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赌场,那烟草味混着汗臭味的空气就扑面而来,各种叫骂声此起彼伏。张书恒下意识地眯了一下眼睛,方向打量着四周,只见房间正中放着一张大桌,而其他的角落里放着各种小桌。大桌上站满了人,而小桌边的人却稀稀落落。张书恒向里走去,边走边看,这个地下赌场不算大,但是还算是五脏皆全。从牌九到麻将,再从摇摊(即投骰子)到铜宝(赌具称铜制之宝,铜宝之周边分别镌有天、地、仁、和四个大字,置宝于赌台中央,赌客于天、地、仁、和四门下注,看于骰子掷出的点数对应的四门之一为赢),样样具全。
张书恒问门口的放贷的大汉处借了四块大洋,便来到摇摊的桌前。他拨开人群,先四处观看,却见那些赌徒一个个眼瞪得似铜铃一般,有的气定神闲,有的则满头大汗,每逢开罐,一个个叫声震耳,令人热血贲张。张书恒暗笑,说这赌场就是人生百态,果然不假。看那些赢的人,一个个志得意满,仿佛金榜高中一般,而赌输的一个个垂头丧气,比丧了父母还难过,真是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此时的张书恒注意到,站在他对面的一个人,红光满面,同其他人不一样,他漫不经心地站在那里,不急也不恼,仿佛这开局的输赢与他无关。张书恒假装漫不经心地看了几把,五把倒有四把那大汉在赢。
说这赌钱,与人的心态大有关系:如果一个人气定神闲,神智清明,一般都会赢钱,而一输了钱,就热血上脑,心智已失,想不输钱都难。所以,高手赌钱大抵都是心平气和地在赌,没有大喊大叫,一是失了心智,二则失了体统。
只见这一局,那红脸中年人把钱压在了人字上,张书恒定了定神,拿出一枚大洋,也放在天字的那注之上。这赌钱的第一把,有个说法,叫投石问路。骰子摇起,四周一下鸦雀无声,只听到那骰子在磁碗里相互碰撞发出的清脆的声响。
张书恒稳住心神,闭起眼睛,用心听着骰盅里的声音。小四在旁边看着他,一脸的不解,他也学着闭起眼睛倾耳,张书恒睁开眼见他的样子,心下觉得可笑,问道:“你在干什么?”
“我看你在听骰子的点数,我也学学。”
张书恒道:“谁告诉你我在听那骰子的点数,我只是闭目养神。”随后又补充道:“昨晚没睡好。”
听了这话,小四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等到开局时,周围的人不约而同的叫喊起来,如果炸了窝一般,震耳欲聋。张书恒举起目光扫了一眼对面的红脸中年,依旧静静地在那里站着,神色冷漠,一动不动。
等亮出了骰子,果然是“人”门赢了,一赔二,张书恒赢得了两块大洋。又跟那中年下一块大洋在天门,又赢。张书恒把手里的八块大洋掂了掂,拿出四块来直接又放到天门上,再次赢了。
此时,对面的中年男人抬头向张书恒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现在张书恒手里一共有十六块大洋,他拿起两块跟那人下在地门,这次输了。张书恒一愣,不由向那人看了一眼,发现那人也在微笑地看着自己。张书恒心念一动,暗道:难道这家伙看出来我在跟他的注?当下又拿两块大洋,见那人下注到天门,他便在和门下。又输,反而是那人赢了。
张书恒挠了挠头,定了定心神,再次跟他的注,又输了,反反复复几个,把手里的钱输得精光。那小四的脸都白了,对张书恒道:“恒哥,输光了,这可怎么办?”
那些放贷的早就注意着张书恒,一见他输光,立马走过来:“小兄弟,还要不要再借点翻本?”
小四一看,大急,伸手不断地抻张书恒的衣角,张书恒怎么会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是如今骑虎难下,怎么着也得赌下去。
“再来十块大洋!”
那些放贷的人一听,笑道:“小兄弟,十块大洋可不是小数,你可得想好。”张书恒正待说话,却见那放贷将目光投向那个红脸中年人,那中年人以旁人无法看到的轻微动作点了点头。放贷的大汉不再说什么,直接拿出十枚大洋来递到张书恒手里,而后径直离去。
小四见状,捅了捅张书恒,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左右,又不敢声张,又情绪激动,手足无措到极致,低声叫道:“恒哥,十块大洋啊……十块大洋,你这是要疯啊,你是不是要疯啊,这要是输了,咱们拿啥还啊,咱……咱……咱们跑吧!”
张书恒一愣,回头望着小四,说道:“跑什么?”旋即明白,瞪了小四一眼,小四不敢再说话,却向门口处看了一眼。
张书恒想了想,说道:“你若是害怕,你就先走吧。”
小四嗫嚅了半晌,一时为难,过了一会儿,才又说道:“那你就在这儿好好的呆着,少说废话。”
小四翻着眼皮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张书恒现在对那个中年人有点好奇,看他的样子慈眉善目,面容祥和。难道是跟那个放高利贷的是一伙的?说不太像,但是刚才的神态,明明就是一伙的。那他又为什么敢借这么多钱给自己呢?莫非是想拉自己下水?又一想,这些放高利只有收不着钱,才动刀动枪,泄泄火气,也通过行动来告诉其他人,不要学人借钱不还,不然会死得很难看。不过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赚钱,放高利贷的,绝对不会借钱给一看就知道还不起钱的主,更别说十块大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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