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拿回来!
许君命在外间的房话,里面三人都是听见的,个人的感触又都不同。
许正有一些尴尬,唐罗脸上则有一丝阴狠。
但对许冬儿来说,却是仿佛又回到了过去。
曾经的山岳刀门,日子非常苦!时不时的便要断炊。
那时候,许正、许冬儿、再加上以许君命为首的十八弟子,一共二十人。
饭是最普通的杂粮饭,但却是二十人围成一桌,就是吃了这一顿,便没了下顿,大家依然是开心的。
然而!
每当山岳刀门吃杂粮饭时,许君命便会消失几日,少则两三天,多则十数日;
当许君命回来时,总是会带着各种食材,还有银子回来,甚至还会给许冬儿带些上好的花布。
便在这时,许冬儿就会和剩下的十七名弟子,一起高叫大师兄!大师兄!叫个不停。
那时候的山岳刀门,所有人都知道,当大师兄回来时,苦日子便不会再有。
许冬儿曾经问过大师兄,银子那里来的,许君命却只是会木讷的笑笑。
有一次,当所有人都安息了,许冬儿得了凭生第一件首饰,兴奋的睡不着,起身来到院子里。
她看见,许君命一个人,孤伶伶的在月光下,沾着水,清洗着伤口。
一身的伤口,有新的、有旧的;
曾几何时,许冬儿也是见过许君命的身体的,但不知什么时候起,竟然多了这么多的伤痕;
刀伤、剑疤、钝伤、镖洞!
等到长大了些,许冬儿才明白,那些伤便是整个山岳刀门的口中食、身上衣。
她的大师兄是用命,在换她们的命!
从记忆中回过神来,许冬儿抹了一下眼中泪,拿起一个碗乘上饭,夹上菜,又把蛋汤里的蛋尽数夹到碗里。
许正与唐罗有些惊讶许冬儿的动作,平时的许冬儿绝不会这么失礼。
然!许冬儿接下来的动作,更让他们吃惊!
便见,许冬儿给他们一人乘了一碗饭,便把所有的菜一样赶了一半到饭桶里,端了碗饭,夹着一饭桶便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许冬儿把那碗饭递给了许君命,接着又把混着菜的饭,全部分给了六个少年还有许伯;
到了最后,自己却是只剩下一碗白饭了。
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许冬儿带着久违了的笑容,端着一碗白饭与众人一起坐在屋檐下,开心的说道:
“大师兄,吃饭!”
许君命好似有一点错觉,感觉时光真的回转了,那时的许冬儿便如现在一样,总是把最好的菜放在他的碗里。
下意识的,许君命如很多年前一样,把蛋夹到许冬儿的碗里,后者便会给他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
…………
“忍不了了!他那是来补心境的,分明是来勾撘女色的!!”
远处,一株高过山岳刀门院墙的树上,君莫愁与龙璃殇便在树上。
“叫师姐妳别来,妳偏来。”龙璃殇掩唇笑道。
君莫愁又看了一眼院中,跃下树来,龙璃殇跟着飘落。
“清…璃殇,这回不管说什么,我也不会答应再添人了。”君莫愁咬牙道。
龙璃殇脸色一整,点头道:“师姐说的极是。”
…………
当晚,许君命便从许伯那里知道他离开后的一切。
许君命万万想不到,那唐罗会如此的不堪。
而山岳刀门的弟子,在许君命他们第一批一十七人死绝后,许君命再一走;剩下的,只会溜须拍马、好逸恶劳。
不用几年功夫,便把当年许君命等一十八人,用鲜血与牺牲攒来的家当、威名,尽数败个精光。
还好,许正功夫还在,勉强还能支撑。
人到了这时,也是会有一些悔改,只是许正的悔改却有一些不同。
痛定思痛后,许正没有想去改变,而是又走起了老路,收下六名孤儿,再一次用那激发潜能,却是对人体损伤极大的法子;
妄图再造一批,如许君命等第一批弟子来。
但还没等这批少年成长起来,唐罗就在巫山上失了镖,这给了山岳刀门造成了致命的打击;
一时间,往常那些表现的无比衷心的弟子,刹时跑了一个精光。
只留下,唐罗、许冬儿、许伯,以及六名少年。
闻此,许君命只是咬牙。
是夜!
