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无地说完话,站起身来将那件貂绒披风脱给随行的弟子,踱着方步不紧不慢地从席间走出。台上的金刀门掌门韦典是个火爆脾气,本来以为没人敢上台挑战自己,心里正洋洋得意着,却突然被这胖乎乎的中年人给打断了兴致,心里已经是气呼呼的,再看这罗无地慢悠悠、一股目中无人的样子,更是难以自忍,当下就准备要破口大骂,但转念一想,这满场的江湖同道,自己作为一门之长,当真要骂了别人定会耻笑自己和自己的金刀门,于是便硬生生地把那一嘴的脏话咽了下去。
罗无地走到擂台下面的时候,纵身一跃,轻飘飘地上了擂台。这一下,台下发出好几声喝彩,许多人都没料到这胖乎乎的看着就像一个守店铺做掌柜的中年人,居然有这么好的一身轻功。
叶无人因为思宁还小,只是粗浅地教授了他一些轻功的入门法门,平日里也很少给他展示轻功,所以叶思宁一直以为本门的轻功不过尔尔,叶思宁平日里从来没见过二师伯显露功夫,罗无地这一跃让他也很是惊奇,他对叶无人说道:“爹爹,二师伯轻功这么好啊?”
叶无人点点头,见席间众人都略有鄙夷地看着自己,心中暗想:二师兄这一来是丢尽屈门的脸了!虽然屈门的势力远不如白莲教那么大,但毕竟同在直隶府,也算是知根知底的近邻,屈门近些年不光不屑与白莲教往来,还常常与其他名门正派联合阻击白莲教作恶,这等不畏大恶、以弱击强的骨气怕是连白莲教众人心里也是叹服的。但今日,二师兄先是不知为何要出席白莲教教主的寿诞,接着又要上那擂台打擂,一个堂堂屈门代掌门竟然如此贪名逐利,也难怪别人看不起自己、看不起屈门了。想到此,心里满是尴尬,不愿多说什么,也生怕思宁再询问自己,又不好回答,拍了拍思宁的腿,递个眼神给思宁,示意他不要再说话。叶思宁虽然不懂爹的意思,但也就此闭嘴不再言语。
再看台上,刘长春见罗无地上台后,脸上大喜,说道:“罗掌门,等了这许久,擂台上面上上下下的换了这么多人了,你却一直不上来,我还以为是我们做主人家的怠慢了你,你不愿赏脸呢。”
罗无地也笑道:“哪里哪里。刘护法如此盛情款待,哪来的怠慢啊。台上台下英雄齐集,以罗某这微末之技本来是不敢上台的,只是看韦掌门这场没人上来挑战,怕冷了场,伤了你们主人家的面子,这才勉为其难上来与韦掌门玩玩。”
刘长春哈哈大笑道:“罗掌门如此厚爱,教刘某感激不尽。刘某预祝罗掌门旗开得胜。”
金刀门韦典本就不耐烦,再看着他二人一唱一和地把自己晾在一边,尤其是罗无地说上台是怕冷场,来陪自己玩玩,心里那团火陡然就点燃了,此刻再也忍不住,大声说道:“刘护法,要不我先回去等你二位慢慢聊?”
刘长春听着韦典语气不善,心里虽然不悦,可面子上却还不得不带着笑容,说道:“韦掌门久等了,请。”说罢就要退场。
韦典却拦住他说道:“刘护法,你难道就只预祝这位罗掌门旗开得胜?这不免会让别人以为台上这擂主之位是全凭贵教的喜好来安排的吧?”
韦典这一句话说的让全场哗然,都没料想居然有人敢公然调侃白莲教辈分极高的司命护法刘长春!台下诸人无不为这直言直语的韦掌门捏了一把汗。反观刘长春,纵使城府极深,听到韦典这一句话,脸上也是微微有些变色,心中暗骂道:这匹夫,说话口无遮拦!今天要不是在莲花山,早就结果了你。
罗无地看刘长春有些变脸,知道韦典那句话已经让刘长春动了怒,心中暗喜,嘴上却说道:“韦掌门说哪里话?刘护法无非是再正常不过的客套话,居然也能让韦掌门怨妇似的争风吃醋?”这一席话让全场又哄笑不已,刘长春感激地看了下罗无地,又对着韦典说道:“刘某也祝韦掌门旗开得胜!两位,请!”说罢也不再理韦典,径直下台去了。
韦典本来只是想说句气话,撒撒气,却不料反倒被罗无地讽作怨妇,气呼呼地将金刀一比,说道:“姓罗的,接招吧。”说着便挥起金刀向罗无地砍来。
罗无地见韦典挥起金刀,自己也不怠慢,长剑出鞘,迎着韦典的金刀顺势挡了一剑,只听得当啷一声,韦典的金刀竟然断成两截,韦典看着手中的断刀,怔怔地立在当地,怎么也没想到,这把陪伴自己半生、杀敌无数的金刀竟然被罗无地一剑就削断了。罗无地趁机飞起一脚将韦典踢到台下。
韦典落到台下之后,一口鲜血喷出,台下众人中有与韦典交好的赶忙上前扶起韦典,只见罗无地在台上仔细地端详了端详手中的剑,又看了看台下的韦典,洋洋得意地说道:“韦掌门,承让了,”指了指空出的那把椅子又说道,“罗某就不客气了,哈哈。”说着便趾高气扬地走向刚刚韦典坐着的那把椅子。
场中众人,包括叶无人父子二人都觉得罗无地做的有些太过了,本来韦典兵刃折断,已经是落败了,罗无地又何至于再出脚伤人?再说那韦典也丝毫没有继续对战的意思。而且罗无地得胜之后的言行无不展露着对韦典的羞辱。韦典身旁的人个个都是义愤填膺的,韦典的一个徒弟当下便欲冲上台去找罗无地算账,被其他人死命拉住才算罢了。韦典缓过气来,对身边的人表示了感谢之后,带着门中弟子下山去了。
叶思宁有些看不过去,看着爹爹叶无人正欲说些什么,却见爹爹也看着自己,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失望,叶思宁知道爹爹不愿自己多说话,便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