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卿随同苏盈进入帐中,但见她清秀的背影缓缓趋步,瞧在眼中,显得颇有些落寂。她走到桌边,取出火折子引燃了烛台,帐内登时一片光亮。
苏盈回身道:“请坐。”忽明忽暗的光亮下,沈念卿瞧见她神色淡然,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中暗暗劝诫自己:“我既不能逼迫她说出莫掌门的下落,先顺应她意看看情况。”当下一拂衣袖,大大方方坐到了木凳上。
苏盈盯着他肩头看了好一会。沈念卿只觉浑身不舒坦,撇过头去,淡淡的说道:“赢公子,有话请讲。”苏盈一字一句道:“沈公子光明磊落实为大丈夫也,我自问比不上,但我也不愿占你的便宜。”说完折身去床头寻了一阵,走回来时手中已多了一样小瓷**。张口道:“这是一样医治外伤的灵药,为我蒙古人秘制,中原是没有的。”
沈念卿登时恍然,原来她说的不愿占便宜,却是要给他药物治伤。他心中渐想:“她两次伤我,皆非要害之处,我早已用内力抑制了伤势,这时候已没有了大碍。”可是若出言婉拒,又恐她再想出什么幺蛾子来。当下站起身,拱手道:“有劳赢公子。”说着伸出手掌要去接过来。
苏盈收回手掌,盯着他道:“我伤了你,心中总是过意不去,就让我亲自替你敷药。待会你就是被霍都叔叔打死啦,我也不会有半点愧疚,正好替我除去了心头大患。”沈念卿闻言禁不住啊了一声,说道:“这样怎行啊?”苏盈冷笑道:“怎么不行,我这**中装的可是剧毒无比的药物,也不消霍都叔叔动手啦,毒死你才好呢,方解我心头大恨。”
沈念卿知道她说的是气话,当下轻言一笑,忍不住张口问道:“苏姑娘,你为什么要恨我?”话一出口,方觉不适,又恢复了一脸淡然神色。苏盈却似没瞧见他神态变化,自顾自道:“有的人自诩聪明,却不知实乃天底下最笨的人物,教人怎么能不生恨。”
她说话之时神态恍惚,宛若坠入梦境一般,既像是在对他述说,又像是对自己诉说。沈念卿竟瞧得一怔,心中似洪水泛滥,便有千言万语要脱口而出。
这时苏盈已缓过神来,轻轻晃了晃手中瓷**,问道:“沈念卿,你到底答不答应?”沈念卿心底倏然感到淡淡的怅然,到底还是忍住没讲出来,反问道:“苏姑娘,我依你所言让你替我敷药过后,是不是你便肯放过我了?”话音方落,蓦地里瞥见她面上微微泛红,如桃花初绽,显露出小女儿家的娇羞姿态,但那模样转瞬即逝,立时恢复冷冷淡淡。只见她沉着脸道:“沈念卿,你坏了我多少大事,我倒盼你走的远远的,再也瞧不见了才好。”
沈念卿忍不住说道:“你所为之事在我看来皆为大恶,我又怎么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苏盈转过了身去,说道:“依你之言,你所为之事皆为大善啦?”沈念卿道:“不敢都说善,但求问心无愧就是了。”苏盈突然笑道:“难道我心中就有愧疚了么,实在可笑至极。我所做之事皆为了我义父,而我义父所为之事,却是心系我蒙古族。”说到此处又转过身,轻轻叹道:“你自小长于中原,衣食无忧,怎知荒漠大沙之地,尚有人食之不饱,着之不暖,四处飘荡居无定所。”
沈念卿登时一阵缄默,心中想到:“他说的不假。思妹也曾说过北元荒凉之地比之西域更甚,可是这样她便算得义正言辞了么?”他毕竟年轻识浅,只觉这问题太过深奥晦涩,决不是他所能想通的,于是闭口不言。
苏盈摇了摇头,说道:“过了今夜,咱们便是敌人了,我与你说这么多干么。”沈念卿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来,突然间只觉得心头似有刀割,他虽有深厚内力在身,也奈何不得。瞥见她手中的药**,索性坐到了木凳上。
苏盈走上前来,又盯着他肩头怔望了好一会。沈念卿几乎忍不住要张口讲话,他忙暗运功力压制,心底大叫:“她害死了二位长老,又是噶尔笑笑的义女,我怎能再与她纠缠不休。”淡淡的说道:“苏姑娘,我有要事在身,不能多耽搁时辰。”语声中透着坚决如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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