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总有喝凉的时候,再多的客套叙旧话也总会有说完的时候,就像一副长卷地图翻到终章之时,就再也掩盖不住那把淬毒匕首。
孙雾山拦住了准备起身继续添水的章界棋,慢悠悠地退到了一旁,目光跃过茶桌直达远处深潭,缩在广袖中的双手暗流涌动。
袁长青放下手掌茶杯,正襟危坐,郑重问道:“袁某斗胆问一句,记得十二年前初次见面,两位道友说过喜好游云四方,可为何会在此地结茅清修,而且至今已经长达十年之久?”
章界棋右手摩擦着冰凉竹凳,低头不语。
薛宝文抖了抖衣袖,脸上笑容不减,“既然袁道友闻起来了,那我也就不好再瞒着几位了。诸位道友应该也知道的,龙虎山这几十年来愈发势微,真的是一日不如一日,如今上山的香客寥寥无几,就连道教祖庭的名号都快要保不住了。”
随着大奉扫清九国后独尊儒术,不再如前朝那般推崇佛道清修,就连当今天下的斋醮科仪,都是由皇宫钦点的青词宰相掌管,佛道两门的日子就开始艰难了起来,各有不少寺庙道观,被打成了不被官方正统认可的淫祠,拆庙推观,赶僧驱道。
“我跟章师兄身为从小在天师府长大的弟子,眼睁睁看着师门从鼎盛时期沦落到如此地步,自然是一万个不答应了,想着无论如何都要重振山门了。”
“十二年听袁道友提过此地有锦鲤化蛟,我师兄弟二人随即做了个决定,准备将余生精力尽数注入锁龙崖深潭,只为能够助那条幼蛟成功化龙!”
薛宝文猛然起身,右手直指相传镶嵌有龙珠的锁龙崖,神色激昂道:“届时,有千年不曾现世的真龙重现天师府,必将引来无数虔诚香客,天子册封,我龙虎山天师府又何必担忧被开山不过八百年的武当山盖过名头!”
一听两人在此结茅清修十余年,居然是当初自己的随口一提而引起的,袁长青不由得暗叹一句,世间因果最难解。
虽然在他拜入师门之时,九斗米道已经是西风残照,羞于再提当年风光,不曾有过感同身受,无论是师父师伯,还是门下只手之数的师兄弟们,都已经安于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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