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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回

天印红尘 刘短袖 4731 2021-12-01 10:57

  “死!——”突然,原本一直默默站在台上的夜鸯出手了。如一道红色的闪电,转瞬间杀到了金古月身后,手中,持着两柄明晃晃的短叉。

  “不好!”游小满暗叫一声:怎么把夜鸯姑娘给忘了!金古月已然承认自己便是杀害了夜鸯全家的凶手,夜鸯又怎会放过他?但夜鸯,又怎可能是金古月的对手?

  “找死!”金古月看也没看,回手便是一掌拍向了夜鸯的面门,虽然仓促中力道未足,但看那雄浑的气势,已然不是寻常高手可以应付得了的。若给这一招拍实,夜鸯便是不死,也离死不远了。

  不过,夜鸯毕竟也是一流高手,见金古月掌力雄浑,腰身一扭,如水蛇般恰恰闪了开来。不等站稳,夜鸯钢叉一转,身形如猫般一缩一弹,贴着地面杀向了金古月的双脚,其速度和敏捷几乎让台下之人看不清她的人所在。

  “咦?丫头功夫还不错。”金古月稍显惊讶的微微一笑。游小满正在飞身扑去救夜鸯的途中,看到金古月一笑,暗道不好。

  只见金古月抬脚猛的在高台上一踏,高台本是临时搭建,又岂能承受得了金古月的全力一击?随着台面一震,整个高台突然坍塌了下去。金古月的身形也随着高台落了下去。这一落,原本贴地袭向金古月双足的夜鸯,顿时将自己的整个上身都暴露在了金古月的面前。

  金古月右拳一紧,手臂一扬,一拳打向了夜鸯心口,不带一点虚招,也看不见真气的暴戾,可游小满清晰的感觉到其拳中所挟带之霸道威力。

  夜鸯在看到高台坍塌的时候,已预料到了危险,当即收了力,可因自己的去势和金古月的出手都太快,根本无暇闪避。只能柳眉一紧,弃叉回拳,架在了自己心口,生生用双臂接下了金古月的重拳。

  “噗!——”随着夜鸯一口鲜血喷出,身形像风筝一般被打飞了回去。

  金古月见夜鸯居然硬接了自己一击未死,当即飞身扑出,凌空一掌甩出,此时夜鸯已重伤昏迷不醒,毫无意识下挨上金古月这等高手一掌定无生还可能,不过还好,游小满终于赶到。

  “掌下留人!”只见游小满身影一闪,如鬼魅般挡在了夜鸯和金古月之间,向着金古月袭来的方向也随意甩出了一掌。

  “嘭!”半空中,毫无征兆的炸起了巨响,台下众人什么也没看见,却感觉到一股寒流从台上冲了下来,顿时忍不住打了一个颤。

  游小满借着凌空对掌的力翻身掠回了夜鸯的身后,刚好赶上将她从空中接了下来。金古月见游小满出手,便没再追击,双手一背,站回了原处。

  游小满接下夜鸯后略一查看,方稍稍松了口气,虽然夜鸯的经脉和内脏多有损伤,总算是没有生命危险。

  游小满叹了口气,抱着夜鸯飞身来到了净瓶源所在。

  “娜娜,火雨师姐,帮我照顾一下她,放心,她不是坏人。”游小满还刻意叮嘱一句,担心火雨她们误会夜鸯。

  火雨和娜娜惊讶的看了看游小满后,又相互对视一眼,知现在不是发问的时候,没再多想,当即开始查看夜鸯的伤势。

  游小满转身走回了高台前,与金古月对峙而立。

  “哈哈哈哈,想不到你武功竟然精进如此,真是令我惊讶啊!”金古月看着游小满笑道。

  “八叔,还望告知岛上出路所在,且放武林同道一条生路。”游小满虽然很恨金古月残害了夜鸯全家和造下如此多的惨案,但却不愿就此跟金古月翻脸动手,毕竟,金古月对他有恩,而且并未做过对不起他之事。

  “对!快告诉我们出路!”台下众人先前被高台上所发生的惊呆了,到现在才回过神来,纷纷开始骚动。

  “哈哈哈哈,真是笑话!”金古月嘲笑着狂妄说到:“老夫今日便就站在这台上,看着你们一个一个都死掉才走,尔等奈我何如?”