许君命回到当初那间小屋里,看着陈设依旧的摆设,不由的又是一叹。
“轰隆隆!!!”
天上响起一阵冬雷,难得的冬雨飘落下来。
“笃笃笃”三声敲门声响起。
以许君命今时今日的修为,便不开门,也知门外是谁。
“大师兄,你睡了吗?”一个女声响起。
屋内一片沉默。
隔了一小会儿,声音再起:“大师兄,你知道冬儿最怕打雷了。”
沉默。
“大师兄,你真的不能原谅冬儿吗?我还记得以前……”
屋内声音响起,打断了门外的叙说:
“唐夫人,我已有家室!”
门外之人静了下来,少倾又传来抽泣之声。
屋内再度陷入沉默。
又是过得一会儿,门外的人,黯然离去。
屋内,许君命躺在这熟悉又陌生的床上,轻声一叹:
“有些事,错过,便再无法回头。”
…………
翌日,许伯带着六名少年前往镇上,山岳刀门内便只剩许正一家与许君命。
几人在正堂一坐,便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过的半晌,许正开口了:
“君命呀,你回来的正是时候,昨天我与你师弟商量了,今后的山岳刀门,还是由你来管。”
唐罗也是随声道:
“对极,只有大师兄才能让我山岳刀门兴旺起来。”
许正带着些许厌恶瞪了唐罗一眼,又对许君命道:
“君命呀,你有什么打算?说来给为师听听。”
许君命沉默。
这种剃头挑子一头热的感觉,当真是不好受,唐罗忍不住开口了:
“大师兄,当误之急,便是要偿还金刀门的欠款。”
许冬儿在一旁听着气急,出声道:
“哪是什么欠款,分明是你失了镖,要赔给别人的。”
唐罗大怒,正想扬手,就有一种刀芒加身的感觉,那是一种面对死亡的深切感受。
缓缓的扭过头,唐罗就见到许君命正盯着他,眼神中露出一种生杀予夺的神色。
许正也是感觉到了一点,心颤道:‘好强的杀气!!’
“哼!”一声冷哼从许君命发出,随后手一丢,他带来的包袱便落在桌上。
包袱皮散开,露出里面黄澄澄的大金锭子。
“这里的可够?”许君命冷冰冰的说道。
“够够够!”许正与唐罗同时点头答应。
就在二人正准备扑向桌上金锭时,一阵刀光飞舞闪现,顿时将整个大堂照个通亮。
许正、唐罗毕竟还是有功夫在身的,同时就是一个暴退。
只见,每一锭金子都被刀光卷起,全部金锭如金字塔一般叠在许君命的刀身上,而不论那刀如何舞动,金锭亦是纹丝不晃!
“嘶~~~~~”惊骇的抽气声,同时发至许正、唐罗口中。
便是这一手功夫,许正拍马都赶不上,顿时翁婿面面相觑。
“君命,你这是做什么?眼里还有没有为师了?”许正自抬身份,轻喝道。
“为师?”许君命冷笑一声,接着脸色一寒再道:
“若是我记得不错,在我离开山岳刀门那一天,我便没有‘为师’了?”
许正脸色一下青红,尴尬的愣在那里。
唐罗却是不管这些,他需要这些金子来救命,镖是他失的,若是再赔不出钱,金刀门便会追杀于他。
“大师兄,看您说得,都是一家人,何必闹的这么僵,现在师门正在危难之际,你看能不能……”说这话时,唐罗的眼光就一直盯在刀身上。
许正也连忙附合道:“是的是的,唐罗说的不错,当年是为师的不对,君命你一向有侠义之风,便不要在纠结了,那金子……”
许君命才不管这些,只是冷声言道:
“这些是我拿命挣回来的,要要可以,拿东西来换?”
那什么换?
许正在思考,唐罗却是一眼就看向了身边坐着的许冬儿。
看着连连向自己使眼色的唐罗,许冬儿气的是全身发颤,脸色更是一阵红来、一阵白。
“唐罗!!当初我也不知看上你那一点,今日才知你能无耻到这种地步!!”许冬儿泣叫道。
唐罗脸色亦是难看,脸上愤恨之色立张。而许正还在盯着金子,
见此,许冬儿惨笑一声,指着唐罗道:
“便是你要拿我去换,你以为大师兄会稀罕吗?”
