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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清风幻境鬼神惊

大祝由 宗镜先生 2484 2021-12-01 10:56

  秦小楼心里还在奇怪:“二哥怎么这般语气……”转过正脸,骇得肝胆俱裂——这哪里是陈化及,分明又是那丑陋似鬼的清风婆婆,喉咙上一个剑锋穿出的空洞,正兀自冒着森森冷气!

  这次,秦小楼终于内心崩塌,再也苦撑不住,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

  梦里的世界从来与现实不同。梦中空间跳跃压缩,时间概念全无。一切一切的贪嗔痴慢疑,都会在这个奇妙的空间内幻化出各种你欢喜的、恐惧的形态。

  但秦小楼这个梦却似乎并不寻常。

  他在一片漆黑之地颤栗前行,没有来路,也没有去处,没有光明,也没有声音,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嗓子里也仿佛被塞进了一团棉花,吞不进,也叫不出。渐渐地,脚下开始松软泥泞,似踩在沼泽里,每一步都几乎耗尽全身的力气。

  这是最暗无天日、无有出时的无助。

  突然,远远有一束光出现在让人窒息的黑暗里——尽管微弱黯淡,但那是秦小楼的全部希望所在。他挣扎着从泥泞中蹒跚前行,手指几乎就要碰触到那束光亮,却发现这哪里是光束,分明是一支似乎长接天地的细长哭丧棒,在幽幽地燃着微弱的火光!

  一黑一白两个人影戴着高高的尖角帽,血红长舌自口中吐出,双目只见眼白不见瞳孔,空洞地注视着秦小楼。秦小楼喉中突然一松,有话自口中蹦出:“你们是黑白无常,来捉我入地狱吗?”

  黑白无常却并未言语,对视一下,倏地遁入地中。

  秦小楼尚未来得及反应,突觉脚下一空,整个身子便往下掉!心中有闪念:“这下不知跌到哪里去了,想不到在这里粉身碎骨……”手脚下意识四下乱抓乱蹬,四周却只是黑暗和无尽虚空,哪里能抓到东西。

  这真真是无尽的恐惧与万念俱灰……身子不停下落,秦小楼心中却生出了奇怪念头:“这深渊究竟深达几何……我似乎下坠一段时间了,怎地还不到底……看来地狱十八层不假,果然够深……”

  这样的坠落不知持续了多久,秦小楼心想:“怕是不知几个时辰了吧……”突然虚空中放大光明,一幅幅图像投射在下坠的暗影之中,秦小楼一边坠落一边瞧向那些图画光影:“这不是我此生经历之事吗!”

  自幼时在父母身边玩闹,到初入学堂,再到家中经历事变磨难……事无巨细仿佛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摄入图景之中,甚至许多自己都早已忘记的琐事,都历历在目。一切的好与坏、善与恶、美与丑,在此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秦小楼在无尽下坠的虚空中泪流满面……

  他想:“此生遗憾甚多啊……能在此间看到所有的忘却的悲欢和遗憾,也算是另一种无憾吧……”

  突然间,下坠之感减缓,身子仿若羽毛轻飘飘荡在虚空之中。这真是极乐之境!不如,就在这虚空中荡来荡去吧……比世间不知舒适到哪里去了……

  身子几乎融化间,忽然上方一只巨掌铺天盖地砸下,秦小楼浑身骨骼咯咯作响,几乎碎裂,大叫一声:“啊!痛煞我了!”

  再睁眼时,却见陈化及在眼前抡圆了胳膊正要一巴掌打下!秦小楼神魂恍惚,不知所以,迷迷糊糊叫道:“二哥……”

  陈化及硬生生收住手掌,关切道:“小楼,你醒了!”

  秦小楼费力地睁开双眼,穿云亭外,阳光正好,有鹰鹫划过碧空。他捂着脸庞道:“你打我作甚!”

  陈化及道:“你陷入清风幻境中,我为你破了幻术,你却仍未醒来。再不打你,只怕纵然不死,也是行尸走肉,用堕暗境了。”

  秦小楼茫然地点点头,艰难起身,掸掸身上尘土,突然警惕地后退两步,道:“你,当真是我二哥,不是那妖妇?”

  陈化及扬了扬手中的两个物件:“你说的妖妇也是幻术,你看这是什么?”

  秦小楼仔细观瞧,两件东西,一个是形似凤目、晶莹剔透的六瓣花朵,一个是枚古拙玉佩。这两样东西见所未见,好奇道:“你从哪弄来的这稀罕物件?”

  陈化及道:“这花乃凤眼玉露,是用玄术幻化而成;这玉佩名长生晓月,据传是当年杨玉环在华清池长生殿中用以诱惑唐玄宗的秘宝,后下落不明。本来这两种东西除了迷惑常人外,无甚大用,但糅杂在一起被道家秘术催动,却可生出清风幻境,拔人魂魄!神志未坚者陷入其中,重者丧生,轻者化为行尸走肉。”

  秦小楼吐了吐舌头:“好险!我刚才见你一会变成那老妇,一会又拿着胳膊人头赌钱,真是把我胆都吓破!后来掉进坑里,好久不曾着地,幸亏你这一巴掌,否则我现在还在地狱里。”

  陈化及将两件东西收入怀中,正色道:“世间万物本是心想生,心生万物也可灭除万物。人心若定,则邪魅妖法、迷乱幻境也不能惑。”

  秦小楼道:“看看,看看,我就佩服你这点,总能讲出厉害的言语!可是,怎么才能让心定?”

  陈化及道:“眼观鼻,鼻观心,神魂守一。”

  秦小楼茫然地挠了挠脑袋,道:“好像能听懂,又好像完全听不懂。罢了罢了,这趟出来若是不死,你再好好教我!”

  陈化及摇头笑笑,与秦小楼一道,过了穿云亭,迈步继续前行。

  百花山之所以名百花山,全因春夏时分漫山遍野尽是花朵争奇斗艳,香馥漫天。初秋一到,我花开后百花杀,山中绿色渐少,红的黄的仍旧满山却不是花朵,而是树上的叶子。

  一阵风自西向东掠过山头,山林簌簌作响,红叶黄叶随风飞扬,宛若天仙飞舞在人间。

  秦小楼喜爱秋色美景,不禁高声叫好:“妙哉!美哉!”

  “是哪里来的野人在这里胡乱叫嚷,扰了书生清净?”一个声音清清朗朗,穿透密林而来。

  “小楼,噤声!”陈化及听声音,知道来人内功深厚,心中一凛,提醒道。

  秦小楼知道自己怕是又惹了什么事端,吐吐舌头,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方向。

  “东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秦小楼目光所及之处,一个白衣书生手执折扇,口中吟唱,落落款步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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