子里一下空洞洞的,他茫然道:“师父的意思是说,徒儿输了?”
许正的脸立时寒了下来,冷笑一声道:
“你都屁股着地了,你若不输,莫非还算你师弟输了不成?要是此镖往上三寸,你已经命丧黄泉!”
蓦然间,许君命兴起一种感触,当年收养他,给他取名,传他武艺的那位恩师似乎不在了。
耳边传来些许冷笑声,是众师弟们,许君命突然意识到这场比试如是败了,不但输了小师妹,似乎连师门的眷顾、师兄弟恩义也一起输了。
看着满场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宛若他在这里已成多余,而十年以来,直到现在他才认识到自己竟是多余的一个。
许正见许君命有点走神,没好气的问:
“我在问你,服也不服!”
略略定了定神,许君命硬着头皮道:
“请教师父,师弟刚才用的可是本门武学。”
许正似是早已料到许君命有此一问,他厉声厉色的道:“习武之道,首在运用灵活,触类旁通,不可墨守成规,死学不化;于应敌之际,万般功夫皆为我用,才能克敌制胜。”
许君命喃喃的道:“师父教训得是……”
许正再次大声道:“那你是服了?”
许君命脸颊抽搐了一下,低声道:“弟子输了。”
许正背着手稍做沉吟,又道:
“从今后,你师弟就是我未来的女婿,如何打算,我自有安排,至于你。”
许正来回踱了两步,抬头说道:
“你若有意外出闯荡,固然最好,要么继续跟着为师,亦无不可,只是这大师兄的头衔却是不能再称了。”
原来师父在意的,是他大师兄这个名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