幽怨的瞧了一眼许君命,许冬儿哭着跑出了房间。
“君命,你以前不是一直想学全山岳刀法吗?为师今日便传给你。”许正盯着金子道。
许君命冷冷的看着这个人,这个把他捡回来,把他养大,教他武功的男人;
这个让他能用命去相报的男人,但这都是以前。
现在!许君命看着这个他叫了十几年师父的男人,心中却越发的淡没。
许正被许君命盯的有些发毛了,沉声道:
“说吧,你要什么?”
“我要山岳刀门。”许君命道。
许正脸色一寒,跟着又变的缓合起来,再一次显出一种英雄尺暮的样子,叹道:
“君命呀,你是我大徒弟,山岳刀门早晚是你的,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许君命真的想笑,这番话,他当年不知听过多少遍了。
“我现在就要!”许君命说的很坚持。
其实,以许君命现在的江湖地位,他要山岳刀门又有何用,只是许正不知道罢了。
“不行!山岳刀门是我一手创建的,谁也别想从我手上抢走!!”许正恨声道。
“呵呵!”许君命这两声不是在嘲讽许正,他是为死去的一十七名师弟不值。
“山岳刀门是你创建不假,但门里的一砖一瓦,一树一木,便是那门上的一十八枚铜钉,那一样不是我与师弟们用命换来的?!!!”许君命越说越声越大。
他不是想要山岳刀门,他只是想拿回一个公道。
轮到许正沉默了。
“师父,大师兄想要,你便给他嘛。”唐罗劝道。
许正抬头怒目而视。
便见,唐罗眼珠子向金子打了一下,又隐含的比了一个手势。
他是在告诉许正,现在的山岳刀门一文不值,甚至还欠了一屁股的账。
许正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山岳刀门就是他的命根子,是他现在、未来的依靠。
但现在的山岳刀门,实在是难以为继。
“现在给你可以,但只要我一日不死,我就仍然是山岳刀门的门主!”许正提出了条件。
“可以!”许君命冷笑一声道。
许正脸上严肃,心中却是在狂喜!
如此一来,门中的一切开销、债务便都转嫁给了许君命,他还能得上许多的金子;
况且,若是以后许君命将山岳刀门发扬光大了,江湖露脸的事还是他许正,因为他是门主!
转身到了后面,许正再出来时,手上拿着的是地契、房契。
许君命看了一眼桌上的契约,再道:
“还有许伯的身契,师弟们的入门誓约。”
许正的脸抽搐了一下,刚想说话,就又听许君命道:
“你放心,我许君命说话,从来算数,以前如此,现在也是一般,你永远是山岳刀门的门主!”
许正放心了,许君命的禀性他还是了解的。
将怀里的几张契约拿出来,摆在桌上。
下一刻!装着金子的包袱便到了许正的怀里;抱着金子,许正立即转身向后院而去。
唐罗看的此幕,心里直痒痒!他不甘心呀!唐罗认为山岳刀门也有他的一份。
当唐罗还在决断该如何做时,许君命拿着契约走了,他听到大门外,有人回来了。
“大师兄!!你看我的新衣裳!!”
“大师兄!你看我的帽子!”
“大师兄!许伯还给我们置了新棉被,下午就送来。”
“大师兄!!!好多的肉,好多的粮食!!”
“君命呀!我把金子都花……”
许君命挨着摸了六名少年的头,到了许伯那里,直接掏出了身契。
许伯与六小一看便知这是什么,只是他们不明白,大师兄拿这个出来做啥?
便见,许君命手拿契约一扬!顿时几纸契约化为灰灰!
许伯又哭了!
许君命帮许伯擦了擦泪,又把房契地契拿了出来,叮嘱道:“许伯,你帮我收我,我要用时便找你拿。”
许伯一见大惊,颤声道:“门…门主,把…把位传……”
许君命笑道:“他还是门主,不过山岳刀门今后便是我们大家的了。”
许伯不明白,六小就更不明白了,大师兄烧了入门誓约,这是要赶他们出门?
“大师兄,我们如果错了,你尽管罚我们,千万别赶我们走。”六小凄凄然道。
再度摸了一遍他们的头,许君命道:
“怎么会,你们是我的小师弟,不仅不会赶你们走,大师兄以后还会传你们最上乘的功夫!”
“大师兄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