  “我们联手拿下他!再逼问他出路!”蒙顶山中不知谁吼了一声,可刚吼出声,便见一道血光闪起,刚刚说话之人的喉咙已被割破,一道人影从蒙顶山的人群中飞了出来,翻身来到了金古月身旁,手中还握着一柄正在滴血的扇子。

  “鸿儒大哥!”虽然华鸿儒稍微掩饰了下自己的面容,却还是被游小满一眼认了出来。

  “哈哈哈哈,游小弟,久日未见,近来安好?”华鸿儒爽朗的笑着说到,似乎刚才所杀之人根本不足为道。

  “鸿儒大哥……”游小满原本对华鸿儒颇有好感,但他已渐渐明白,或许,很快自己跟华鸿儒便会站在对立的位置,一时满心愁绪,不知说什么好。

  “游小弟,可愿听哥哥一言?”华鸿儒见游小满的表情,自然猜到其心中所想。

  “哥哥请说。”游小满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游小弟,昔日,胡叔对你有恩在先,你对我们有恩在后;娜娜又是打铁庄金庄主和金夫人亲自收养的义女,无论你承不承认,但事实上,你和打铁庄早已难以割离。甚至包括我们的少庄主,虽然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但你只要知道,他与你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且有恩于你便好了。”华鸿儒说着将扇页上的血甩净后,扇了起来。

  “为兄说这些并非要让游小弟为难,我们少庄主和胡叔一直都很看好小侠,江湖凉薄,很需要像小侠这样正直而杰出的人来改变。但每一个新秩序的建立都要历经血的痛苦,这点,希望小侠能理解。”华鸿儒看着游小满,真诚的说到:“胡叔和我都老了,我们能做的不多,但少庄主和小侠都还年轻,若有小侠相助,将来,打铁庄在少庄主的带领下,必将重建一个友善而包容的江湖,我相信,这也是小侠乐于见到的。”

  “游兄弟,想昔日我们金庄主在世时,江湖上虽依然不乏纷争,却少有血案。可是如今呢?”华鸿儒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金庄主一走,各种牛鬼蛇神便相继登场,无不为了自己的利益和势力大打出手,累累血债屡见不鲜。”

  “所以,想要江湖平静,便必须有一个领导者站出来维护秩序。哥哥可以向你保证,我们少庄主为人正直,心地善良,定能成为一个合格的领导者。而你若能与我们合作,便会成为他身边最重要的人,届时,这江湖的模样,还不是我们少庄主和你说了算吗?”

  “游兄弟,庄里众兄弟承蒙你相救,都对你赞不绝口,前日里我们聚会时,还提起你,说等这里的事一了,便要跟你把酒言欢,喝他个三天三夜,不醉不归!”华鸿儒说着似乎动了情:“兄弟们可都等着你呢!”

  游小满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没有说话,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另一边,风信子却是异常焦急,他看出来了,游小满似乎跟打铁庄是一伙的,这么一来,净瓶源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事,打铁庄的目标便只剩下隐风堂,天龙帮,蒙顶山,贺兰岛和自己了。牛常危和邢天目已死,蒙顶山的房当玉雄和隐风堂的夜骨显然不是金古月的一合之将,在场中,最能说上话的便是自己,可论武功,自己又怎么可能是金古月的对手?这还是在游小满保持中立的前提下,万一这小子被华鸿儒说动,掉过头来和金古月一起对付自己这方,那这五派你争我斗后所剩的最后一百来号人,岂还有活路?

  此时,夜鸯在净瓶源等人的照顾下已苏醒过来,虽无法起身,却将场中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她回头望了望身边的火雨和娜娜,又看了眼背对着自己与金古月对峙的游小满,一直黯淡的双眸竟有了些光芒。

  “鸿儒大哥,”游小满终于开口打破了平静:“谢谢你真诚的劝慰,我相信你所说的,或许有一天真的能实现,真的可以还所有人一个平静祥和的江湖。”

  “可是,如果这样的江湖,本身便是以血腥为代价所换取的话,又怎么可能持久?就如今日你们打铁庄一般。仇恨就像一颗种子,即便你砍断了大树,烧毁了森林,但风雨过后,藏在地下的种子就会生根,萌芽,破土而出。到那时?难道我们又要再一次血洗江湖,以换取表面的平静?又或者,被别人镇压,改朝换代,祈祷下一个仁德的江湖之主?”

  “人人都说江湖险恶,其实,险恶的不是江湖,而是人心。此刻,我们抱着美好的憧憬去打杀,去捍卫和争取自己认为对的事,可那些被我们所杀的人又何尝不是?”

  “我师父一直告诉我,要做一个江湖大侠,我却总也想不明白,什么样的人才算大侠?”游小满摇了摇头:“之前,有很多人想杀我,很多很多;后来,我又杀了很多人,很多很多;在我看来,我都没做错,为了自保杀人,为了救人杀人,却从未为了私愤或私心杀人。”

  “可是,今日回想起来,这依然不能算得上侠者所为。”游小满说着长叹一口气:“侠者行事,当以大义为先,凡与大义相悖该杀之人,便是违心,也得杀;但凡不违背大义,便是恨之入骨,也可不杀!岂能因自己的好恶决定他人的生死?”

  “所以,鸿儒大哥,我是不会帮助打铁庄复仇杀人的,至于你所说的未来,如果有一天我能看到,定会为此欣慰并感激,可现在,我要做的,只是阻止这场无止境的杀戮,让被困在此的武林同道活着回去见他们的家人。至于说,其中的多行不义者,我相信行不义者,必然也为自己埋下了一颗有毒的种子,总有一天,会自食其果的。”

  游小满似乎想通了很多事,顿时放松下来:“之前,我虽无心之中帮过打铁庄,但打铁庄也帮我过多次,并不欠我。至于娜娜,我相信无论我做怎样的决定,她都会绝对信任和全力支持我的。”

  说到这里,游小满看向了金古月:“八叔,你曾于我有恩,我不愿向你动手,可希望你今日能放过这里的人。但是,将来我还会去找你的,为了夜鸯姑娘,和你所杀的她的一家。”

  游小满说着低下了头:“这是我欠下的债,我要替夜鸯姑娘还,至于我自己,自然也会给她一个交代。”

  不知为何,娜娜和火雨听到游小满的话,有些感动,甚至眼眶中泛起了些许泪光。而坐在两人身前的夜鸯却早已泪流满面。

  “哈哈哈哈,”金古月闻言仰天而笑:“老夫果然没看走眼,想不到江湖众生芸芸,号称大侠的有之,号称救世主的有之,却都不如你一个年轻后生。好,好,游小满,我这便告诉你,虽然我帮你恢复了武功,可你也凭着武功帮我铲除了天龙帮和香炉谷,所以,你并不欠我金古月的。若要动手,尽可来,不必顾忌。”

  “不过,老夫最后还是奉劝你一句,你武功虽已远非夜无明等宵小之辈能比,可想胜过老夫,却非易事。”金古月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小满,老夫可以再给你一个选项。”

  “是让我带着净瓶源的人走吗?”游小满自嘲的笑了笑,这点他早猜到了。

  “哈哈哈哈,看来,你是不接受这个选择,一定要跟老夫作对了?”金古月说到后来,声音渐渐平静下来,越平静,越可怕。

  “游小侠,”华鸿儒听到这里有些按耐不住了:“还望三思啊!”

  “鸿儒大哥,看在你我曾兄弟一场的份上,若我命断今日,还望你能保证净瓶源同门和娜娜的安全。”游小满说完深吸了一口气。

  “唉……”华鸿儒摇了摇头,看了眼金古月后,说到:“你放心,我活着,她们便活着。”

  “谢谢!”游小满自然听懂了他的话。

  台下各派众人见游小满居然拒绝了金古月宽厚的条件,为了他们挺身而出,一时有些惊诧,却也暗自对游小满生出一丝敬佩,毕竟,在这你死我活唯利是图的江湖中,这样的人太少了。

  金古月面无表情的听着两人对话,没有说话。

  “八叔,你真的不能放过在场的人?”游小满抱着侥幸最后问了一句。

  “多说无益,动手吧。”金古月冷冷的说到。

  “好!那晚辈得罪了!”游小满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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